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糖话梅汆鱼丸》北海倾心

13、第十二章 鲜虾云吞（2）

　　冬日的夜晚黑得格外的透彻，卧室里半拉着窗帘，窗外漆黑的夜空宛如一整片无边无垠的幕布笼罩下来，连星光都寥寥无几。
　　桌边开着一盏台灯，柔黄色的灯光漾着暖意散落在她脸上，在窗台透出来的半边玻璃上映出了一个朦胧的人影。
　　准备下线的时候，耳机里还不停歇，华腔一连咳了好几声，一副神秘兮兮的气势，赚足了众人的好奇心，这才优哉游哉的开口：“话说以前的时候曾经跟他开过一个玩笑，我们打了个赌，后来嘛……我小胜得利，直接好处是到现在都吃穿不愁。”
　　他说的慢悠，故意停了停，惹得其他人不满：“屁话那么多，直接说内容！”
　　华腔也不恼，嘿嘿笑了声，趁某人不在，摸着下巴开始爆料：“以前但凡是让他和女翻唱合作首歌什么的，他无一例外的全部拒绝，还借口什么不习惯，装什么高冷啊……我一时气急随口打了个赌，说未来不可知，就不信还没一个能让他看上眼的，否则就让我入股他投资的一家饭店……”
　　他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倒是胭脂醉接话：“哎哎哎，怎么感觉信息量这么大啊，快说然后怎么样了，怎么你就赢了呢？”
　　“不说了不说了，留着点彩头，等到跨年歌会那天，咳咳，”顿了顿：“再说。”

　　黎氢摘下耳机放在桌上，从包装袋里把仅剩下的两个饼干拿出来，全部吃完了，拍拍手起身，端着杯子拿了包装袋去了厨房。
　　厨房温度略微有点低，她抱着一杯热开水坐在吧台前怔怔的出神了好一会儿。

　　原来他跟他一样，也开了一家饭店，难怪他那么会做菜，这么一想，好像他们之间忽然有了相关联的共同点，想到这里，心下忍不住的有点小雀跃。
　　手里的水杯热的烫手，有缓缓的水雾蒸腾而上，飘飘渺渺的，像连续不断的丝绸氤氲其上，在不算太亮的吊灯下显得异常的柔和。
　　干脆低头把脸凑上去，做个小美容。
　　一手划开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划了几下，顺利地找到前不久他发的唯一的一条消息，一张一张的点开图片重新看过一遍，翻到最后一张时，想当然的又回想起那天晚上隔着手机传来他清晰入耳的低沉嗓音。
　　一字一句像一个个小小的音符，不急不慢的轻轻敲击在她心上。

　　亦非台入圈十年，有关于他的信息无不烂熟于心，他所有的广播剧自己翻来覆去的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十年的光景，从网络兴起不久的年代，他见证了这个圈子从荒芜到人烟。
　　十年，十年前，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年她上初二，还在为要背成段成段的政治题而头疼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声音悄然在网络的一隅里滋生，然后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所喜爱，所推崇。
　　几年过后，经过最初的喧嚣，这个曾经让人神魂颠倒的声音开始慢慢的销声匿迹。
　　直到她上大学，大二的那年，他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也得以让她第一次偶遇这个声音。

　　于她来说，像一只脚踏进了沼泽地里，一点一点的往里沉沦。
　　像这冬日里的夜，沉得让人身不由己。

　　她记得清楚，那时候临近期末考试，上完晚自习回宿舍，身心俱疲，正准备一头栽向床铺睡觉的时候被章小南一个电话，生拉硬拽的塞过来一个耳机，说让她好好听。
　　那是她头一回听见他的声音。
　　睡意朦胧，上下眼皮打着架，耳机里徐缓的传来一道低醇的男声，清清朗朗，几乎是同一瞬间，混沌的思绪陡然清明起来，先入为主的念头就是高中毕业那年夏天，她独自一人搭车去拉萨。
　　那里的蓝天一碧如洗，空旷且辽远，简单而神秘，还有醇香正宗的马奶酒，只尝一口便再难让人忘其滋味。
　　初听，这便是他给她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有些过于夸大，但她想不出其他更贴切用来形容那道声音的词汇。

　　那会儿他正好读到中间念白：“离别难时红烛短，相逢何处紫烟长，天涯秋梦，依旧在湘江。”
　　这首词叫做《相思引更思量》。

　　天涯秋梦，依旧在湘江。

　　她点开自己微信上唯一关注的一个公众号，一个叫做“依旧在湘江”的公众号，最新的一条公众内容距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
　　这个公众号是亦非台的，大概因为并没有怎么特意的推广过，而且更新的内容很少，所以并不像他的微博那样大红大紫，人气顶高，但也有着不少的粉丝。
　　作为亦非台的资深粉，她知道这个公众号还是章小南告诉她的，随手翻了翻，每一条都是几分钟的语音，而且几乎全都是古风的宋词，虽简练，却意境深远，最适合作为广播剧念白的部分。
　　他似乎跟他一样，尤为喜欢这种风韵悠长的古雅文学。

　　往上翻了翻，轻车熟路的点开了那首《相思引更思量》，戴上耳机，熟悉的男音轻缓地流泻而出，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轻而易举的便让她回忆起那个让她猝不及防，怦然心动的夜晚。

　　12月31日，跨年歌会那天，往日里清朗的天空阴沉沉的罩着几片云彩，外面冷得厉害。今年冬天雪下的极为稀少，天气预报原本预计圣诞前夕的一场降雪并没有如约到来。
　　店长小程在柜台后面核实进货单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和她闲聊：“黎姐，我看这天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场雪，你说早不下晚不下正好赶上跨年夜这天，你说会不会影响我们餐厅生意啊？”
　　两个年轻的男店员一人搬了两箱刚采购回来的青菜在玻璃门外正准备进来，黎氢顺手给他们拉开门：“影响就影响吧，要不干脆一个人都不来正好我们关门回家集体放大假。”
　　这段时间忙的她前脚跟不着后脚跟，恨不得给全餐厅里的人放上几天大假才好呢！

　　两个店员搬着菜进门，故意受宠若惊般对她嬉笑：“多谢老板娘！”
　　黎氢关上门，笑着奚落了声：“说多少遍了，别叫我老板娘。”
　　“哎哎哎，就是，”小程也跟着打趣：“老板还没有呢，哪来的老板娘啊？”
　　黎氢闻言猝不及防的噎了下。

　　大概是又因为李子吟那条微博，最近他们餐厅在微博上炒的火热，多少人都“慕名而来”，虽然说黎氢这个餐厅老板还藏得好好的，但耐不住倍感压力，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忙翻了天，几个店员在店长的带领下更是隔三差五的怂恿她要不开家分店算了。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餐厅里这如火箭般蹿升的上座率到底是不是昙花一现，餐厅经营了两年，她也深以为其他再多的花招都是虚的，真正能留住顾客的其实是饭菜的质量。
　　有句话说得好，好吃才是硬道理。

　　临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室外的温度感觉又降了几度，却依然没有飘雪的迹象，倒是外面的人流依稀多了起来，到处都可见牵着手恩爱逛街的恋人。
　　餐厅里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来点餐，大多都是一对对年轻的小情侣，还有这附近的大学生，相约结伴出来过跨年夜。
　　后厨一忙起来人手明显不够用，黎氢这帮一把那帮一把，前前后后的忙活了一晚上，直到该上的菜都差不多了，腰酸背痛的洗了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半多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拿着电脑进了后面的休息室，关好门，在小沙发上坐好，开机。
　　早就估计今晚指不定得有多忙，所以特意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又返回卧室里顺便把电脑也带了过来。

　　跨年歌会早就开始了一段时间。
　　一上线，开了耳机就听见一道久违的熟悉的声音，暮流光正好在唱那首《三寸天堂》。
　　黎氢上大三的那年电视上《步步惊心》热播，而那首古风的片尾曲更是风靡一时。
　　因为当时自己比较喜欢这首歌曲，所以在网上找了各个版本的拿过来试听，那也是她第一次听见暮流光翻唱，这首歌的原唱虽然是比较轻柔婉约一些的女声，但用男音唱出来却少了几分清秀，多了几些悠长的感觉。
　　暮流光也不愧是老牌翻唱，一音一调都被他刻画的极为细致。
　　此时正唱到副歌部分，绵远起伏的声线轻轻绕绕的传了过来，相比大学时期初听，倒是多了三两分历经岁月的沧桑感：“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黎氢听得认真，忽然收到章小南发来的私聊。
　　章小南：哎哎哎，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你怎么才上来，亦大神到现在还没上线。
　　他还没上线？视线扫了一遍频道在线列表，没看到印象中的名字，不觉些微落寞。
　　章小南没见她回，接二连三又发了好几条。

　　她：没办法，店里忙。
　　想了想，又发过去一条：还有谁没唱，要不你把我和亦大神的放到最后吧。
　　点了回车消息发送过去，电脑右下角的消息图标忽然一跳一跳的闪了起来。

　　亦非台：抱歉，最近有点忙，有些事耽搁了，等很长时间了？

　　黎氢把一行小字连着念了两遍，放在键盘上的手拿起来搓了搓，然后重新放回去，动了动手指，回：没有，其实我也才上线，哦，对了，我刚才已经和章小南说了，让她把我们的歌放到最后，
　　所以，晚一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