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翼齐》浅暗深深

8、过往（二）

　　山庄管家miss胡是个说话做事都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这从她常年如一日的盘发和黑色修女长裙就能看出来，这些天早晨萧翊翎都在她恭敬地有些刻意的目送下，坐车赶往宝仑集团的所在地，今天比原定出门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因为那通越洋电话。
　　到了公司楼下，果然，叶晟泽领着一众高管已经等候在门口。迎着她下了车，叶晟泽才开口向她报告今天的工作和注意事项，“已经和南方政府方面取得联系，因为涉及到两国外交上的问题，所以他会以私人身份和我们沟通，今天的视频会议恐怕需要你亲自出席。”
　　一路上了电梯，从叶晟泽手中接过一会儿的会议议程，简单浏览了大概，她淡定地指出问题的首要，“我记得他们官方这次项目的主事人叫吴坤豪，可这个阮拿渡，能做得了他们政府的主？”
　　叶晟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萧翊翎做事大多时候都是漫不经心，看文件更是一目十行，可出于天分和直觉，该是要她记住的也绝对过目不忘。
　　“放心，已经派人调查过，这个姓阮的可以直接上达天听，吴坤豪只是个表面幌子，阮拿渡才是能做决定的那一个。”
　　萧翊翎点了点头，又问道：“是他提出要见我？”
　　“他们那边应该是也做过调查，直接提出要见你本人，要是只有我出面恐怕不会那么顺利，所以。。。”叶晟泽一向寡淡冷漠的脸上竟有了点戏谑的笑意，“还要劳您大小姐的驾，露个面就行。”
　　萧翊翎瞥了他一眼，声音依旧冷淡，“是啊，这几天跟你们起早贪黑一起熬项目那个人其实是个鬼啊。”
　　话音刚落，引来四周一阵笑声，令谈判前的硝烟弥漫的紧张气氛淡去不少。
　　进入公司会议室，宽大的投影幕布已经被降了下来，萧翊翎一入座，便向叶晟泽点头示意会议开始。

　　冗长的会议谈判持续了将近六个小时。这次合作的是宝仑与缅南政府直接签署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项目，项目规划长达十年，金额更是数目惊人的以千亿计。
　　萧翊翎私心想着，只要这次合作谈成，不仅集团可以更上一层楼，执商界牛耳，自己也可以抽身躲个几年清闲。到时公司交给叶晟泽盯着，而她在家做贺亦铭的称职太太。
　　果然，理想照进现实的路途从来不是坦途。虽然谈判开始前的几天他们预设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可此刻的会议进程仍然是意外的诡谲。
　　阮拿渡一袭黑色中式唐装，气度谦和，可气场强大，也许是天生丽质也许是后天保养得宜，将近五十的年纪看上去才四十出头。他显然深谙谈判之道，在条目繁杂的谈判合同中，阮拿渡对各种细枝末节的条陈都表示了同意，却始终对指向最后敲定的纲领文件三缄其口，意向不明。

　　休息室里，萧翊翎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脸上态度不显。休息室外间是宝仑的一众高管围着叶晟泽商量对策，说话声不绝于耳。
　　“叶总，对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谈了这么多年项目，还是头回遇上这么个主。”一向八面玲珑，精明圆滑市场总监唐元德显然是有些愤懑。连带着他手下的几员干将纷纷附和，为这几个月的辛苦不值。
　　叶晟泽还是一贯的冷静，淡淡开口“老唐，谈判嘛不外乎两点，诚意和价钱。”
　　唐元德心领神会，点头道：“这次项目是他们政府主推的民生工程，对外对内都允诺过的，箭在弦上的工程，应该不缺诚意。那就是。。。价钱。。。”说着话，他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看向身旁的冷硬如常的财务总监。
　　张慕华瞥了唐元德一眼，冷然开口道：“这次的出价已经是财务部多次核对的结果，再低就不能保证盈利，所以，我们不能让步。”
　　张慕华是深得萧翊翎母亲顾昱淸女士器重和信任的公司元老之一，说她是元老，其实也就四十出头，从小对数字敏感，可出身平凡，是受着宝仑集团的资助从名校毕业，对公司的忠诚可想而知，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被招揽进宝仑的财务部。她处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就像她数十年不变的形象造型：黑发在脑后紧挽成髻，眉目姣好的脸上戴着一副万年不变的无边框眼镜，配以一套套从不重样加之价格不俗的职业套装。
　　在公司绝大多数人的职场印象中，与财务总监张慕华女士比起来，大小姐萧翊翎要和蔼可亲的多。
　　张慕华的话就似一盆冷水浇下，休息室了霎时没了声音。
　　萧翊翎自屋内走出，看出这帮平时在生意场上挥斥方遒的精英们都有些恹恹的样子，她的气有些不顺了。
　　“行了行了，都别丧着脸，不是还谈着的嘛。”她让自己轻松起来，笑着道“尽力就好，这单谈不成还有下一单，宝仑的家底够养着你们到天荒地老的。”
　　一阵鼓掌叫好，互相鼓励之后，休息室里的气氛温暖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