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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闹哄哄的房产交易中心。左辉陪我站在大厅一角,不远处,是买主他们,他们是全家出动,呼呼啦啦站了一排。一些资料已经递交上去,就等着电子数字牌上显示我们号码了。刚刚在银行已经办理了房款转账业务,对方填了张单子,交到银行柜台,数分钟后,我去补登存折,那笔钱就在我的账户上了。电子时代,一切都简单便利。

      “真的是谢谢你,今天大周末的,还出来陪我。”我对左辉真诚地道谢。他摇摇头,“不过是小小的事,你谢来谢的反而见外了”,顿了顿,继续,“现在就你一个人了,上班也忙,我们这些个闲人不出面也说不过去。”左辉尽可能让自己的话语轻松幽默一些,但我知道,他和高展旗不一样,不是一个很有幽默感的人,这么做,不过是让我心安。我没有讲话,只是笑,说不感恩是假的,可除了感恩,的确没办法感动。

      一个电子声音在刻板地叫号,轮到我们了。跑到柜台,办事员查验了双方的证件,指着几处地方让我签名。我刚做实习律师的时候,就是从房产交易见证开始的。这些文件的格式也没有什么大变化,我熟悉地都快背下来了,用不着仔细看,拿起笔,飞快地签名。只是签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手停了一下下,这个我住了快5年的房子,从此就要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还记得当初,我和左辉拿到钥匙的时候,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好。我们两个结婚时还租着房子,那是他还是个小办事员,我的律师还在见习阶段,双方家庭负担都挺重的。扣着攒着才买了这个房子,装修的时候,两人手上加起来还不到5000块,很多活都是左辉自己做的,就那样也把房子装修好了。这个曾经给我带来快乐,也带来悲伤的房子,就这样离我而去了,正确的说,是我不要它了。

      签完字,把文件交还,抬起头,正看见左辉盯着那份正在被处理的资料发呆,眼睛里竟然也有些雾气。人生的机遇真的是妙不可言。当初也是我们两个欢欢喜喜地来这里办理房产证,现在人还是我们两个,只是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们成了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新任房主还要留下来等新的产证,我们双方客气告辞。“我送你回去。”左辉说。我没有拒绝,刚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他。上了车,我从包里拿了一个信封,放在他身边。这个是刚才在银行我就准备好了的。房子是他帮我卖的,我总得表示一下,数目也不大。左辉像看见怪物一样盯着那个信封,然后转过脸,发动汽车,“噌”的一声冲上马路。我赶忙抓住把手,喊,“你慢点。”“拿回去,你这是打人呢?”左辉盯着前方,嘴角线条凛冽。我悻悻地把信封放回包里,“我真的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要好好谢谢你。”左辉有些低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邹雨,我跟谁都可以谈钱,就是不想和你。”我吸了吸鼻子,这又是何必?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我先开口,“小王今天该怨我了,把你拖出来都半天了。”左辉终于笑了,“她今天学校有事。成天被一帮孩子围着,叽叽喳喳的,我看着都头大,她还乐得跟什么似的。”我赶紧接一句,“那是人家有一颗童心,真正的童心,那哪是你这种俗人能理解的。”左辉点头。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下了车,冲他一笑,“谢谢了哈”,说完就把车门一带,连请他上去坐坐的客套话也免谈,何况,我还真的不想请他进去。左辉摆了摆手,掉头,车开走了。

      进了家门,把鞋踢得老远。窝进沙发里,腿跷得高高的,毫无形象的躺在那里。嗓子还是疼,音量不高还成,一大声就要破音。一把撩过我的包,记得昨天我特地买了一盒金嗓子喉宝。包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幸好它够大。翻来翻去没找着,心烦,整个朝茶几上倾倒下来,叮叮当当散落一桌子。总算被我找到了,包装盒上,肥罗傻笑着,露着招牌兔板牙。而旁边那份折得小小的报纸让我的眼睛不由得眯起来。原来,它在这里。那起来,展来,黑白的照片上带着报纸印刷独有的粗糙颗粒,其实让人并不能够很清楚地看见眉目。那天在酒店大堂里把这份报纸塞进包里,厚厚的一叠,太碍事。我躲在旅游车的角落里,偷偷地撕下来,折得小小,才又放进包里。这些天,一直找不到,以为掏东西的时候给带丢了。原来,它还在这里。

      嘴里含着一片喉宝,闭着眼睛,喉咙享受着那份清凉感觉,指肚无意识地在那张黑白照片上划来划去,他的面容清晰可见,在我的心里。睁开眼,转过头,看着柜子上的邹月,她依旧恬静地看着我,“我终于有些懂你了”,我对她轻轻地说。

      我一个人,连菜也懒得买,冰箱里空空如也。泡了碗方便面,正呼呼啦啦往嘴里吸呢,手机响了,号码陌生。“喂,你好”,我尽量口齿清晰,使劲把嘴里的东西往下咽。“你好,邹律师”,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不熟悉。“请问您是?”我问。“我是方天诚。”我愣了1秒,立刻用十分客气的声音,“你好呀,方律师,好久不见”。两个礼拜,算不算很久?我暗想。那个挺好听的声音在此传来,“是这样的,你之前负责的顾问单位,宝通贸易,还记得吗?”我当然记得,这家企业我都做了快2年了。今年招投标的时候,我们没有再去竞标,实在是忙不过来,按郑头的话说,这叫“抓大放小”,所以我们和他们算是挺开心地结束合作。“现在这家企业是我来做的”,方天诚继续,“但是由于他们这边原来负责法物方面的人突然离职,没有进行工作移交,而我也是刚刚接手,梳理了一个星期,大体上已经明了了,可是,这边还有几份合同存在着一些疑问。我个人的期盼是希望邹律师你方便的时候,抽出来一点时间,能给我一些指点,当然,这也是企业的想法,所以这次按照咨询来算,会支付费用的。我冒昧地给你打这个电话,想听一下你的意见。”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这种原本就是举手可得的事情,就算不给钱,只要企业提出来我们还是会提供这种协助的。我们这种行业,是靠人情关系吃饭的。只是有些奇怪,这种电话怎么是方天诚亲自打过来。我们约好了时间,对方很客气的道了谢,就挂了电话。

      星期一,一进公司,就看到了高展旗。我居然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他正站在大门口打手机呢,看到我,也挤眉弄眼的。我不好意站在那里等他,就先进了办公室,不时往外张望。头一回我这么期盼他可以进来“骚扰”我。

      毕竟他还是好同志的,很快,就踏了进来。“你怎么回来了?”我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怎么?听这话是不希望我回来?”他挑挑眉,还是老样子,只是人晒的黑红。“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来个电话,”我笑。“昨晚上,明天早上走。”“这么赶?事还没有完?”我有些失望,还以为三亚的事情处理完了呢,刚刚还在心里高兴。高展旗摇摇头,“僵持阶段。我这次回来,是来取证,等会儿我还要到建委去一趟。”“挺棘手?”我小心翼翼地问。高展旗“嗯”了一声。听了这个字,我反而有些放心了,这家伙的脾气我知道,要是真的踢到铁板,这会不定怎么逢人就诉苦呢。“这差出这么久,也不怕女朋友和你闹别扭?”因为心里有些安定,所以开始和他打趣。“可不正说着呢,”一提到这事,高展旗就开始表情丰富,一脸委屈,“莎莎和我说,再不回来,她就不要我了。要不这样,邹雨,接下来你替我出差吧。”我瞪他一眼,“想的美。”高展旗身边的女人名字也都是一个系列的,之前的老婆叫小丽,现在有时莎莎,保不准哪天再带一个叫咪咪的,我也不惊奇。这事还越琢磨越可笑。“那么,莎莎不要我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哦”,一抬眼,高展旗的大脸就在眼前,我抬起脚,干净利落地把他踢到3尺以外的安全距离,“负责,这就是我的负责方式。”那家伙夸张地哀嚎,然后退出去了。

      我慢慢坐进办公椅,暗暗思量着:虽然原本就了解三亚这回的事比较麻烦,有了心理准备,可高展旗都去了两个礼拜了,再大的案子也该差不多了,听他那口气,这次去,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呢。心脏倍担忧沉甸甸的压着:他,该有多辛苦?

      今天有两家顾问单位要跑,星期一,总是比平常忙碌些。坐在计程车里,堵在马路上。时间点不对,晚高峰。手机响,高展旗。“在哪儿呢?”干净利落的问题。“我堵在半道上了。”“晚上一起吃饭,还有左辉两口子,还有莎莎。”这个家伙,精力还不是一般的旺盛。我本想拒绝的,人家都是成双成对,就我孤家寡人,就算我不难受,别人也替我操心。可转念一想,左辉帮我卖房子,也不收钱,今天干脆我做东,一起请了,也免得下次再另约。我说“好呀,在哪里?”“天一”。我差点晕到,能不能有点创意呀。“成,几点?”“我们现在就赶过去,怕晚了,没位子,你慢慢来。”

      挂了电话,我就和司机说改道。“现在想改也改不了呀?”司机气不顺。也难怪,谁堵在车河里,都这样。我也没和他计较。

      终于赶到了,在大厅,我拿起手机打给高展旗,“哪个房间?”包房就在3楼,原本想爬楼梯的,可看到电梯门刚好开着,赶忙冲进去,转身按了3楼,抬头,我整个人便僵在那里。林启正,还有后面跟着几个人,正站在电梯门口,与我四目相对。

      他的脸比上次在香港远远望去的时候,还要憔悴。眼睛都有些凹进去了。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只是目光里却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惊喜,期待,心疼,哀伤…还有,一些我读不懂的东西。他站在那里,没有要进来,我堵在门口,也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就那样,电梯门在我们之间,缓缓和上,跟那些唯美的韩剧似的。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去拼命的拍打按键,试图让门打开。我想,他一定一样吧。

      一年多了,我们才第一次这样互相看着对方。可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居然可以这么冷静。没有任何一丝的失态,除了乍见之下的惊讶。原来,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无穷大的,只是看你要不要去承受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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