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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一轮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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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眼前的魔物,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有别于初见天迹时的震撼,反而有种同类的羁绊的牵引。
觉云凑近黑色的发丝,那彷佛像张了黑翼的蛛网,觉云扣住龙宿的下颚,亲切有礼的微笑:「嗨,我云族最后一位继承者。」
龙宿讶异自己无法拒绝眼前魔物的触碰,微挑扬著紫眉,「汝此话,所言何意?」
觉云没有回答龙宿的问题,一派轻松地浮游他腾在湖面上的身体,诱黑色的怜惜,觉云的长发有意识的轻轻撩过龙宿的脸颊。
这张遗世绝俗的容颜,在月辉下,偶然才荡漾著点点春色。
「龙宿……你刚才的模样很美呀……」让我不禁开始感到妒忌了。
觉云有意无意的睨了昏迷中的天迹。觉云冷冷的一笑。幸运的男人,总是令人没由来的,想折磨他。
「还有……声音也格外动听。」觉云一双眼,笑得狡猾,弯得像抹涂上偷窥色的魔性之瞳。
纵使龙宿再怎么摸不清楚现况,当下轻薄之意,他亦也听得明明白白!他咬牙忍气,寒著一张脸,却不能发作。
觉云闹著龙宿,他觉得十分有趣。龙宿不像伊人,但是他却总想从疏楼龙宿身上找著一丝丝伊人的痕迹;即使是,一点点也好。
魔物眼神感伤了起来,好似透著他,在寻找另一人的影子。看起来,很像天迹……
「汝是谁?」龙宿轻然淡问,脸上的冰霜退了不少。也许,是见著他那双缀著悲凉哀歌的瞳仁吧。
「我是谁?」觉云退开一步,月光照不上他的脸孔,黑邪的五官,暗了暗,只剩一潭微亮的金色湖泊。「我算你一半生命的再生父母;更算你身体里流动的血脉的起源者;正式来讲,是源头。」
龙宿睁著珀色的红月之眸,不发言,也不再提问。
「你曾经死过两次,第一次是□□的死亡;第二次是心的死亡。两次,都是为了,」觉云指著趴伏在龙宿背上的天迹,再道:「――他。」
闻言,龙宿不禁侧倾过眸,望著伏在他肩上,那张苍白疲倦的脸孔。他动著唇,却发觉自己不想发出声音,任何地,只要是属于他自己的。
背上的温度,忽然变得湿黏,宛如要与自己融成一体……他曾经为了他、为了他――
「你们两人的回忆,我都在你和他的记忆中看见了。」觉云严肃的表情,他道:「他今天会变成这副模样,是他该付出的。」
「他为了唤回你,抛弃他自己的名字。所以,那些短暂清醒的代价,都是他该承受的。」
意思即是,在龙宿眼里看到的两种差异性;原来是指:天迹意识的清醒。
一但只要天迹原本的意识回来,该承受的痛苦,便会降临。
沉默了很久,彷佛一个夜晚,死了千年那般的长久。复苏的灵魂,龙宿平静的问:「名字,告诉吾,他的名字。」
觉云的指尖,点上龙宿的心口。他像个讨取代价的魔鬼,阴森森的挥舞手里的镰刀:「这问题……,该问你自己。碎死的心,你还想再尝受一次吗?」
觉云退开了距离,跃上空中,与夜融成一体。「回去与否,成全与否,原谅与否……决定权,都在你手上。」
月静了,水也凝了。
回荡在林中的声音,是千年的等待;是被禁锢的名字;是被囚禁的灵魂;是被遗忘的回忆……以及,那首被唱颂的情曲哀调。
龙宿闭上眸色,轻轻地低声叹息:「吾该怎么做?」
一宿春宵,崩落的天与地。就算是瞬间的结合,永恒的相守,也只是一轮旧梦。
只是。
心,一但动了。要停,谈何容易?
◆◇ ◆◇ ◆◇
爱上一个人、和恋上一个人,那份相思与热烈,到最后仍是同一件相望的灵魂吗?
老实说,他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曾经如何地,豁出全部,去爱著眼前的男人。
龙宿伸出指尖,依著天迹憔悴的轮廓,画著、抚摩著。
一路背天迹回沐华酒楼的路上,自己其实也很疲累。总觉得,这样的情景,以前好像也曾经发生过。
脑海里,回想著那名魔物说的话。龙宿并不想去质疑魔物话中的真假,因为自己心中,有数,一把清清楚楚的数。
倘若,不是因为最原始的骚动,他不会因为这才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起了情欲的冲动。更是完全无法控制的欲望,轻微的触碰,便让自己燃烧,烧得彻底轰烈。
从第一眼的震怕、体内深处的畏惧;油然而生的,立刻想转头逃离;想抛弃那被困锁在铁笼里的天迹。
只因,那双眼有著太过真切的丰富;被夜色切割的男人,蕴藏著千万数不清的感情,壮大而缤纷的情爱;像在夜里围著灯火起舞的飞蛾,妖异的蝶影,展著翅,痛苦又美丽的扭动残喘的躯体。
相思的双眸,凄切地凝视著他看;他为此退开了第一步。
接后,源源而生的抗拒,和不可理喻的惊慌,准确地告诉他:别再回头、别再沦陷在那双眼里……走吧、逃吧;当遗弃一切的时候,不可能再寻回、那份被遗留在疏楼眷恋。
所以,他退了第二步。
龙宿低掩著眼帘,拉起薄被,自己也钻进被窝里。折起手肘,他侧倾著面容,凝视著天迹睡熟的模样。
轻声道:「……这条路,汝走了太久。而吾……却不想回头。」
张开手,将天迹搂入怀中,将他的脸和呼吸,都贴在自己的心上。龙宿的表情不再冷淡,开始转变;天末的龙,温柔地,融了一双冰湖。
时光带走了记忆,却带不走体内的刻骨铭心。
龙宿阖眼吻上天迹的面额,喃语:「汝,明天睁开眼会是谁?吾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