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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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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亦铭任凭窗外惊涛拍岸,海景迷人,他只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听着她将他们的过往娓娓道来。在她的叙述中,有些事他经历过的,有些事不为他所知,还有些事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那年贺氏对立仑出手,父亲瞒得滴水不漏,他是在新婚蜜月中途回国之后才知道的。贺氏集团的集体决策他无力阻挡,他能做的只是置身事外而已。
顾昱淸病重入院。就在病床前,那位煊赫了一生并且百般不情愿将女儿嫁给他的商界传奇,破天荒地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句并不算温暖的忠告:“若不想失去翊翎,你要早做打算。”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尽力从家族生意里抽身,创立了天域。可是“贺氏”早已深深融入了他的血液,任凭他生意做得再大,将天域经营得再成功,在外人看来他仍旧是贺氏集团的“小贺董”,天域集团往往被冠以“贺家”的姓氏。
至于闻霓,他甚至都想不起那一夜都发生了什么。纽约那次事件解决后的庆功会,合伙人一杯杯地敬酒,他亦来着不拒。次日醒来是在自己酒店的套房里,而闻霓一袭浴袍立在他房间的落地窗前。
端坐在沙发一侧的贺亦铭面容冷峻,眸光黑沉,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木质扶手,萧翊翎知道那是他有些愠怒的表现,她暗自有些惊讶,原来人的这些细微表情和习惯是那么不容易被时间遗忘。
“就因为那些有的没的理由,你消失了六年?”低哑的声音里伴随着恼怒,“六年,萧翊翎,你让我找不见你。”
贺亦铭目光灼灼,几乎咬牙切齿地道:“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过我。”
萧翊翎嘴角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解释如何,不解释又如何,贺亦铭,终归是我们之间的信任出了问题。”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你让我如何面对贺家,面对你。我的教养和情感都无法让我与你的家族撕破脸,除了逃离,我无计可施。”
她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脸上的表情很沉静,瘦削的肩膀似乎是承受着无形的重量,有些无力地抬手将垂落脸庞的几缕半干着的细发挽到耳后。贺亦铭内心的翻江倒海在她波澜不惊的映衬下让他愈发不能自持,他甚至有些恨恨地问道:“那今日为何又回来了?”
听得他这赌气似的一问,萧翊翎脸上终露出了一抹自嘲式的笑容,“今日一早,我将租给我房子的一对老夫妇送到机场,。。。”
贺亦铭没想到她竟真打算要回答他,只能暗自压下内心的不平,端坐一旁听她静静地讲述。
“他们是一对退休多年的老教师,丈夫教人文,妻子教声乐。在我租下他们房子的那些年里,他们大半的时间都在飞往世界各地的旅途中,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谁都不能爽谁的约,这次我陪你去你要去的地方,下次你就陪我去我要去的地方。玩累了,就回到家休整一段时间。他们平日里找着机会就拉着我发发对方的牢骚,话里话外的不满意在我看来却是生活最真实的状态。”
“就在今天,我看着他们相携着推着满满当当的行李去开始了下一段的旅程,尽管步履有些蹒跚,尽管鸡皮鹤发,他们不再年轻,可看着她们一边指责着对方行李拿得多,一边又身体力行相互帮趁着推车的时候。。。”她嘴角笑愈加深了,连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带着笑意,“有那么一瞬,竟叫我想到了你,贺亦铭。”
贺亦铭眼里是她生动不过的表情,鼻端萦绕着令他再怀念不过的幽幽香气,耳中是她轻灵的话语,这让他心底久违的温柔又重新泛起,忽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他竟呆愣愣地应了一声。
而她接下去的话语,又是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我想象着,如果与你一起走到岁月的尽头,我们会是什么模样。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我不顾一切要与你成婚的时候,我也知道;可是事过境迁,我看着那对老夫妇相携而去的背影,竟再也想象不出我与你的未来了。在那一刻,我知道我是放下了。”
“所以,我转过身就买了回海港的机票,我想是时候了。”话已至此,萧翊翎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在她不告而别的六年时光里,她常常能隐隐感受到两人一些细微的牵绊,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握在手里的风筝,是放是收都由着对方决定。现在两人将话说开,她能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贺亦铭,她想她的上一段人生也算有个圆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