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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白之章 ...

  •   张桨听到殷惠树这身断喝,面色一变,周遭突有雾气泄出,雾气围绕在张桨周边翻滚、凝结成滚滚云海,并有闪电在这张桨的绕身云海中穿越而过,随后又发出滚滚雷声。
      “这张桨果然是青之章最佳选择,可惜了。”孟垂雪可惜地摇摇头。
      可惜被北林本身的白之章抢先一步。
      “唤我……何事?”张桨说话了,和他本人完全不一样的声音,被白之章夺舍的张桨抬起头,一双湛蓝的眼睛,他用力一挣,镣铐俱碎,那天铁笼子也瞬间碎裂片片,落入池塘,他浮空在半空中,痴痴呆呆,恍恍惚惚,魂舍游离,周遭云卷云舒,雷电不止,白之章俯视着礼堂里面所有人:“大小姐……在哪?”
      “什么大小姐?”殷惠树问。
      “呼唤我的那位大小姐。”白之章凝神聆听,发出不解的低喃:“她明明就在这里啊,为何不出来见我?不对……大小姐她……”
      “什么不对?白之章,你再仔细想想,夺舍那日你看到了什么?那位大小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恩……大小姐在地上,地上有血,她的身体裂开……活不了了……后来又来了一个人……他扑上去开始吃……”
      “白之章!那个人在吃什么!”殷惠树高声问道、
      “大小姐……那位大小姐……然后……你来了。”白之章伸出手指着殷惠树说。
      “那个吃大小姐的人在这里么?”殷惠树冷笑着问。
      白之章点点头,指着常游鹤,却吐出了张桨悲恸绝望的声音:“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食人虎……”
      失去白之章夺舍,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张桨从空中落下,叶白鹿赶紧跃起,把他接住,安放在了船上。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张桨在白之章夺舍之时听到了也看到了一切,内心激愤悲苦,设身处地想到常月华会有多么难过,身上之痛与心上之痛已经无法分辨,只觉得分分秒秒呼呼吸吸皆是难熬:“你怎么、怎么能这样对她?”
      “当一个人希望永远地活下去,选择了永生以后,有没有后代,有没有人性人情,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殷惠树看着常游鹤,笑得邪恶,“你找青之章,并非为了青郡子孙,而是因为你知道,吃了青之章夺舍之体,可以让人返老还童,延年益寿,8年前你已经时日无多,无论如何,你都要赌一赌不是么?当日在悬崖之上,张桨落崖,月华重伤,你闻到她的血肉之味,觉得鲜香美味,便自己吃了自己女儿的肉。没想到,不但青之章可以让人永生,大小姐的肉似乎也有同样的功能。从此以后,你就没有停过吃人肉……可是人肉吃多了,青春虽然保住了,你却得了颤抖症,这是绝症,怎么会有医生知道怎么治吃人肉的后遗症呢?对么?”
      叶白鹿听得心惊,常游鹤丧心病狂是其一,可是……如若常游鹤在吃人,为何青郡并未有人无故失踪的案子出现呢?这常游鹤吃的人究竟从何而来?
      “若不是你夺走了华儿,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地想尽办法把这张桨搞到手?我没看错……大小姐和张桨隔绝万里呼应、眷恋8年不绝,绝非凡品!”常游鹤看着张桨,也不知道是病发也不知是因为情绪激越,颤抖不止,他的贪婪馋食之相显露无疑,“他几乎就是自己送上门的!不能怪我!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殷惠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是青郡四家的家主,你该明白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不是明日,便是后天,你迟早……”
      “至少此时此刻我还与你不一样。”殷惠树淡淡地回道。
      就像殷惠树了解叶白鹿一样,叶白鹿也察觉出主人的异样,他抬起眼仰视自己的主人——殷惠树已然愤怒到了极点,表面看起来虽平淡如水,满不在乎,只是声音的微微颤抖还是出卖了他。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能满不在乎地娶妻生子,事后袖手旁观,自己的血肉置之不理,心里只有自己。殷惠树想。
      常月华……就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
      殷惠树尽心尽力把常月华抚养长大,却在其成人后不得不送她回到常家,在他的庇护下,天真烂漫,一直活得随心所欲的常月华已经失去了在常家这个勾心斗角得匪夷所思的复杂大家族中生存的的能力。为了让常月华脱离魔爪,殷惠树甚至不得不给常月华一个妻子的名分才能从虎口夺食。
      殷惠树看着常游鹤,目光森冷——对于一个父亲而言,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令人作呕了。而这一切,都拜对面那人所赐。
      叶白鹿心中无法控制的猛跳,眼前浮现靠在他怀中殷慢慢苍白的小脸,殷惠树回答的意思岂不是说……
      张桨突然从分神的叶白鹿的怀中一跃而起,他抢过叶白鹿手中的雪白长戟,这把雪白长戟到得他的手上,形态马上开始变幻,化为一把雪白的陌刀,原来这把武器形随意动,会化为使用人最趁手的武器。
      北林之子矫健非常地一跃而起,雷霆一击,将陌刀飞串在那常游鹤的身体。
      “死吧。”张桨冷冷道。
      “不!”常游鹤睁眼欲裂。
      张桨的陌刀太快,死亡来得也凌厉,等常游鹤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把雪白的陌刀已经把自己捅了个通透。
      常游鹤还在震惊于自己胸口的陌刀,不料张桨一转身自己闪进墙壁一侧,在台子上站稳了脚跟,张桨用力将挑在陌刀上常游鹤的身体举了起来,把常游鹤的身体悬空到台子外面,随即松手丢下了陌刀。
      常游鹤还不明所以地在空中抬头看着——此时此刻,立场逆转,张桨高高在上,修罗般的戾颜,褐色长发披散,宽肩窄腰,修长健美,肌肉鼓胀,那白狮文身在呼吸之间带着韵律起伏着,彰显着主人无穷的生命力。
      常游鹤突然想通了关节,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痉挛——自己既不是想那张桨做子,也并非想他做婿,而是自己想成为张桨那样的男人!像他那样健壮有力,生机勃勃地活着的男人!就算殷惠树没有从中作梗,让自己得到了常月华,他迟早也会找上张桨!常游鹤不由自主地向着张桨伸出手——啊啊!为什么?我想要那身体!只差一步而已!
      同时,张桨只是冷酷无情地俯视着常游鹤的身体坠落,一路掉进了水中。
      张桨看着仇人的身体没入池塘之下再也没有上来,终于力尽地跪地,头靠在地上蜷缩着发抖喘息。
      叶白鹿跳上了台子,走到张桨身边跪下,将一件紫底金文的轻裘披在张桨潮湿冰冷的身上,裘衣温暖柔顺,聚拢温度,张桨年轻强健,几乎是立即就有了起色,他直起腰,感激地看看叶白鹿哑声道:“抱歉,弄丢了你的兵器……”
      叶白鹿只是笑着伸出了空着的左手,瞬间那把雪白长戟在他的手上闪了闪,又消失了:“无须担心。”
      张桨与叶白鹿这是第二次见面,但是不知道为何,张桨对这人却又一种说不上来的好感,张桨凝视着叶白鹿,上次匆匆一瞥,甚至他没有能看出叶白鹿的性别:“算上湖心小筑已是三次……多谢叶公子多次出手相助。”
      叶白鹿不经夸,笑得冰河春破:“张少主叫我白鹿就好,一切都是主人和大小姐的吩咐,无足挂齿。”叶白鹿压低声音传音入密地继续与张桨说道:“张少主且将息修养着身体,下面有用得着的地方,慢……大小姐已经带着你马车上的属下和陌刀去了城外搬救兵。”
      张桨听得此言,也不再说话,只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面露忧色——虽然看起来自己暂时得到了自由,但是不离开青郡,始终还是困锁囚笼的兽,即使殷家把自己的救兵搬进青郡也是泥牛入海。自己从北林带来的人都是好手不假,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还没蠢到比较不出这两者的区别。
      “主人会从中斡旋……”叶白鹿仿佛看穿张桨心思般又补充一句。
      礼堂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喧闹声。似乎有很多人簇拥在周围呼号着并寻找着什么,只是听得并不分明。
      “外面有人?”赵家家主疑惑地出声。“谁?”
      孟垂雪凉凉回应:“算算时间,怕是北林人来寻自己少主来了吧。殷伯伯,您看呢?”
      “常游鹤身染恶疾,心思扭曲,坠入魔道,以吃人为乐,这次他丧心病狂得绑得北林的张桨少主,被我们其他三家所知,为救张少主到得此地,所幸张少主安然无恙救下,否则啊……受他连累,北林的人找来了我们真是有苦说不出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与那常游鹤同流,要对张少主图谋不轨呢!到时候我们青郡惹恼了北林这个霸主……唉,可是让人想想都后怕啊。”殷惠树大发感叹。
      礼堂里除了远处的喧闹声,内部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等着看对方的反应。
      张桨是杀还是放?
      铤而走险秘密虏获、囚禁张桨原意是为了将其留住,作青郡的福祉青之章的夺舍之体。但是此时此刻,张桨已无可能成为青之章。
      放他,张桨如若掌权北林,日后也绝不会轻饶青郡。杀他,北林人就在门外,一旦冲进来马上就有理由发难青郡。此时此刻张桨无论生死留在青郡都是一块烫手山芋。
      孟垂雪心中默默想到,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吧,也许还有转圜之机。
      赵家家主第一个沉不住气,轻声地唤:“殷……惠树,你当真么?”
      殷惠树正色:“事实如此,何来此问?”
      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孟垂雪开口说话了:
      “既然张少主已然脱险,我们也该放心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劳烦殷伯伯处理。”孟垂雪顺水推舟之后,果然依言声息逐渐散去。
      “我这人啊,就是劳碌命。”殷惠树正中下怀,大声抱怨道。
      张桨听得风声中得知人数削减,知道另外两家的家主已经撤出礼堂,虚弱地闭上了眼睛——自己终于暂时安全了。
      叶白鹿扶起精疲力尽的张桨,一齐跳回船上安置张桨坐好,自己回到船尾开始划桨准备顺着水路退出礼堂。
      叶白鹿带来的孟飞柳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船头,哪知道船桨一摇,那船头之人就开始掉毛,簇簇散散落下碎屑,就这样消解崩塌着,在张桨的面前从有到无,消失得无影无踪。
      船上二人看着眼前变数本无动于衷,就在这时小船在原地微微颤动起来。叶白鹿与张桨都感受到了船底传来的震动,并且离船越来越近。
      “这是什么?”叶白鹿低头,看着脚边水池当中仿佛沸腾的水泡。
      本来佝偻着的张桨直起腰来,往水里瞧了一眼,立即回过头对叶白鹿喝道:“快上去!”
      叶白鹿跳起来之时,张桨还站在船上,庞然大物霍然从水池之中冲天而起,掀起的巨浪直接撕裂了这艘小船,叶白鹿张开右手,拿出武器,长戟在空中形态变幻成一把长鞭,向着张桨挥动过去,张桨伸手与那鞭尾缠到一处,靠着叶白鹿的力量拔出水面,又勉力提气上行,重新回到刚才站立的平台之上逃过一劫。
      “张桨……张桨!”伴着水声、吱嘎乱响金属摩擦撞击之声。水里之物所呼高高低低,两道不同音色纠缠着、呼唤着,执拗呼唤着张桨的名字,那声音像是人的声音,又像是乱世狂欢后的鬼号,带着怨,带着憎,带着贪,带着恨、带着欲。
      “怎会有两个声音?”张桨背对着平台之外,叶白鹿则面对,他看不见背后的情况,却能看见眼前有个影子升起映照在了墙壁之上,遮住了自己和叶白鹿,以及叶白鹿那张恐惧的脸——他看着叶白鹿睁大眼睛,仰视着自己的背后。
      张桨转过头去看,两颗头,一个身体,在数根串连铁条的支撑下,因为支撑力不够,摇摇晃晃地竖在水中,铁条是刚才天铁笼子的,断裂的铁条勉强链接竖立,让这双头尸像一面软绵绵的旗帜,在空中湿漉漉地挂着,在张桨与叶白鹿眼前左右晃荡,恍恍惚惚地一步一步缓缓靠了过来。
      那水中孟飞柳的头接在了掉下池塘中常游鹤的身体之上,和昔日的岳父共用这一具身体,一齐对着张桨发出了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唤。
      “身体……把身体……”常游鹤呻吟。
      “交出来……”孟飞柳哼哼唧唧。
      “你们!”张桨本就恨这两人入骨,再看他们怪模怪样地出现在眼前,大言不惭地跟自己索要身体,一心一念,只想把他们千刀万剐凌迟千千万万次直至灰飞烟灭。
      叶白鹿看张桨咬牙切齿想要上前与那怪物缠斗,赶紧拖住张桨:“保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离开青郡保全自己才是正经,那两人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多大的仇都报了啊!”
      “……休想逃走!”常游鹤的头双目突然瞪大突然高喊一句。
      “你要我放过他们?”张桨仰头看着穹顶,一声冷笑“哼!我放过他们,他们肯放过我么?”
      话音未落,整个礼堂开始震动,头顶透明的天窗交错的银色栏杆从穹顶往下延伸,一截一截,靠着重力落下,迅速罩住了整个礼堂,整个礼堂成了一个巨大的鸟笼,困住了张桨与叶白鹿!
      叶白鹿目瞪口呆地看着穹顶,这才意识到原来穹顶上纵横的银色栏杆是好几根沉重铁杆互相重叠在一起的,平时吊在头顶,不显山不露水,一旦机关被解除,就会靠着铁杆自身的重力迅速落下,把整个礼堂围成个银色的铁桶。所以当初常游鹤才会安排把张桨放置在这个礼堂。
      “他们对我是志在必得啊。”
      张桨伸手一模那银色栏杆就知道那也是天铁制成,天铁是一种混了陨铁的稀有合金,这种陨铁只有海底才有,锻造的天铁质地坚硬异常,量少价高,这种锻造技术被东海垄断,他贵为北林一方的实际话事人,手头也就一个,这青郡的土豪作风简直让张桨想向他们下跪,这么大的礼堂用的天铁比他手里那个小笼子多出何止十倍以上?一开始张桨以为青郡四家把自己吊在这里是有恃无恐所以轻敌,现在看来错怪了人家,这笼子造得价值连城,青郡为了逮住他可以说是充满重视与诚意,思虑周详,根本不惜代价,自己应该受宠若惊,铭感五内才对。
      他摸着银白色的铁杆仰头看了一眼穹顶被那银色栅栏分割成块的闪烁星光,这一眼会不会是最后一眼?张桨问自己。
      叶白鹿视向水塘之中,张桨往水池看了一眼,马上打破他的侥幸:“他能想到遮天,就不会忘了困地,这池塘底部必然也铺满了这种天铁制的栅栏。”
      叶白鹿还是看着水池,入神地思考着什么。
      张桨从呆立现场的叶白鹿手中接过鞭子,鞭子一到他手,就又变换成了一把雪白的陌刀,张桨满意地颠了颠,也不知道叶白鹿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好东西,这器具形随意动,几乎和自己的陌刀从外形与重量和手感一模一样,十分趁手,真是一件再方便不过的神兵。
      张桨看向水池:“这怪物要的人是我,我已经想到了拖延的法子来缠住他们……白鹿!一会你只管自己保命……你怎么了?”
      张桨瞥了叶白鹿一眼,发现叶白鹿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张美得男女莫辨的脸上的神情也说不好是感激还是爱上了自己,被这样水波潋滟的一双眼睛看着,张桨被看得心中有点发毛。
      “你是第二个。”叶白鹿愣愣地看着张桨。
      你是这世上第二个在意叶白鹿生死、有心庇护叶白鹿的人。
      哈?
      张桨蒙了,探询地看着叶白鹿。
      叶白鹿摇头:“我不想躲,也不想保……张少主,白鹿想帮你,请让白鹿与您共进退。”
      “何必?人生来之不易……人能求生,就绝不要向死。懂么?”张桨摇摇头,笑了,这叶白鹿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小朋友而已,“莫忘了,你们家的大小姐还在外面等着你啊。”
      叶白鹿眼神一黯。
      他怎么能不懂得这个道理呢?可是……
      叶白鹿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这借来的身体……还有那被殷惠树控制生死的自己白鹿的身体……如若自己猜测无错,自己根本无力保护殷慢慢!
      叶白鹿声音凝结如线,低低传入张桨耳中,言辞忧伤真挚:“您的话白鹿都懂。可是我这样的……人,即使爱惜也不过如此,不如物尽其用。我生来受人奴役,生死行动受制于人,无力逃脱,明明不该……却有了不得不在意与保护的人,可我又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叶白鹿抬起头看进张桨的眼眸深处,目光饱含期待与希望,“可是张少主,您和我不一样,您拥有一切!一旦离开青郡,一切尽在你手!所以你比我更应该求生,你要逃出去,也必须要逃出去,请让我助这一臂之力!如若您对我有些感念,求您……”
      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我并不比你好到哪里去啊。
      张桨心中叹息,听着点头,明白叶白鹿是有求于自己,便不再劝叶白鹿,而他对自己郑重托付的事情,张桨猜测十有八九与他的大小姐有关系。
      张桨察觉到叶白鹿对于他的大小姐殷慢慢心思极重,不亚于自己对常月华……想到常月华,张桨心都要化了,非常能够与那叶白鹿共情。
      张桨虽出身北林望族后裔,自己是庶末子加上北林民风彪悍朴实,尊卑本不大在意,在加上张桨对叶白鹿既感激也欣赏,内心深处将叶白鹿引为同类,他观这叶白鹿言行,温柔驯服,活泼天真还有些呆笨,本不是个善于为奴的人,这种生存环境对于他过于严苛,心里同情,也愿意帮帮他。他继续追问叶白鹿:“如若什么?请你但说无妨。”
      叶白鹿看着眼前摇摇晃晃逼近的双头尸:“如若这次能从这里出去,希望你能带我们家小姐离开青郡。”
      “你在怀疑什么?”张桨吃了一惊,不由自主抬头寻找殷惠树的身影,结果不知道何时,殷惠树已经退出了这礼堂,礼堂除了不断逼近的双头尸,还有他和叶白鹿以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人。
      他和叶白鹿并排站着,看着眼前的双头尸,看着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的常游鹤与孟飞柳,心中一跳,懂得了叶白鹿那说不出口的无尽忧思。
      张桨把手中的雪白陌刀双手递还给叶白鹿,郑重道:“我明白了。”
      张桨努力往后面,整个身体都贴在了栏杆之上,引得那铁杆举着双头尸靠上了岸,张桨往下面一瞥,发现原来在水下的天铁笼子的碎片已经自行组装成了一个铁腿的蜘蛛或者蝎子一样的骨骼怪物,划动着那钢铁的八肢钻出了池塘水面,咔嚓咔嚓地向着自己爬了过来,而那在空中摇摇摆摆的双头尸体就成了蝎子的尾巴,对着这个世界的人性与常识施放着贪婪无耻的恶意,时刻准备对这个世间刺入剧毒。
      张桨挥动手臂,把本来挂在墙上的油灯掷在了那双头尸身之上,灯油泼了一身,眼前怪物一慌张,脚下便踉跄,脚下的钢铁八爪剧烈震荡,时而沮丧散失,时而紧缩痉挛,散架了又重新拼合又散架,火舌舔舐之下那两颗头痛极,他胡乱挥舞着手,想赶走火焰,啊啊怪叫着,结果火反而在风中更加蔓延开来,他们起起伏伏痛呼不止,皮肉噗噗落下,掉在地上翻卷,空气里飘荡着鲜香妖魅的肉香,孟飞柳与常游鹤还在继续呼唤着:“张……额!张桨啊!身体!交出你的身体!”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糟糕,更糟糕的是灯油与火焰的效果一般般,张桨看着这双头尸在火焰里烧得散发脱皮,热腾腾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旌神荡的焦香,仅剩的一点人形都被烧脱,在还原地踉跄着并不倒下去,甚至还在靠近。
      常游鹤的身体在空中不正常的大幅度晃荡着,从左边又晃荡到右边,那两颗头也在左右疯狂摇摆着,想脱离火焰烧烤。
      看他们这样了还对自己的身体依然热情高涨,痴心不改,张桨心就往下面又沉了沉。
      这东西不死不灭,能在水里泅游,但是怕火,张桨本来指望这点燃以后可以减缓他们进攻的速度,换得他和叶白鹿片刻安全喘息,然而不能如愿。
      “这就糟了。”张桨也说不好为何脱口而出,只是直觉告诉他,搞不好已经弄巧成拙。
      “身、体!”惨嚎之间也分不清是谁的了,常游鹤那被灯油烧烤的身体相当易燃晃晃荡荡之间烧得越来越厉害,慢慢地烧成了一根炭棍竖在半空中,常游鹤与孟飞柳两粒飞头拔体而起,两个火球鬼哭神嚎地豁开一张嘴就朝着张桨的脖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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