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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

  •   各家染坊染色用的料大致都是一样的,不过有些用草木染料,有些用的是云母之类的石染。各家因染色下料的师傅不同,染料的配比也有所不一。

      同样是染红布,有些就喜欢用单红花,放大料,一遍遍地上色。有些却喜欢用套染的法子,先用芦木水打底,染一层黄色,再用红花下料进行复染,多色相叠,这样更省料。

      看起来是差不多,下水或是日久褪了色,就能知道其染法。

      不过就是单用红花染红布的,各家下料师傅手法不同,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染后固色,保证布料能更长久的保持鲜亮。一整套下来,就是染色方子,乃是一家染坊的立命之地,从来都不外传。

      各家染坊都会以重金留住下料的染色师傅,比起出苦力的染工而言,这些手握家传配方的染色师傅也更悠闲。

      徐家也不例外。因生意好,徐文还请了两个。这还是徐锦绣给出的主意,活少的时候将人养着,虽说工钱开销多了一份,可一旦忙起来,一个人是断断不够的。宁愿养着两个人,也不能误了工期。

      到时候混的一个赔钱给人家,还是小事。徐文往后的生意信誉就没了,谁还会再来找他订单子,做生意。

      忙起来的时候,两个师傅分早晚班,各管半天。这样徐家的染坊就不会有空的时候,基本都能保证把单子顺利做完。

      今日徐锦绣遇见的这个王姓师傅,是老的那个,在徐家做了五年。另一个姓叶,是王师傅的老乡,经王师傅介绍来这徐家做活。

      徐文夫妇对这两个师傅再好不过,除了每月的工钱,逢年过节也都不落下,又给银子又送礼。怕的就是辞了自家去别家。

      徐锦绣对染坊的事不是很熟悉,徐文很少和她说,她只能从夏氏偶尔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一些。不过即便母亲不提,每次她去前院的时候,王师傅往她身上看的眼神就能明白这不是个什么好的。

      另一个叶师傅倒是个老实巴交的。他样貌丑陋,到了这染坊,得了些银钱后,娶了个媳妇,平日里埋头苦干,得来的钱全都上交给了媳妇。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联系王师傅平日不断的小动作,徐锦绣就笃定了他肯定有什么事。而且搞不好夏氏还知道。

      不过既然母亲不说,徐锦绣也不打算追问到底。如果真有什么不对,总有蛛丝马迹可循。只要自己平时多留心一些就可以了。

      夏氏一边切菜,一边拿眼偷偷看着女儿。见她抿着嘴,就知道她肯定把这件事给放在了心上。想了想,夏氏放下了菜刀,“绣娘,染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你要相信你阿爸,他心里有数的。”

      徐锦绣咬着唇点点头,没反驳。她一贯看不起那等吃里扒外的人,要真让她拿住了什么把柄,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夏氏知道女儿不是个肯轻易妥协的人,就想了个其他的由头把她的注意力给转了。“先前你不是说想立女户?”看徐锦绣眼睛一亮,夏氏脸上也不由露出笑模样来。“回头我同你阿爸说说。”

      徐锦绣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自己的便宜娘转了性子,先前还指望自己嫁人可以给她生个外孙子外孙女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女子呐,仅凭依附着夫婿可不行。”夏氏这次回娘家后,想了很多。幸好她不是远嫁,父亲也是个童生,且算是有功名之人,说得上话。可要是远嫁之女呢?不就得咽下苦去继续过糟心日子吗?

      夏氏是跟着徐文回来了,可她早就不是先前的夏氏了。徐锦绣一直以来给母亲洗脑也终于成功了,起码夏氏是听进去了。

      “你想怎么样,那就随你吧。姆妈对你就一条,一定要过得好好的,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夏氏笑道,“可若是你不成亲,往后姆妈可就要靠你养着了。你吃不吃得消?”

      徐锦绣挑眉,“怎么吃不消了?”她扳着指头数起来,“姆妈你瞧,我认字,就算以后没了染坊,还可以帮人写写家书赚钱。我还会打算盘,给人做账房先生也行啊。女红厨艺我是不好啦,但我仅凭现在,也可以把姆妈养的好好的,不叫你受累。”

      夏氏哄笑,“这说的,仿佛天底下除了你,就再没好的了。”

      “那是,不是我自夸,即便是成了亲,哪户人家娶了我,也是祖上积福。”这不是,一般人能娶的上穿越女这么有传奇经历的人吗?

      不知为何,徐锦绣想到了林静脩。那天替自己遮雨的男子,之后就再也没见了。

      夏氏看出女儿似乎动了春心的模样,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她现在也不急着催,全凭老天爷做主。即便嫁了人,日后女儿过得不好,她也照样会把女儿给接回娘家来,娘儿俩一起过。

      徐锦绣和夏氏用过饭,就上前面去帮忙了。嘴上虽然说着要歇一歇,可到底是自家生意,不看着不帮忙,心里也过不去。

      徐锦绣留心一直在看王师傅,见他并无什么异常,心里道了声奇怪。

      方才他到底和那个周货郎说些什么呢?

      还有那个钱袋子。

      钱袋子……

      徐锦绣一挑眉,走近库房里头去点数。

      徐家的库房分两个,一个放的是坯料和已经染好的布料,另一个放的是染料。

      徐锦绣前脚刚要进布料库,脚下一转,去了边上的染料库。

      如果真的是监守自盗,布料太打眼了,反而是染料体积小,好带出去。

      徐锦绣进了库房,点了一下染料。开工后徐进先紧着江宁要的那四百匹大红缭绫染,其他染料都未曾动过,与年前封库时盘点出来的余量一样。年后从明州送来的杜红花,是徐锦绣亲自点的,数目还记在心里。

      两相一对比,杜红花确是不断地进行消耗,少了不少。

      徐锦绣记下数字,这才转去边上放布料的库房。徐文为防江宁的货与旁的混淆,特地分开堆放,是以很好算。

      一匹大红缭绫,从打底的那一回染起,反反复复起码要上四遍色。每缸染料放多少杜红花饼,那都是有定数的。家里统共十五个大缸,一批能染十五匹布料。可要真的染成,需得一个月的功夫。若赶上天公不作美,连下几天的雨,布匹难以晒干,还得拖得更久。

      徐锦绣虽不懂染色方子那些配比,但时间久了,按照库房余量的多少,她也能算出来一饼红花饼需要多少的原料量才能制成。

      现在,很明显是少了。

      偷的的人很聪明,并不在一箱里面拿了全部,而是在所有的箱子里都各取了一部分出来。这样拿料即便是同一个人也不能轻易分辨。更何况染坊活儿多,忙得很,哪里有功夫拿个染料还要仔细看一看,算过箱中还有多少余量的。

      但要说他聪明,也有粗心的地方。仅开一个箱子,无从对比,并不能知道箱中的染料份量少了。当如徐锦绣这般,把所有的箱子统统打开,彼此做比较,就明显了点。

      徐锦绣笃定了王师傅偷盗,拿了自家的染料出去卖。但现在手里没有确实的证据,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另一个叶师傅究竟是否参与其中。

      人心隔肚皮,平日里看起来好的,关键时候却不一定是最可靠的。徐锦绣不敢拿人心去赌,只先留意起来,将这个事记在心里。

      走回后院,徐锦绣一抬眼,看到正坐在院里探头探脑的吕致远。“表哥怎么来了?”

      吕致远有些不好意思,“好些日子没来了,看看你……和舅舅舅娘。”

      “哦。你先坐着,我去厨房给你倒杯茶来。”徐锦绣转身,合欢裙撒开一个圆,“我姆妈呢?”

      吕致远装着在和狗子玩儿,偷偷地看着小表妹。“舅娘拿着料子去了隔壁,说你马上就回来,让我在这里等等。”冷不防被狗子舔了一下手心,痒得他叫了一声。

      “大黄,别闹。”徐锦绣唤了一声,将茶端来给吕致远。她把下巴搁在手背上,笑眯眯地望着表哥,“姑姑今朝怎么肯放你出来的?”

      吕致远呛着口里的茶,好一会儿才平了气息。“我……我……”

      “嗯?”

      吕致远鼓起了勇气,“明日考院试,我爹让我去。”

      徐锦绣震惊了,她记得这位表哥好像连县府试都没考过吧?他不是一直对科举不感兴趣吗?平日里也没怎么用心念书,真能考的上?

      “怎么突然要去考院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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