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花开时再会》黛阿心

163、温柔

　　林侑恩次日醒来之后头痛欲裂，躺在病床上捂着头哀嚎不已。
　　南智贤是被吵醒的，她趴在床边一整夜都没能睡好，肩酸背胀臀部疼。

　　“这是哪啊？”林侑恩好不容易缓过来劲，此刻竟是动也不敢动了。
　　南智贤揉着肩膀活动手臂，她听见关节传出响声，苦着脸道：“医院啊。”

　　林侑恩懵了一瞬，持续多年练出的酒量远不至于断片，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她清楚记起从椅子上摔下来的痛感，以及自己罕见犯蠢时说出的那些话，包括成员们迥然不同的诡异眼神，全都历历在目。

　　她愈发不忍回想，右手狠狠地拍向额头，疼得“啊”了一声：“喝酒果然误事……”内心继续搜寻着记忆，每想起自己说过的一句蠢话，她就感觉胃部隐隐作痛，想哭的心都有了。

　　南智贤站起身走两步，活动完四肢，回过身就看到林侑恩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将她的额头拍红。
　　她的表情顿然复杂起来，语气也是：“我昨天晚上真的以为你是喝醉了才会疯成那样，现在看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你说什么？”林侑恩闻言停下手，头总算疼得没那么强烈了，她使劲挤挤眼睛，环顾四周环境，见只有她们两人时，瞬间忘记刚才的疑惑，转而问道：“人呢？人都去哪了？”

　　南智贤露出职业性假笑，绘声绘色地讲述，像在播报新闻：“昨晚把你送到这里之后，昭贤欧尼接到经纪人的电话，暂时替你挨了骂，她有事带着朴真理回公司了，随后静绵见你没什么事就走了，而我不辞劳苦地照顾了你一晚上。”

　　“那还真是……”林侑恩刚要表达感激之意，就被南智贤抬手阻止，示意不必言谢。
　　她愣了愣，相比平常要更真心的笑容在旁人看来格外顺眼，进而问道：“那我今天……”

　　南智贤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显示上午八点五十二分，仅余34%的电量。
　　“昨天只是让留院观察一晚，差不多也该到查房的时间了，等会儿看医生怎么说。”

　　林侑恩认真听着，点头的同时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溢出的眼泪使得眼眶微红，她小心翼翼地动一下被吊着的右腿，脚踝处传来的痛感不再同昨夜那样钻心，一晚过去已恢复成隐隐作痛的程度。

　　南智贤被传染到了，打着哈欠回到病床边的椅子上重重坐下，犯懒地掀起眼皮，注意到林侑恩泛红的眼睛就是一怔，脑海中登时浮现出昨晚，她满心依赖地紧抓着静绵的衣袖哭诉的模样。

　　气氛倏然陷入沉默，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病房里，弥漫满室澄净光晕。
　　暖意笼罩在身，南智贤舒服得眯了眯眼，沉默在静止的氧气里，心事却下坠滑落，她忽而听见自己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醉倒以后都干嘛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侑恩骤然垂下头，把自己想象成一头鸵鸟，脸埋进柔软的白色被子里，声音闷得很难辨认：“……我干嘛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昨天的她很不正常，说那些话真的很不合适，难以想象成员们经此一事会怎么看她，还有静绵会不会察觉到什么……毕竟那孩子向来聪明，林侑恩根本就不敢再想下去。

　　“你忘了？”
　　南智贤本来不打算提及这事的，可是她不知怎地就想看看林侑恩的反应，望着对方的目光平静，声线似故乡的春风般平稳清透。

　　她十岁离开卡梅尔小镇，奔赴外地求学，后来跟随父母移居洛杉矶，她至今已有八年不曾回去过，陈旧记忆中张大千居住过的那栋市中心外的房子，梵高在古老浪漫的Casanova餐厅里坐过的那张椅子，还有她童年时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理想生活，也不知是否仍如童话般模样，根本没变。

　　“你哭着喊着不让忙内走，说什么要是她走了，你该怎么办啊。”
　　南智贤将内心的诧异吐露出声：“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爱她呢？”

　　林侑恩呆呆地张开嘴，瞪圆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南智贤。
　　她感觉到头晕，而且胃很重，有些喘不上气，连吐字都不利索了：“真的假的？”

　　南智贤憋住胸腔内上涌的笑意，挑眉反问：“你说呢？”
　　她如愿以偿看到林侑恩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

　　林侑恩的脸皱成一团，双手无可抑制地揉搓着被子，“昭贤欧尼说得对，我真的是疯了……”
　　她又开始疯狂揉脸，紧接着似是想到了重要的事，急忙放下手，语速极快道：“那小静绵是什么反应？！我没说别的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吧？？”

　　“小静绵跟照顾哭闹的初丁一样把你哄睡着才走的，要不然你以为你的腿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迟早被你自己折腾骨折。”南智贤念及林侑恩后来梦呓的那句真正惊世骇俗的话，嘴唇弧度很小地张了张，微不可察地迟疑一下，思量过后选择了沉默。

　　“……别的？没说什么。”
　　这句话成功阻拦到即将尖叫出声的林侑恩，她闻言轻微放下了心，静默着开始整理鸟窝头。
　　但也仅仅是轻微，她移时就又发出尖叫：“我在她心里的高冷形象全毁了啊啊啊啊啊——”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从十五岁长到二十六岁，整整十一年。”
　　南智贤的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很是匪夷所思地抬眼看向林侑恩。
　　“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会‘自知之明’这四个字到底该怎么写？？”

　　林侑恩充耳不闻，心中有什么愈发坚定，固执道：“我一定要做点儿什么来挽回。”
　　听见这话，南智贤瞄她一眼，只说：“你最好什么都别做。”昨晚那种可笑感又来了。

　　林侑恩不解：“为什么？”
　　南智贤的目光是若有似无的冷然。
　　默然片刻，她缓缓摇了摇头：“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林侑恩：“？？？……”
　　她少见地尝到智商欠费的滋味。
　　南智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深莫测了？！

　　纵然查房时间固定，医生也总会来得迟些，足足一个小时。
　　“扭伤的右脚踝还没有全部消肿，建议是继续留院治疗。”

　　林侑恩一副遭受到重击的颓废样子，引得护士们时不时看向她，站在南智贤侧后方的实习小护士频频偷看她立体精致且充满异域风情的侧脸，这是她距离一线天团繁花成员最近的一次，躲在口罩后的脸颊悄然红了，心跳砰砰。

　　“今天下午有推不掉的工作，很抱歉，我们会小心。”
　　南智贤礼貌婉拒了医生的建议，等到实习小护士颤颤巍巍放下林侑恩的右腿，在一众不赞同却无法挽留的目光中，她护着一瘸一拐的她坐到床边。

　　眼见着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就要离开，林侑恩匆忙问他：“我这样大概多久能恢复？”
　　得到的答案是：“说不准，看护做到位，大概两周左右，再伤到的话，四周或者更久。”

　　“谢谢您。”林侑恩闻言骤然放下了心，好心情地扬起笑脸，鞠了个半躬。
　　这么说来，预计下集拍摄前会好个七七八八，对跑通告造成的影响不是很大。

　　当然……逃不过全老师的痛骂就是了。

　　从小到大，所有亲故都觉着林侑恩天不怕地不怕，没人惹得起她，事实确实如此。然，只有成员们知道她特别敬畏全老师，一碰到对方就会变得特别怂，虽然极少有人清楚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大家皆认为像全老师那样强悍的存在，若是谁面对她时不怂才是奇怪的事。
　　好似这人世间，抛开全老师的女儿不提，也只有静绵能拥有她的温柔和耐心了罢。

　　有件事或许成员们都不记得了，权昭贤却忘不掉，偶尔还会梦见。
　　很久以前风和日丽的一天，全老师喊停了正在跳SJ前辈们去年发行的专辑主打曲《Miracle》的五个女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领着她走进来，所有人看到她都恍惚得移不开眼，呼吸遽然停滞良久，纷纷出了神。

　　“这是你们的新同学阮静绵，是中国人，今年不过刚刚十三岁，很小的孩子。”
　　全老师说话时的语气极其温和，眼角眉梢都带着笑，那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模样。

　　这话莫过于平地惊雷，就此打破出道班稳固已久的五人局面。

　　林侑恩慌了，即刻朝金妍熙递过去一个眼神，大意是说：‘老金，怎么办？’
　　金妍熙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继续嚼着口香糖，林侑恩没看懂她是什么意思。

　　朴真理生怕被全老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小心谨慎地挪到南智贤旁边，伸出食指戳戳她的背，刻意压低声音：“竟然会有人漂亮成这样，简直不可思议，这是不给人活路啊……看着腿好长呀，居然才比我小三岁，欸，欧尼，你有没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在朴真理锲而不舍的主动下，她和南智贤之间的关系变得不似从前那般僵硬，这段时间缓和了不少。南智贤环顾四周，看清往日朝夕相处的出道班成员们的神态，心中大概有数，她微微转向后方，控制着动作一定不能大，找准机会嘴唇轻动：“除了妍熙那个心大的，你觉得谁会感觉不到危险？本来这里的局面就已经稳定，竞争也远没有以前那么激烈，大家都放下了心，可是这下子安全感全没了，你想想要是到时候站在舞台上，有这位新同学在的话，粉丝眼里哪还能看得到我们？”

　　“欧尼，你这话说得也太扎心了，好狠啊。”朴真理毫无底气地反驳：“那也不一定吧……”
　　“你怎么这么犟呢？”南智贤无奈地看她一眼：“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观众，别的不提，就当我们唱跳等等各方面都优秀得让人不得不举双手赞叹，完全配得上公司计划培养的女版东方神起的称号，可是她一出场，光凭容貌不把所有人秒成渣就怪了，再说了，你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吗？”

　　不得不承认，南智贤说得相当有理。
　　朴真理扁嘴，不说话了。

　　“等等……”朴真理突然捕捉到一缕极其重要且一闪而过的疑点，徐徐睁大眼眸道：“那我们不就成六个人了吗？《繁花出道计划》一直都是五个人啊，公司改变注意了吗？”
　　“淘汰呗，优胜劣汰，我们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南智贤说得云淡风轻，朴真理却瞬间被恐慌感淹没了，要是她被淘汰的话……偶妈的医药费该怎么办？！她又快没有钱了。
　　至此再也不敢想下去。

　　直到全宝拉拍了拍手，引回练习生们的注意力，她们才惊觉老师已经注意到她们的窃窃私语，脸上却不见将要训斥之色，一时之间心里想法各异。

　　全老师极为亲近地揽着新同学的肩膀，尤为稀奇地耐心嘱咐道：“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出道班的五位成员们同时长长地“内”了一声应下，向老师鞠躬行礼。而新同学显然不适应这个国家这座城市的等级制度，手忙脚乱地跟着她们一齐鞠躬，圆嘟嘟一可爱小孩儿，全宝拉看着就心生欢喜，笑出了声。

　　女孩们暗自观察，倒觉得新同学似乎看起来分外紧张。
　　她周身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理应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啊，真奇怪。

　　权昭贤作为最受全老师关注的学生，她的脑回路跟她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注意到新同学看起来很乖巧，全老师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言细语，走的时候还抱了抱她。
　　她始终记得当时犹如生吞柠檬般的滋味，心理上很不平衡，一度难以接受，在那之后，忘记过了多长时间，她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加强程度投入练习。

　　这些年来，权昭贤回想起以前的次数愈发少了，只是不常还会梦见当年为日常琐事而争风吃醋的自己，感到好笑之余也很怀念从前辛苦和满足兼并的时光，说不出的怅然。
　　李栋旭偶尔会半开玩笑地直言她天生薄情，那颗心怎么捂都热情不起来，好像是石头做的。
　　他却不知道她以前也曾为搏得在意的人关注而做出蠢事，比如冷眼旁观林侑恩对静绵的排外，做错了就是错了，年少轻狂算什么借口，更何况在他们国家，16岁就算成年了。

　　林侑恩做错事，最起码还能道歉，她最不缺的就是勇气，可是权昭贤呢？
　　她曾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上，不上不下，不痛不痒，进退两难。
　　后来她只希望……静绵能过得好一点，开心一点，自由一点。

　　过去的事都是过去了。
　　何必困在回忆里。

　　林侑恩从来都不了解权昭贤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很避讳念及往昔的事。
　　昨晚她竟然哭着不让静绵走，天知道她连面对抛下她远渡重洋的母亲都没有这样难受过……

　　林侑恩忍不住回想昨晚，越想越心里发虚，总问南智贤：“我真的只说了那些吗？”
　　在去拿拐杖、拄着离开医院、坐进车里的这段路上，她已经问这个问题不下二十次了。

　　南智贤开着车，她的心情何止一句无语可以形容。
　　幸好全老师及时来了电话。

　　林侑恩看着来电显示【经纪人】，声音微弱：“我能不接吗？”
　　南智贤沉声道：“我喊你一声勇士，你可以试试，后果自负。”

　　林侑恩感到头晕，唾液过量分泌。
　　心惊胆战地接通电话，惨遭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

　　“我好想哭啊。”林侑恩接完电话后说。
　　南智贤顺手把纸递给她：“哭吧，肩膀不借。”

　　与此同时——
　　S.M公司，黛西个人工作室

　　静绵坐在电脑前，盯着满屏的曲谱，焦头烂额。她正想离开公司，随便找个清静的地方换个脑子，却在这时接到了金恩淑编剧的电话。

　　照常寒暄几句后，金恩淑说起了正事，向她抛出一个选择题——
　　“静绵，郑容和xi和姜敏赫xi，你更倾向于谁来成为尹灿荣？”

　　静绵闻言怔了怔，脑子转得过慢，迟疑道：“这个……作为演员，我的意见并不是很重要。”
　　话音未落，听筒里顷刻传出轻笑声和钢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金恩淑似乎在忙，语重心长道：“不，很重要。”

　　静绵心中疑惑，然则沉默少焉，她还是如实回答：“相对来说，我确实跟郑容和xi更熟悉一些，但是他不是辞演了吗？我觉得谁都可以，这取决于您的选择。”

　　金恩淑应了一声表示了解，接着就向静绵发出本月下旬《继承者们》剧本研读会的邀约，而后匆匆挂了电话。

　　静绵习惯性在ipad里记下行程，有些想不明白金编剧打这通电话的真实寓意。
　　下半年的行程排得很满，这样的话，她要是想给权志龙过生日就难了。
　　‘哥哥一定会很难过的吧。’她这么想着，垂下黯然的眼眸。

　　等等……有些行程，好像是可以推掉的啊。
　　静绵想到在这方面向来好说话的全宝拉，唇角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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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权老师下章上线，还有泥萌意想不到的人。
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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