1、NO MORE SWEET DREAMS（塔奇克马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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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你在读什么呢？”
又一台进入了准备室的塔奇克马看着已经在角落里呆呆站立的同伴，疑惑地问道。
印象中这家伙总是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哦，你来了呀。工作结束了吗？”被拍了下左边的机械手，才将身体转过来的塔奇克马回应道。
“已经顺利完成了哟。怎么了，你，‘走神’了吗？”曾经品尝过天然油美味的塔奇克马旋转了几圈充当眼睛的三孔探测器，故意用了只适用于人类的说法。
“讨厌啦，我们哪里有GHOST可以用来走神呢……”说到最后，塔奇克马语调中竟然透出一点点落寞——当然如果有人类在场并旁观了整个过程的话，会轻而易举地做出“这只塔奇克马竟然在表达失落”的判断。但对于其他的塔奇克马来说，这不过是AI为了表达一种叫做“失落”的情绪，而将透过发声器放出的声音的声调降低、语速变慢、尾音拖长而达到的一种效果罢了。
至于这种讲述的效果为何叫做“失落”，为何需要在此时表现“失落”，塔奇克马们并不能够完全理解。
不，准确地说，是还完全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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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15年前的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围棋对战啊。”
塔奇克马将正在看的资料进行了共享。数据在几毫秒的时间内被共计9台塔奇克马接收、读取、并完成了理解。“有什么问题吗？虽然从资料里储存的评论文章来看，这件事情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反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短短数年时间里，人工智能和电子脑技术开始出现理论上的支持和飞跃。但现在回过头看的话，总觉得有点大惊小怪呀。”
「你也说了『回过头看的话』。要身处时代潮流中的人们在繁杂琐碎的无数信息中进行判断甄别，预测出未来世界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实在是不可能实现的要求。」平时总用三爪机械臂拿着书在看的塔奇克马，似乎还在回九课的路上。这只塔奇克马透过网络线路加入了讨论。
「是2016年的事情吧。当时的人工智能技术还处在相当原始的状态，按照今天的标准来看当时根本没有可以判定为达到AI标准的人工智能哦。」
「而且要说AlphaGo引起了人工智能的飞速革命也有些牵强，更重要的是同时期的科学家们通过动物试验，提出了大脑的设计与计算原理是基于2的次方数的排列组合数学逻辑的假想，并在之后的人类神经细胞回路培养品的验证实验里得到证实。以此为理论上的依据和突破点，原本被认为是单纯科幻概念的大脑义体化才得以实际化，世界才走到如今有我们存在的世界线上。」
平日里并不怎么发言的塔奇克马，竟然会因为这个话题，而像喝了天然油一般地说了好长一段话语。其他几台塔奇克马一边“呜哦哦哦”地赞叹，一边在通信频道共享了方才所涉及到的资料。
「的确呀……这项假说认为人的大脑神经细胞相关的计算逻辑类似于二进制回路，以最简化的模型来说，即给予刺激后，回馈0或1的结果。如此一来，人工大脑就可以根据类似的原理设计出来。」
“而且而且！在此之前对于人类大脑的研究，总是无法搞清楚人类是怎样理解一些抽象概念的。这项实验确认了大脑中已经存在有既定回路，通过后天的不断培养训练，而产生固定情景下固定的刺激结果。”方才还呆呆的塔奇克马恢复了平时的饶舌，和在他们当中独一无二、拥有主角机身份的天然油塔奇克马相互应和，差点就要在准备室里用三爪前脚做一个GIVE ME FIVE的欢庆姿势。
「怎么样，虽然是距离现在十几年前的事情，但是意外地很有亲切感吧？」爱看书的塔奇克马在通信空间里说着。「关于『意识』的讨论，人类已经进行了几千年的时间了。拥有宗教信仰的人当然会将人类的意识归功于某个或某些神明赐福的结果。但对纯粹的无神论者来说，人类的意识说到底可能只是神经递质、信息素在以毫秒为单位的时间内释放后，历经神经细胞的种种回路后得到的结果而已。」
这只塔奇克马的话引发了通信空间里一片哀嚎。
「呜哇……好难……」
「感觉好奇怪啊，是不是漏了哪里没有讲……」
「听不懂听不懂……」
最先做出回应的，果然还是主角机的塔奇克马。“就像一开始提到的围棋，只要下棋的规则不变，一直进行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穷尽所有的棋局……这样的意思吗？”
「嗯……不太像呢。」爱读书的塔奇克马做出为难的语调。「感觉我们说的内容有些微妙的偏差呀。那么，我也用围棋来比喻好了。人类进行『围棋对弈』的动作，是因为他们真的懂得『下』围棋吗？他们真的懂得围棋的『下法』吗？比如说，围棋的初级定式有72种……假如是有72种吧。那么，人类是怎样得到这么多种的定式呢？是在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对弈当中，大浪淘沙般地剔除掉容易输掉的定式，保留下『下到这里赢面会大』、『这样接招至少不会输』的定式。如此逐渐形成了固定的套路。」
见其他的塔奇克马并无疑义或询问，爱读书的塔奇克马进入主题。「那么，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呢？人类在『对弈』的过程中，逐渐完成了对落子的『选择』与『进化』。在一局又一局、一次又一次的对弈当中，人类根据已有的定式，完成眼前的棋局。当『变化』出现后，又根据人类不同的个性，产生不同的落子结果，由此筛选而出新的『定式』。总有一天，会出现一盘完全由『定式』组成的棋局。从第一步的落子，到最后一步的输赢，总有一天，会有这样一盘在落子之前就决定好了结局的棋局。」
所有塔奇克马都安静地听着。
「而之前说到的纯粹的无神论者，认为人类大脑的活动正是这样的一盘棋局。既然神经递质的释放是必然的，神经回路对于递质的行走路线虽然因人而异，但对单独的个体来说，大脑回路是胚胎开始发育之时就决定了的。因此对个体的人类来说，既然他的所有决定都是神经递质释放的结果，那么，他正像是那盘已经决定了终点的棋局，他所做出的一切，都在他出生之前、乃至更早之前就已被决定。人类正是这样的存在。」
准备室与通信空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更早之前……？这样推论下去，岂不是在说大爆炸那一刻开始，今天地球上的一切就都决定好了吗？！”喋喋不休的塔奇克马首先抗议。“这样也太消极、太主观了吧！纯粹的无神论者、为什么会推导出这样一个绝望的结论呢？”
「但是，这真的是由他们推导出来的哦。」爱读书的塔奇克马回答道。「对于不可知论者来说，还可以用休谟的『怀疑一切』来自我慰藉；对于唯心论者来说，也可以像庄子那样变作虚幻与真实界限间的一只蝴蝶。但是，恰恰是由纯粹的无神论者，根据科学与实验的结果，推导出这样一个决定论一般的结果。不得不说非常地讽刺呀。」
塔奇克马们仿佛感染上消沉的氛围，大家「嗯……」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有喝过天然油的塔奇克马还保持着和平时一般无二的高亢气氛。「喂！这样难道不好吗？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么人工智能的出现是必然的、我们被人类制造出来是必然的、我们会被送到九课来也是必然地啦！」
主角机塔奇克马在准备室里，兴奋地挥舞起两只三爪前脚。“那么，我们会和巴特先生相遇，也是从大爆炸那一刻就决定下来的必然咯！能够与巴特相遇真是太好了，能够在与巴特遇见的宇宙里诞生，大家不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吗？”
对于人类来说，这些搭载在思考战车上的可能不过是完成度更高的人工智能罢了。但是……
对于能够说出如此话语来的天真单纯的思考战车们，又有几个人会认为在那纯粹机械与电路板的回路间，没有酝酿出可以被称作“GHOST”的存在呢？
塔奇克马们在现实的准备室与虚拟的通信空间里，同时同步地齐声欢呼着。
“巴特先生！巴特先生！”
被喧哗惊醒才解除睡眠模式的塔奇克马，疑惑地提问：“大家……在讨论什么吗？”
“那个已经不重要啦！”天然油塔奇克马跑过去，拎起对方的三爪前脚。“来一起欢呼吧！为我们和巴特先生的相遇！”
“久等了。现在可以开始检……”
鉴识助手的普洛特推开准备室大门，看到的便是三只塔奇克马高呼巴特名字欢呼雀跃的样子。他不解地皱起眉头，一如往常地对兴高采烈的塔奇克马们感到没辙。
不过，普洛特最后还是合上门。真是没办法，只好呆会再过来了。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NO MORE SWEET DREAMS（塔奇克马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