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rst Last Boyfriend》lyrelion

16、第十六章 furnace

　　转角的书店阳光很好，靠窗的座位和楼上临街的位置已经坐了不少人。徐森随意挑选了两本Franz Kafka的书上了二楼，找了一个安静的靠墙角的位置坐下，礼貌的问服务生要一杯红茶。
　　徐森并没有打开书，他的手指缓缓的抚摸着书皮，用指尖的触感描摹书的名称。另一只手端着精致的茶杯，浓浓的热气夹杂着香气充满了他面前的空气。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小心的将这种静谧的温情收入鼻中。
　　“呦。”略带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来。
　　徐森回过头去：“你迟到了。”
　　“我是不分昼夜日夜兼程回来的，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小郭坐下来夸张的擦擦头上的汗，要了一杯咖啡，“明明还有一分钟。”
　　徐森看看手表：“是谁说的，早起的鸟儿有食吃？”
　　“没有最早，只有更早，偶尔放松一下才能看到生活的美好。”小郭欠欠身，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密封袋来放在桌上，“说正事吧，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徐森放下茶杯接过来，缓缓抚过封面却没有打开，他盯着红茶的热气：“他…好麽？”
　　小郭耸耸肩：“徐建华到旧金山初期很艰难，穷留学生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因为成绩优秀，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华人开的翻译公司。他确实是个很有毅力的男人，几年内熬成业内出类拔萃的人物。之后曾经来过欧洲几次，但都是工作关系。后来他自己顶下了那家翻译公司，最近两三年开始涉足出版业，似乎有意想办报。”
　　徐森失笑：“报纸？”
　　“文人特色。”小郭耸耸肩笑了。
　　徐森打开袋子看着文件：“他…结婚了麽？”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一个正常男人当然是要结婚的。他到美国的第四年结了婚，这是当时在报上登的启事。”小郭瞅着一张照片和报纸的剪印，“妻子是个很普通的女人，西班牙后裔，其他没有任何值得说的事情。”
　　徐森抚摸着那张照片，旁边的新娘个头不高，鼻子笑得皱起来，鼻翼两侧那些可爱的雀斑像在跳舞。她双手紧紧搂着徐建华的脖子，笑得眼睛弯弯的。眉目轮廓很深，又增添了几分英气。婚纱，鲜花，气球，很多的笑脸，这应该是充满幸福的一天。
　　徐森把这些统统装回袋子里，拿出还没看的那一部分：“这是…他的孩子麽？”
　　“当然，你有三个兄弟姐妹呢。”小郭挤挤眼睛指着照片，“最大的是个女儿，今年刚毕业在他公司做事，颇有他父亲的风采。老二是个儿子，去年进入州立大学念医科，立志要加入国际红十字会到非洲去。这是不是继承了父亲的冒险精神呢？”
　　“为甚麽都是说父亲，他们身上还有一半的混血。”
　　小郭略略皱眉，随即笑了：“你该看看他家最小的孩子。这个儿子是他收养的一个华裔孤儿，先天心肺功能障碍，因此一出生就被遗弃。”
　　徐森挺想笑的：“他抛弃了自己的孩子去收养别人抛弃的孩子。”
　　“这本来不应该说的…”小郭犹豫了一下，“他似乎也在寻找你。”
　　徐森看着他，小郭咳嗽一声接着说：“我在旧金山的同行提过一些，他说徐建华之前也曾在英国寻找过…”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好的，无论如何，谢谢你。”徐森叹口气，“我真的…很感激你。”
　　小郭适时的住口：“不用客气，我的工作就是这个而已。如果你觉得可以了，是否意味着我的工作该告一段落？”
　　“剩下的我会存入你户头。”徐森伸出手来。
　　“多谢了。”小郭和他握手，“还有甚麽我能帮你麽？”
　　徐森叹口气：“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多秘密呢？”
　　“秘密这种事情看是对谁而言了。”小郭靠着椅背，“我觉得中国人最有意思的一点就是，秘密其实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大家不会在公众场合来讲。而英国人的秘密，更像是隐私。”
　　“可能这就是秘密吸引人的地方吧。”徐森舒口气。
　　小郭拍拍他的肩膀：“说实话，我干这行这麽多年，接过的案子不计其数，但像你这个案子如此平淡的，真是少见。”
　　徐森失笑：“要怎麽样呢？如果我是英国皇室的私生子是不是可以给我打个八折？”
　　小郭大笑：“如果是那样，我会加收你百分之二百的。”
　　“你是侦探，不是奸商。”徐森哭笑不得。
　　“侦探也要吃饭的好不好。”小郭笑呵呵的。
　　“如果你不忙的话，我想…”徐森略略迟疑。
　　“如果我不忙，表示我没有工作做；如果我很忙，那麽你的下一单生意是不是就不给我了？”小郭捉狭的挤挤眼睛。
　　徐森举起手来：“我投降，我嘴笨。”
　　“说吧。”小郭喝口茶，“最好这次叫我追去南极洲。”
　　“不用这麽远，欧洲就好。”徐森叹口气，“我想请你帮我去法国…”
　　“flo的事麽？”一切似乎在小郭意料之中，“这个很好办…只是lyn，可能是我多事了，他既然已经回来了，为甚麽不直接问他？”
　　徐森摇摇头：“很难说出口。我们…似乎很亲近，又很疏远，这种距离实在难以开口。”
　　小郭看着他耸耸肩：“随便你。”
　　“那就…拜托了。”徐森点头致谢。
　　小郭伸个懒腰，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我会尽快联络你。”走了两步却又回身，“lyn，也许我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是请你保重。”
　　徐森一愣，小郭抓抓头：“毕竟…睡不着时候还是需要你的电影来催眠的。”
　　徐森笑了。
　　小郭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徐森作个请的手势，小郭就又坐回来：“其实，我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侦探。”
　　“是，你的酬劳也很有职业水准。”徐森笑笑。
　　小郭不以为意：“客人的要求和资料我们是要绝对保密的，这你知道。”
　　“是，小郭侦探不论是保密还是寻找秘密都是业内翘楚。”徐森觉察到他还有潜台词，“你知道些甚麽不能说的麽？”
　　小郭叹口气：“lyn，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大了。”
　　徐森挤挤眼睛：“不知道询问知名侦探的年龄算不算侵犯隐私？”
　　“少废话。”小郭瞪他一眼，“我当侦探怎麽也有三十年了…”
　　三十？徐森看看他：“我一直以为我们同年。”
　　“我比你大一点而已。”小郭抓抓头，“我从小就跟着我父亲全世界跑，所以一出生就在当侦探…”
　　“你的故事这麽精彩，我可以拍成电影麽？”徐森温和的眨眨眼睛，“当然，我相信郭伯父不会介意。”
　　“不要提那个死鬼老爸。”小郭不满意的皱起鼻子，这个动作让他一点都不像三十的人，“我认识你也已经三十年了。”
　　“有那麽久麽？哦是的，我们的父亲就是好友，我们因此得以认识。”徐森失笑，“居然这麽久了…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不要问我，该问上帝。”小郭瞪他一眼，“我们是从小就认识，不是麽？”
　　“我们是老友了。”徐森点头。
　　“老而不友。”小郭叹口气，“我是个侦探，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你要干甚麽。”
　　“这并不影响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侦探。”徐森耸耸肩，有点不确定他到底要说甚麽。
　　小郭很认真的看着他：“你要找你的亲生父亲，我完全能理解。但是，flo…”
　　“他是我弟弟。”徐森一摊手。
　　“好吧，我直说了吧。拐弯抹角不是我的作风。”小郭叫服务生将咖啡续杯，“我在法国的同行告诉我，flo曾经调查过你。”
　　徐森是真的吃惊：“嗯？”
　　“是，他从五年前开始调查你，他初期卖画的钱几乎都投在这上面了。”小郭看着他的眼睛，“你们兄弟怎麽了麽？”
　　徐森脑中一片茫然：“我们怎麽了？”
　　小郭叹口气：“你查他，他查你，你们玩甚麽？”
　　徐森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小郭点头：“所以我告诉你。”
　　徐森看着他：“老友，有甚麽建议？”
　　小郭很严肃的叹口气：“lyn…徐森，你要有心理准备。”
　　徐森紧张起来：“你不要告诉我淼淼他…得了甚麽绝症！”
　　小郭差点把咖啡打翻：“这就是国际级导演的想象力？”
　　徐森这才放下心来：“他人没事就好。”
　　小郭摇摇头：“好吧，那我再告诉你另一件事。Flo除了调查你，包括你身边出现的男女他都调查。”
　　徐森一脸茫然，小郭又道：“carl、lisa他都查过，最近一个在查的是崔允灿。”
　　徐森笑出声来：“他以为我是恐怖分子袭击的对象麽？虽然因为拍《The Ashes Of Water》我受到过一些不礼貌的骚扰和威胁，但是不至于…”
　　“lyn，不要逃避，你这麽敏感，应该懂我在说甚麽。”小郭靠回椅子背上，眯着眼睛打量他。
　　这下徐森笑不出来了：“你说真的？”
　　“flo的性向你应该比我清楚。”小郭耸耸肩一口气喝完咖啡，“谢谢你的招待，我会很快从巴黎和你联系的。”
　　徐森呆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他看着那杯没喝完的红茶从飘着热气到凉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服务生礼貌的问他要不要续杯，他愣了一会儿才摇头拒绝。Franz Kafka的书一直放在手边，却一页都没有翻开，而天，突然的就黑下来了。

　　今天有事，明天再和大人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