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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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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可能避免与林启正面对面的机会,我主动请缨要回到高展旗他们那个团队去。我的理由也相当充分,就是那些书面的文件资料,的确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欧阳部长答应了我的请求,尽管,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若有所思的意味。
与方天诚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了。在每次看到我的时候,他毫不掩饰他的开心。我早已经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生了,对于方天诚,我并没有刻意的去排斥什么,更谈不上去回应。毕竟他没有和我主动表达过什么,我也犯不着自作多情。当然,还有一份更隐藏的理由,那就是女人的虚荣心。试问,哪个女人在知道自己被异性欣赏的时候没有一种雀跃的窃喜呢?
傍晚的时候,我也经常会在海岳去打羽毛球,也会和方天诚一起吃个晚餐什么的。高展旗难得也会参加,可是,他总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在找个时间打算和他好好谈一次。
偶然因为工作的缘故,我还是要面对林启正,但不再是单独的会面,只是在一些会议上。他只是瘦,眼睛里布满血丝。烟抽得更凶,坐在那里,一支接着一支的。
夜幕降临到入睡,反而是我目前最难挨的时候。窗外隐隐传来的海浪声一直在召唤我似的,让我辗转反侧。但是我没有再去,一次也没有。
不知道是高展旗的话让我有了兴致还是天生就有些八卦因子,有空的时候,我也常常在观察这个度假村里的住户。几天下来,似乎也能够看出一些门道。那些或浓妆或淡雅的年轻漂亮女子总是在傍晚时分驱车出去。她们的车都是高档的,她们的衣着也总是最时尚的,但是她们的眼睛里却都有一种共同的东西:一种大概叫虚无的事务。我也曾经在那些在三楼工作的女孩子们脸上,看到过一些颇为有趣味的表情,当她们在评价这些差不多是她们同龄人的时候,脸上挂着鄙视,眼睛里却写满了羡慕。在这个物欲横流里的社会里,人们对待这些特殊的人群,可能都是抱着这样的畸形态度吧。
还没有等我找到机会和高展旗谈心,他的秘密就暴露在了我的面前。像往常一样,方天诚和我打完球之后,送我回去。那天结束的时间比以往要早一些,我们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慢慢并肩往前走。
“哎,那不是高律师吗?”方天诚无意间的转头,便看到了高展旗。我也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不远处的海滩上,高展旗正在散步,和有过一面之缘叫郑云的女孩子,两个人手牵着手。高展旗并没有看到我们,因为他的目光里只有身边的那个女孩子,还有一脸温柔的笑容。说实话,认识高展旗也有十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方天诚看出了我的诧异,他并没有霍霍然地去打招呼,甚至连高展旗身边的人是谁都没有过问。这也是我从不排斥方天诚的原因之一,这个男人,不聒噪,也懂得什么是保留空间。
一走进大厅,就碰上欧阳部长,他有些兴冲冲地,“真巧,邹律师,我正要说给你打电话呢。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饭局,可能要请你和高律师一起参加。”我有些好奇,“什么事情?”“今天把省中院和地方法院的几个头都请到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对簿公堂的话,我们也要先把这个人给招呼好。今天的机会太难得了,人找得很齐。你和高律师是我们的顾问律师,我想一起去和他们见见面会比较好。”欧阳部长笑得鼻子都起皱了。我知道这样的饭局意味着什么,我也没有推托的理由,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个我认为才是重点地问题,“那么,林总参加吗?”欧阳部长直点头,“那是当然的。他不参加,对方怎么可能给我们面子。也显不出来我们的诚意,不是吗?”我有些心烦意乱的,却又无法言传。“对了,麻烦你通知一下高律师,我就先走了,到酒店那边先安排一下。六点半,公司的车准时在楼下接你们,别迟了啊。”欧阳部长又交待了一下,急冲冲地走了。
我转身,掏出手机和高展旗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情和他通知了一下。然后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想想这种场合到底不能平常对待,从箱子里翻来翻去,找了件唯一带过来的连衣裙换上,再简单化了个妆,便下楼等在那里。
高展旗有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边走,一边还打着领带,“邹雨,怎么这么突然,中午看到欧阳部长还没有听他说起呢,我那边还有事呢,这么心急火燎地往回赶。”我笑眯眯地看着高展旗,慢慢地说,“老高,到底什么事让你心急火燎成这样啊?”高展旗一愣,有些戒备地看着我,他的这个表情让我有些受伤。刚好这个时候司机把车开了过来,我们各怀心事地上了车。
车子一路驶进三亚市中心的一幢高大宏伟建筑物的楼下,我和高展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七拐八扭地来到一个包间里面。里面已经乌泱泱坐了一桌子人,林启正也在其间。
欧阳部长一见我们进来,立刻起身和我们做介绍,“高律师,邹律师,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中院的李副院长,这位是经济厅的陈厅长…”我和高展旗陪着十二分的笑脸与他们弯腰,握手,一一打招呼。然后,我们自觉地坐在了欧阳部长的身边,末座作陪。
一坐下来,我就对自己的位子颇为不满。当然,我不会去计较我坐的是不是末座。像我们这种小角色,要不是为了今后的官司铺路,是绝对不够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晚宴。我在意的是,居然,我就坐在林启正的对面。
晚宴正式开始,林启正表现得谦卑而又有风度。每一句话,每一次敬酒,都让人无可挑剔的舒服。酒过三巡,大家都把原本端着的架子放了下来,连说话都拍着肩膀,如同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是出色的演员。我低着头,暗自偷笑。
这种饭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折磨。一路陪着假笑,真心或违心地拍马奉承还算是小事,最关键的,是根本无法吃饱。大家都是象征性地动动筷子,然后矜持地品尝两口。男人还好说,至少可以喝酒,而我,却只能对着一桌子的精致佳肴,望菜兴叹。低调,低调,我反复对自己说。
可是,他们显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一桌子的男性,就混杂了我一个异类,还是个不算老,也不算丑的女人。在他们都喝得有些兴致的时候,便想起了我,一个一个地站起来和我干杯。这种情节我不是第一次碰到,异性,常常是这种无聊官样饭局中的最大调味品。这个时候的扭捏只能换来更多的哄闹。
于是,我落落大方地站了一起,与每一个敬酒着干杯,再一一敬了回去。笑容要甜美,语言要够谄媚,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完美的完成了这个目标。“交杯酒,交杯酒…”在我敬到这里面最大的官,李副院长的时候,高展旗在旁边起哄。我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却不知死活地冲我龇着牙笑。可形势的发展却一发不可收拾,大家都喝得有些高了,也在旁边呐喊助威。
李副院长也笑眯眯地看着我,骑虎难下,我咬咬牙,只好端起酒杯,在一片欢呼声中,走了过去。李副院长也立刻起身相迎。正在我要伸出手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林启正忽然开口,“邹律师今天也喝得太多了,平时她可是滴酒不沾的。这样吧,李副院长,我替邹律师敬您这一杯。”林启正的话音刚落,场面立即冷了下来,还是欧阳部长反映快,“我们林总一贯都对属下特别关心。”在座的各位,那个不是人精?立即附和。林启正优雅地起身,与李副院长干了一杯。
趁着乱,我赶紧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高展旗还在那里和我挤眉弄眼地暗示着什么意思,我又瞪了他一眼,低头没有说话。
可能是刚刚的酒喝得太急,现在感觉头有些晕晕的,听人说话都觉得慢了半拍,只好脸上挂着笑容,掩饰着自己的即将失态。
高展旗这个话唠现在充分发挥了他的口才,和欧阳部长一搭一唱地,趁着大家兴致高,开始了游说工作。在座的几个头头拍着胸脯保证,这个案子要么不进来,一进来就特事特办。当然,他们也是建议双方和解为上策,只要对方先撤诉,他们一定不会留下任何卷宗。
不知道高展旗是不是喝多了还是故意的,听了这话,他就立刻大着嗓门喊,“对方撤诉的关键可在我们这位邹大美女律师的身上,各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顾问律师现在正一头是劲地追求我们邹律师呢?只要我们这位小姐一声令下,他还不立马说服对方撤诉?”
听了高展旗的话,大家都带着暧昧的意味哄堂大笑。我又急又炯。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越是否认就越描越黑。气得我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踩了高展旗一脚。抬眼,却看到林启正的目光,我不敢深究那里面包含了什么,就惶然地低头。我的脑袋,更晕了。
曲终人散,大家相互告别。我的酒劲也快要发上来了,保持着最后一份清明,高一脚浅一脚地上车。
欧阳部长一路上很兴奋,和高展旗还讨论着什么,我是什么也听不进去,靠在车椅后背上,昏昏欲睡。
几辆车鱼贯而行,最后停在了会所的大厅外。高展旗这会儿总算记得了我们的阶级友谊,忙着扶我下车。我摇摇晃晃地使劲推开他,心里还是有些怨恨他刚刚的落井下石。可是一使劲,就重心不稳地往前倾。一双有力的手臂拉住了我,转眼一看,居然是林启正。我的眼睛发花,看他的脸都是重叠的,可是潜意识还是有些清明,大声喊,“高展旗,高展旗,你个狗东西,还不过来扶我。”
一边的高展旗从林启正的手里把我搀了过去,我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臂,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地往大厅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