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诡话》青罗幽兰

5、第四章

　　蒋熊玉的死被定性为交通事故，司机当场就被警方带回调查，一群目睹了车祸的学生成了最好的证据，除了白薇看到的。
　　白薇试着问过赵晓晓和李霞，但显然她们并没有看到什么白色的手，而在车祸之后，王雅儿便告了假回家，她们的宿舍里只剩下张晓慧。
　　一天傍晚，宿舍的门突然响了，赵晓晓把门打开一看，是宿管大妈，她的身后，站着一脸苍白的张晓慧。
　　“同学，你们这宿舍还有一张床空着，让这个同学住吧。”说完，也不管我们同意不同意，宿管大妈已经走到那张空床前，挥挥手示意张晓慧进来。
　　“怎么搬来我们宿舍了？”赵晓晓露出一脸的不高兴，碍于宿管大妈在，也不好意思说得太大声。
　　“那屋里的人死了，她一个人住害怕，跟同学一起住也有个照应。”宿管大妈帮着把空床铺稍微整理了一下。
　　白薇看着一直站在一边的张晓慧，她一直站在宿管大妈身后，手里抱着包包，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白薇注意到张晓慧穿着衬衫，似乎每次见她她都穿着衬衫，长袖的，可是在秋老虎袭击的地方，闷湿的气候下穿着长袖衬衫实在是有些怪异。
　　“哎，大妈，我听说楼上宿舍闹鬼？”三八如赵晓晓依靠这书桌，一脸八卦得问道。
　　“胡说八道，闹什么鬼！”宿管大妈翻了赵晓晓一个白眼，嗓门提高了不止八度，“学生上课无聊了，总是编这样那样的鬼故事，你们少听听。”说完，宿管大妈丢下一脸呆萌的众人，气吁吁的出去了。
　　赵晓晓吐了吐舌头，李霞白了她一眼：“让你乱说话。”
　　“我就随口问问。”赵晓晓耸耸肩，回头忘了一眼张晓慧，把脸板了板，之前的过节赵晓晓还记在心里，虽然张晓慧什么也没说，但是跟蒋熊玉一伙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王雅儿是跑了，谁让这个张晓慧没钱呢，想了想，赵晓晓突然开口：“哎，我说，你们可都把东西看好了，这儿多了个人，人多手杂。”说完，还不玩白了张晓慧一眼。
　　李霞没说话，只用眼角瞥了瞥张晓慧。
　　白薇看着张晓慧慢吞吞得整理着东西，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也没有说话，从背后看，这姑娘的身板可真够瘦的，白薇一愣，张晓慧的背影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哎，不就是那天老虎灶后面见到的女生嘛！
　　此时张晓慧拿出脸盆毛巾，提着水壶出了宿舍，估摸着是洗澡去了，但是宿舍里的卫生间是空着的，没人用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舍近求远。
　　赵晓晓翻了个白眼，嘴里吐出两个字：“矫情。”完了，往床上一躺。
　　估摸半小时之后，张晓慧回来了，依旧不说话，只是把东西整理完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夜里，白薇正睡得迷迷糊糊，天花板上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似乎那人手里攥着两个锤子在敲地板，所以声音变成咚咚，咚咚，极有规律，白薇躲在被子里咕哝了一句有病，半夜不睡觉还敲地板，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楼上不是没人住吗？！那声音是怎么来的？
　　越想越诡异，白薇干脆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本是想听个清楚，却看到了对面床上一副诡异的模样。
　　对面床上睡着张晓慧。
　　月光透过窗户撒进屋里，刚巧落在张晓慧的脸上，张晓慧的脸本就已经够白了，这会透着月光看，更是一张白纸，她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仰着头盯着天花板，整个人直挺挺得躺在床上，那样子，分明是个死人……
　　白薇有些害怕，按着自己打鼓似得的心脏，看着对面床上一动不动的张晓慧，白薇动了动嘴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一声，却看到张晓慧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很轻，根本听不清，白薇掩着气息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却看到她嘴巴忽然一闭，头颅一转，一双眼睛直勾勾得盯着白薇。
　　那一刻，白薇的心脏都差点停了。
　　可是等了半晌，张晓慧也没再动，白薇发现张晓慧的眼神是没有聚焦的，所以她不是在对着自己看，只是头对着自己，可是被这么一张脸盯着又怎么睡得着……就在白薇还心有余悸的时候，张晓慧突然抽了一下，为此白薇还被吓了一跳，一看，张晓慧的眼睛渐渐合上了，白薇叹了口气，这是梦游吗？可真够吓人的……等心脏终于又平复了下来，白薇发现周遭变得安静了，空气里没有多余的声音，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原来是楼上的声音停了。
　　为什么没有人的宿舍依旧会发出声响呢？为什么宿管大妈那么急着让人搬出那间宿舍？还有这个会梦游的张晓慧……住过那间宿舍的人，一个死了，一个梦游，还有一个又会怎样？白薇下意识得握了握手腕上的玛瑙手镯，这是姥姥送的护身手镯，从小自己就戴着，害怕的时候只要摸摸这个手镯，人就会安心，可心安了，心里的一堆疑问也越发的清楚，白薇转头看了看隔壁床的张晓慧，是不是可以问问她……但是又深知好奇害死猫，白薇想了想，还是压了心里的好奇。
　　毕竟安全最重要。
　　不过白薇没问，不代表别人不会问，这天下午，张晓慧刚进宿舍赵晓晓便插着腰，一副母老虎的样子指着张晓慧的鼻子吼道：“你们在楼上的宿舍放了什么，整晚整晚得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晓慧被赵晓晓问得一愣一愣得，摇着头表示不明白赵晓晓在说什么。
　　赵晓晓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晚上楼下传来声响的事，张晓慧只一个劲得摇头，末了，赵晓晓说得烦了，于是一把拉住张晓慧，拽着她就往楼上去，想也知道她们是去哪的，白薇有些好奇也赶紧跟了上去，反正很近，就是楼上的宿舍。
　　到了506门口，赵晓晓让张晓慧把门打开，显然，钥匙还在张晓慧手上，于是她听话得开了门，门刚开，扑面而来一阵冷风，直往人的口鼻里灌，白薇一阵咳嗽，咳着咳着，余光瞥到头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啊闪，抬头一看，门檐上竟然放着面小镜子，白薇皱了皱眉头，姥姥说过，门上装镜子，是用来挡煞气的。
　　此时，赵晓晓已经拉着张晓慧进了宿舍，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宿舍，跟楼下几乎一样的摆设，四张高床，床下是书桌，中间一条走道，两张床上还有桌上的东西还没收拾，张晓慧说这是蒋熊玉和王雅儿的，赵晓晓只是随处扫了几眼，她的目的是要看看什么东西天天晚上在这闹动静，可惜翻了一遍什么收获也没有。
　　随后，赵晓晓的眼睛往下一扫，瞥见一张空书桌底下似乎放着什么东西，还挺大的，于是一弯腰，真的就把那东西给拖出来了，等张晓慧想拦着都来不及，白薇凑过去一看，只见赵晓晓拉住来一个铁的工具箱，是旧的，打开，箱子里躺着几根铁钉，不是那种不同小小的铁钉，而是那种很大的用来钉在墙上的铁钉。
　　“谁把这东西放床底？”赵晓晓拍了拍衣服看着地上的铁钉，再看看空荡荡的书桌，转头问张晓慧：“你的？”
　　张晓慧涨红了一张脸点了点头。
　　“哦！我就知道是你！”赵晓晓一把抓住张晓慧，一手指着铁钉，“大晚上的就是你倒腾的那些声响吧！”
　　“没有，我没有！”张晓慧慌乱得想要拉开赵晓晓的手，“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声响？”
　　“你还赖！！”听见张晓慧这么说，赵晓晓的火气更大了，作势就要动手。
　　白薇赶忙上前拉开了赵晓晓，“别激动，几根铁钉不能说明就是她干的呀。”
　　“还说不是她！工具都找到了！”
　　“可是她昨晚睡在我们宿舍的，怎么上来敲铁钉呢？”
　　“也许她可以叫别人敲，也许她有什么工具呢？！”
　　“不，晓晓，你看地板，如果是用铁钉敲地板，地板上会有坑，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这……”赵晓晓一时语塞，看了看水泥地面，除了灰多一点，确实一个坑也没有。
　　“对不对？”白薇看着赵晓晓，语气放缓了很多。
　　赵晓晓撇撇嘴，白薇看在眼里，知道她还在为被欺负的那件事生气，所以变着法的想要报复张晓慧，抓着一点小事就嚷嚷个不停，所以白薇拍了拍赵晓晓的肩膀，轻轻得说了句：“算了。”
　　赵晓晓看了白薇一眼，眼神有些闪烁，她叹了口气，摆摆手，也说了句算了，转过身走了。
　　赵晓晓虽然有些小肚鸡肠，可是她本质不坏，白薇相信自己应该没有看错人。
　　等到赵晓晓走了之后，张晓慧才悻悻得从白薇身后钻出来，看到赵晓晓走了，她也松了口气，转头对白薇一笑，说了句：“谢谢。”
　　“我没做什么，不用谢我。”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帮我。”说完，张晓慧蹲下身子，将装有铁钉的盒子盖好，，又推回到桌子底下，再仔细得看了看这才安心得站起来。
　　“你放这些钉子在桌子底下干嘛？”白薇有些好奇，这钉子的尺寸可不是用来修桌子的。
　　“这是水泥钉，”顿了顿，张晓慧小心翼翼得看了白薇一眼，低下头说道：“蒋熊玉让我买的……”
　　“买这东西干嘛？”白薇有些诧异，这钉子都可以握在手里当武器了。
　　“其实她一开始是让我买小铁钉的……她喜欢把钉子放进别人的鞋子里，我怕她又干那种事，所以装傻买了大钉子……”说话的时候，张晓慧有些不自在得搓着手臂，袖子跟着上下动了动，白薇注意到她的手腕有些青紫色的伤痕。
　　“你的手怎么了？”白薇问道“受伤了？”
　　“没什么，”张晓慧苦笑一下，“买错了东西会被打，习惯了。”
　　白薇有些错愕，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旧社会，眼前的人是地主家的长工，而张晓慧唯唯诺诺的样子还真像一个长工，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果不其然，张晓慧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叫了声雅儿，然后说话又开始唯唯诺诺起来，隔着电话背都是弓着的，白薇看着又好奇又好笑，等她挂了电话，白薇看了看手机问道：“王雅儿？”
　　“恩。”张晓慧点点头，“她叫我去办事，我得赶紧过去。”说完她指了指门，示意要出去。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这样。”白薇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道。
　　“我没什么朋友，她们是我唯一的朋友。”张晓慧一边锁门一边说道。
　　“朋友？朋友是平等的，不是你这样……”后面两个字白薇没说，她其实想说“奴才”。
　　“跟她们在一起我不会受欺负。”张晓慧抬头对着白薇微微一笑，嘴角挂着苦涩，然后又低着头朝着楼梯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白薇感觉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如果是普通学生，哪有人敢跟蒋熊玉那样的人做朋友，生怕扯上了关系都跑得远远的，而她，为了不被欺负，心甘情愿得做着“朋友”，这样的朋友听着都好疼……
　　张晓慧离开之后很久都没有回来，李霞和赵晓晓自然不会去关心她去哪了，只觉得没这个人碍眼还挺好的，依旧有说有笑，白薇没有张晓慧的号码也没法去操那份心，不过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帮张晓慧打一瓶热水，学校的老虎灶可不是二十四小时供水的，太晚回来可能连热水都喝不上一口，虽然出去的时候，赵晓晓和李霞都白了她一眼，说她瞎操心，不过倒也没拦着。
　　白薇打完了水就一路朝着宿舍走，路的两旁有路灯，倒也不会太黑，白薇走到楼下的时候发现自己脚前的地面上一个红点在晃个不停，楼上还传来赵晓晓的嬉笑声，一听就知道赵晓晓在拿红灯手电筒恶作剧，白薇一抬头就看到赵晓晓飞快得闪进了宿舍，跟孩子似得，白薇叹了口气，正打算进宿舍楼，还没抬脚，却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
　　什么东西不对呢？
　　再次抬头，楼上是一排排宿舍的窗户，几乎每一间都亮着灯，除了她们406楼上的那间，虽然黑漆漆的，可是借着月光却能看到窗户前面站着两个黑漆漆的影子，一动不动，似乎在对楼下瞧。
　　一个影子瘦瘦小小，另一个影子虎背熊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