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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个护身符吗？”徐焕说。
方笛眼睛一亮：“记得，它可以变成一把剑。”
徐焕点点头：“嗯，那个护身符上面就附有守护法术，在主人受到法术伤害的时候，它可以先弹开一层外力法术，之后可以变成一把剑，无论它的主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可以使用它。原理有点类似于物理驱动吧，它内部有个具有法力的内核，其中的法力经过一定机关的催发，就可以以预先设定的模式释放出来。”
方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想了想，又问：“那……理论上来说，如果我手上有具有法力的法器，那么只要我掌握了机关设置的方法，我也可以使用法术？”
徐焕点了点头，顺势把下巴搁在了方笛的头顶，方笛听到的声音就有点骨传导的效果：“对，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实现起来很难。”
“唔……首先我得给你讲一下妖怪成精的原理。”徐焕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妖怪成精之前的原身，大多数是动物。并且，按你们人类的动物分类学来说，脊椎动物比无脊椎动物更容易成精。至于植物成精，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你们人类各种传说话本里面的树妖花仙之类的，有的就只是杜撰，有的可能是跟固定的植物比邻而居的物种成精，被人们曲解了。”
方笛头一次听说脊椎动物和无脊椎动物成精难度还不一样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嗯，然后，成精是需要天地灵气和自身机缘的。居住在灵气丰沛的地方的动物寿命会更长，智力也会更发达，然后在一定机缘之下，就会启发灵智。”
“什么是灵智？”方笛问。
“嗯……我其实也说不太上来，就感觉世界一下子清晰了，我有了具体的记忆，能明白很多事情，开始思考一些我之前没思考过的问题，虽然我那个时候没有语言能力，但我能够明白人类的语言和动物的叫声是不同的。”
方笛从来没有见过徐焕的原形，她知道徐焕的原形是一只浣熊，但徐焕自从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一副人类的样子，方笛顶多见过他那一对耳朵。
而这对耳朵除了一开始让她恐慌了一阵子之外，并没有损害徐焕的颜值，反而还挺可爱的。也因此，徐焕在方笛心中，并不是一个“异形”，而是一个“人形”。徐焕会使用法术这种十分反人类的事情，也只是让方笛觉得他更像是一个“异族”。
但听徐焕这么平铺直叙地讲起自己的历史，方笛头一次产生出“他跟我是彻头彻尾不一样的”感觉。
方笛抬起头，仔细看着徐焕的眉眼。他的眉骨略低，眉毛似一柄长刀，压在眼睛上，双眼皮不甚明显，只在眼尾留出一点褶痕，偏偏眼底又有一圈卧蚕，眼睛一眯的时候，显得尤为好看。徐焕平时有用发胶的习惯，总会露出额头，是个标准的成熟而稳重的男人。但洗过澡之后，刘海软软地盖下来，给他平添了几分少年感。
不知道他是照着谁变化的，但方笛觉得，徐焕如果投为人身，应该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方笛低头靠在徐焕的胸口，那里也有一枚心脏在搏动着，沉稳有力，匀速平缓，跟其他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了灵智之后，如果能够尽快在灵境——灵气集中、分外丰沛的地方——开始修炼，渡过劫期，就会结出妖丹，等到有了妖丹的时候，就算是正式成精了。这之后，我们就已经成为妖体，不再受生老病死的困扰，身形也可以自由地变化、隐匿。”
“然后，我要给你讲一下妖术——也就是法术的形成。”徐焕又继续说到，“之前我说了，动物成精，要在灵境修炼，在这一阶段，其实就是动物把灵气在体内炼化的阶段，等到灵气凝结、升华到一定程度，就能够结出妖丹，而妖丹，就是法术的根本来源。”
“妖法之力可以随妖怪的心意而驱动、变化，甚至可以脱离妖怪本身，也就是说，可以被夺取。所以自古以来，妖怪之间的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但是这种法力，只能由妖怪驱动，人类是无法驱动的。”
“那人类要怎么才能使用法术？”方笛又问。
“人类所能使用的法术，一类，就是像护身符、玉简这样的法器，本身是由妖怪制造的，只需要特定的气息、动作或者环境，就能触发法术；另一类，就是阵法。”
“阵法？”
“嗯，”徐焕点点头，“把特定的法器按照特定的位置相排列，只要顺序得当，就可以自动启发特定的阵法，实现特定的法术。这个过程同样不需要法术驱动，因此即使是人类，也可以做到。”
方笛眼前一亮：“那岂不是我也可以使用传送阵啊之类的法术了？”
徐焕想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也仅限于理论。因为首先，人类几乎不可能获得合适的法器，因为法器大多是由妖怪制造的，而妖怪们制造法器的时候，大部分都会设计成需要法术驱动。不然，在法器偶尔流落到人类手中，且人类不小心触发，并且其中的法术是作用于人身的法术的话，法器的制造者会因此受到天劫。”
“而另一方面，即使人类获得了能够相互之间产生感应、形成阵法的法器，人类也很难控制阵法的效果。比如传送阵法术，是要妖怪使用本源法力才能形成的，但什么样的法器能够形成传送阵，这个恐怕没有人知道。所以即使理论上可行，实际上没有人类能作出这样的阵法，起码我是没有见过的。”
方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本来今天她只是一时好奇，才问了徐焕关于法术的事情，但从徐焕讲述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原理中，她似乎能够体会天条的制订者的初衷了：让人类和妖怪最大限度地互不影响、产生隔离。
可是，成精管理协会现在所做的事情，却是在推动妖怪进入人类社会，这又是为了什么？
方笛看了看徐焕，心想，然而，如果协会没有这么做，我和他就不会相遇了。
徐焕第二天走的很早，方笛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了一个柔软的吻，算是收到了徐焕出门时的招呼。她一直睡到自己的闹钟响才不情不愿地起床。
睡了一觉之后，徐焕讲的那些妖怪秘辛已经搅成了一锅浆糊，方笛摇了摇头，顶着早春的寒风，出门给妖怪们上课去了。
协会资产雄厚，但财不露白——不知道是租下还是买下的这个老旧办公楼里，连家具都保持着上个世纪80年代风格的办公室内，却安装上了一直开到四月中旬的中央空调，配给的电脑也是中高端的产品，教学经费逢申必批。享受着这一切，方笛每每有种在体制内工作的错觉。
尤其是当她看到，她们班的五个妖怪学生，在新开设的多媒体教室里，用着imac在上傅穹的影视课的时候。
而傅穹居然也是妖怪知情人。
这是方笛今天上午刚刚知道的。上午开课之前，天同君给他们开了个小会，话里话外透出了这个意思。而傅穹听到天同君说“我们的学生大多刚刚有人形”的时候也丝毫不显惊讶，倒是让方笛挺惊讶的。
不过天同君在会后单独留下了方笛，并且跟她解释了一下傅穹的来历：傅穹之前跟穆予盟是认识的，但最近穆予盟到了特殊的时期，不慎让傅穹知道了自己妖怪的身份，为了监视傅穹，穆予盟跟傅穹交换了契约，要他来这里当讲师，配合方笛授课，并且给妖怪们开一门新课程。
同时傅穹必须住在协会内部，以保证被周密监视着不可泄密。
天同君还告诉她，傅穹对于天条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为了方笛自己的安全，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提起。方笛谨慎地应承了下来。但在听到傅穹跟穆予盟认识的时候，方笛心中还是有些波动，她不由得联想到，难道傅穹当时也是由穆予盟筛查的吗？
而他还不知情。
正式接触下来之后，方笛觉得傅穹的画风正常多了。或许是傅穹也曾经进入核心审查的缘故，他对小孩子应该是很喜欢的，因此也对几个学生十分有耐心，而几个小妖怪见了新鲜人类，兴趣一下子转移了大半，从前缠着方笛问东问西的情况大大缓解，傅穹为方笛吸引了不少火力，方笛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个周之后，穆予盟所带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她要回去闭关修炼，渡过朔期去了，而他们手下的这群小妖怪，就要由方笛和傅穹这两个人类轮流来带。
方笛还好，傅穹或许是从来没跟妖怪这么直面过，显得有些焦头烂额。
他所教授的课程是艺术科类，而艺术，则是人类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时候对文字、绘画和音律进行的探索和追求，对于刚有人形不久的妖怪来说，要他们写字、临摹和弹奏乐器，那简直就跟打字、印刷、电脑播放一样快速而准确，但要让他们懂什么是文学、什么是印象派画作、什么是情感丰沛的音乐，难度并不亚于让3岁的小孩子写出一篇《出师表》。
傅穹前来求助方笛，方笛表示术业并非专攻，自己也没辙。
“你不如去请教千年的老妖怪啊。”方笛指着会长办公室建言献策。
“我一想到他活了好几千年我就觉得心里发怵。”傅穹光速认怂。
看的出来傅穹是真的对妖怪没有什么太深的了解，仅限于知道‘有妖怪存在’这种层面。他跟学生们相处起来几乎看不出来年龄差，各种意义上的。学生们跟他八卦人类，他跟学生们八卦妖怪，有好几次方笛路过傅穹的教室都能听到他问学生类似“你们妖怪喜欢吃什么”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唉，我本来以为就只是来教个影视制作，谁知道还要负责给他们讲艺术史，我自己都不懂啊。”傅穹在办公室里叫苦连天。
自从傅穹来了之后，两个人类的工作进度开始趋同。虽然都是半路出家走上了园丁的道路，方笛和傅穹却也各自都做了一些功课。两个人像模像样地备课、设计考试并且讨论考核制度，俨然成立了一个小型教研组。因此，即使没课的那天，两人也会来到办公室，备一下课，或者商量一点事情。
“说起来，对妖怪来说，大量的重复练习和内容吸收是完全不成问题的，我们干嘛不从这里入手呢？”方笛咬着笔尖，突如其来地发问。
“啊？”傅穹有些没明白过来。
“简单来说，就是让他们大量背诵，大量吸收优秀作品啊，这对妖怪来说是很容易做到的吧？”方笛解释到。
“对……对啊！可以带他们去图书馆！”傅穹也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方笛正打算夸奖一下傅穹说这真是个好主意的时候，天同君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要用图书馆吗？”
方笛和傅穹几乎同时被吓了一跳，但旋即又很快反应过来，把天同君请进了办公室。
人类教师们说了一下最近的进展，并且提出带学生们去市里的图书馆补充一下艺术史，顺便提了一下学生们身份证件的问题。
天同君却把手一摆，说：“如果单纯是为了让他们吸收知识，倒不需要去人类的图书馆，在协会的图书馆里就可以办到。”
“协会里还有图书馆？”方笛好奇地问。
为了解答他们的疑问，天同君直接把两人带到了三楼走廊里面的一扇门前。
方笛本来以为里面不会是比中学时期的图书室更大的地方了，一打开门，方笛却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异世界。
八十年代会议室风格的对开门后面，是一个比电梯间大不了多少的空间，对面墙，又或者是门画着一个仿佛八卦又似乎不是的法阵。法阵轨迹里时不时闪过一线幽蓝的光华。
天同君示意方笛把手放上去。
方笛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便依言而动，把手贴放在法阵的中心。
只见门上的法阵发出一道炫目的光华，原本只是一面墙的部分一分为二，在方笛和傅穹的眼前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