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十三》灯下花

1、风十三

　　我叫风十三，是一名剑客。
　　师父说，对一个剑客而言。亮剑，就是要开战了，就算死也得以剑客的死法死。窝囊废是不配当剑客的，只有逢敌亮剑的人才是剑客。
　　我师父叫傅无心，是江湖中公认的最强剑客。
　　他告诉我，用剑，重要的是快，更重要的是无情。
　　有了感情的剑客，他的剑会犹豫，这样的剑客迟早死在别人的剑下。
　　我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眼前的人叫赵一尘，江湖新秀，出现在江湖不过三月却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惯用左手使剑，每每挑战一人之时必先送去拜帖，凡对手落败必使其毙命，丧命在他手下的成名剑客一十七人，而他从未受伤。
　　江湖传言赵一尘出剑只用一招就论胜负，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因为，他的剑架在我脖子上。
　　“你为什么不出剑？”
　　他冷冷的询问，眼睛里满是淡漠。
　　我告诉他我已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收剑回鞘，他一步一步的离去，黄沙上留下了他浅浅的脚步。忽然他顿住了，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随着大漠的风一起传来，你会出剑的。
　　翻身上马，纵马疾驰，高高扬起的马蹄重重的落下溅起了大漠的黄沙。
　　我一十七岁成名，二十七岁归隐。江湖十年，见过无数刀光剑影。
　　二十六岁那年我在大漠遇见了锦瑟，她的养父是个汉人。锦瑟是他捡来的孩子。
　　我遇见锦瑟的第三个月决定娶她为妻。
　　师父从中原赶来参加婚礼，婚礼上他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我辜负了师父的教诲，一个剑客是不该有感情的。
　　婚礼的第二天师父就走了，走之前他告诉我，永远也别后悔，永远别动剑。他留了一个发簪给锦瑟，锦瑟很高兴。我跟了师父十三年，这个发簪他一向视若珍宝。我忽然发现我从来没有懂过师父。
　　我回到镇上，锦瑟已经不再了。桌上有一封信，信上只有六个字乌鸦岭断魂峰。
　　我从房梁上取下剑，剑鞘上满是灰尘，我以为我一生都不会再拿起它。
　　乌鸦岭在小镇的西南方向，传说众多。
　　果然，峰顶上他在哪儿。
　　我叹了口气，拿起手中的剑仔细端倪一番，想起师父走之前的话，可人有的时候身不由己。
　　“出剑吧。”
　　我举起手中的剑示意他拔剑，他却转身离去。
　　“你找错人了，你的对手不是我。”
　　铃铛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十三先生，好久不见。自南楚一别，你怎么就没了音讯呢”
　　眼前的人一身红衣，锁骨之处有一朵艳丽的海棠，栩栩如生。
　　蛇姬，人如其名。
　　“蛇姬，我已经金盆洗手了”话音未落，她却笑了起来，姣好的面容上皆是疯狂。
　　“风十三，我说你是真蠢呢，还是太天真呢。金盆洗手，可你欠我的一盆清水怎么洗的净呢。 ”
　　风从耳边刮过，她笑着看我。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锦瑟的时候，她在火堆旁边跳舞，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里面满满的都是生机，她舞步轻快，裙摆随着她的舞动飞出一个大大的圆，她的笑声不断的跌到我的耳朵里。
　　那个时候我想，这大概是我的救赎。
　　我沾过太多的鲜血，渴望干净。在我厌倦了江湖的时候，锦瑟出现了。
　　“她的眼睛很干净”蛇姬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眼睛望向了远方，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不该和她成亲的，你只会害了她，江湖人注定死在江湖里”蛇姬长得很好看，周身都有种江南女子温婉的感觉，只是我知道，她气质温婉不代表人温婉，她手下的人命比我多太多了。
　　“你要我做什么”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风把她手腕上的铃铛吹的直响。她忽然笑了，“本来是要你做一件事的，不过，现在不用了。”她笑的云淡风轻。
　　“什么意思”我站的摇摇欲坠。
　　“女人呐，是最蠢的。我说你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她就自己乖乖的从这上面跳下去了。你说她是不是很蠢。”
　　断魂峰拔地千尺，武功高强者生还尚属侥幸，而锦瑟她又不懂半点武功。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我终于懂了师父说的剑客要无情，因为有了感情的剑客拔剑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锦瑟牵扯进来？”我拔剑，师父说过用剑要快要无情。我的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过。
　　血一滴滴的顺着剑尖留下，她没有躲。
　　“风十三，我说过你会记着我一辈子的。”蛇姬笑得绝望而又癫狂无比。
　　“为什么”我问她，她没有回答，她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剑不知何时滑到了地上。
　　我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她为什么这样做的答案。
　　可我知道答案永远的消失了。
　　她死了。
　　天暗沉了下来，要下雨了。
　　我知道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欠了蛇姬什么。
　　叶一尘倚在路旁的大树上，神色淡漠。
　　“她没死，我说过你会出剑的，可惜你不配做我的对手。”
　　锦瑟在镇上，她对一切都毫不知情。
　　叶一尘继续挑战剑客，仍然是一招论胜负，锦瑟也还是跳舞，她的眼睛还是像星星一样明亮。
　　我永远也不会记起七年前那段我遗忘的日子，有个叫顾倾城的姑娘在黑夜里救了我，把她有的一切都赌给了我。
　　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
　　锦瑟。
　　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十三他做梦的时候叫的名字是倾城，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所以我希望他一辈子也不会记起来。
　　蛇姬。
　　七年前我叫顾倾城，我爱上了一个叫风十三的剑客。
　　后来，我记得的他都忘了。
　　他娶了一个叫锦瑟的姑娘，那个姑娘的眼睛很干净，很像以前那个叫倾城的姑娘。
　　我现在叫蛇姬，手上沾满了鲜血。他的剑很快。
　　我记得他曾经说过，剑客用剑最重要的是快，更重要的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