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渐无情》冬至将至

1、第 1 章

　　“咚咚咚”的脚步，是方玲踩着马丁靴攀爬楼梯的声音。虽有些累，但方玲也愿意，无疑不过是这是最近打折买的高级货，外观好看，质量好，只是因为双十一打折的缘故，抢了小一个码的鞋，穿上总有些挤脚，但她总是愿意的，毕竟即使打了折对她来说还是小小的奢侈了一把。
　　但是，方玲依然想吐槽，原因是方玲出租的这间房子太老旧，没电梯，如果有电梯那她不就可以穿恨天高了吗？这样想着，念叨了下银行卡的钱，顿时觉得明年可以换个有电梯的房子。
　　一路气喘、一路咚咚，就这么走上了8楼，本打算敲门，但想了想还是脱下手套。楼道的风侵蚀着双手，有些干裂，但还好没冻伤，然后慢吞吞的摸出包里冰冷的钥匙。
　　听见“卡”的一声，门开了，有昏黄的灯光照在方玲酒红色的马丁靴上，方玲冲着灯光处笑了笑，“回来了。忙着呢？”
　　男人“嗯”了一声，没抬头继续在笔记本上疯狂的敲击着什么。
　　方玲仿佛已经习惯，默默地弯下身子换鞋，然后穿着一双棉拖鞋哒哒地走在光滑的泛着冷气的瓷砖上，看着面前的魏严明，她交往七年的男朋友魏严明，大学开始就恋爱，一直到现在。
　　“你吃饭了吗？饿不饿啊？”方玲慢慢地靠近，走至魏严明身后，双臂展开搂住魏严明的脖子，亲切的在他耳边说着。
　　魏严明扭了扭脖子，“忙着呢，不吃了。”
　　方玲连忙起身，双手搭在他的肩膀，颇有些力道的给他按摩，试图纾解他的不适。过了片刻，果然见他皱起的眉头略有缓和，才回头问了句，“你吃了没？”
　　“还没。”方玲觉得惊喜，连忙回答。
　　可是等了半天，再没有等到魏严明半句话的下文。
　　方玲这才起身去了厨房，这是一小间大约两平米的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她收拾的整齐。一边默默地淘米，然后对着魏严明说道：“以后晚上你先回来了，把饭煮了吧。”
　　魏严明没有回应。
　　方玲叹了口气，认命地关上厨房的小门，开始做饭。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方玲打着喷嚏推开厨房的门，对着依然在电脑前的魏严明说道，“吃饭了再忙吧。”
　　魏严明没理方玲，继续忙着。
　　两菜一汤，方玲一向快速，紧接着方玲将饭菜端到客厅的餐桌上，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方玲感到莫大的满足。一满足就容易精神涣散，躺在椅子上茫然地打量已经居住了两年的房间。
　　A市的房价贵，就这没电梯的楼层，他们居住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都要2千多，这还不带家具。两年了，狭小的一居里都是他们居住的气息，每一处都是方玲用心置办，要是明年搬家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只不过，方玲抬头望了望依旧办公的魏严明，又觉得是值得的。
　　方玲起身，走到魏严明身旁，侧身坐在他的大腿上，这是方玲一贯的伎俩。只见她一张清秀的小脸伴着笑容挡在他的眼前，“吃饭了，大忙人，吃饱了才有力气挣钱啊。”
　　“别闹。”魏严明推了推方玲。
　　“嗯~嗯~”方玲摇晃着脑袋撒娇。
　　魏严明却丝毫情趣也无，被闹得烦了才自己站起来，鼻梁微皱。
　　“怎么了？”方玲一向对他的表情了如指掌，这是不高兴的意思，于是连忙拽住他的袖子问道，以为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
　　魏严明不着边际地拂开方玲的双手，“一股子油烟味。”然后先一步走到餐桌前，端了碗吃饭。
　　方玲先是愣了愣，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确实有股油烟味，心头泛起的委屈还来不及喧嚣，就见魏严明端起饭碗就吃，连忙跑过去阻止，“哎，等等，瞧你急的，饭都凉了，重新盛一碗。”
　　说着已经夺过了魏严明手里的饭碗，伴着电饭煲的热气腾腾重新添了一碗饭。
　　魏严明接过饭，道了句，“让你不要这么早盛饭，你偏不听，多此一举干什么。”
　　方玲听了，莫名地笑了笑，似乎乐见他的吐槽。
　　“对了，咱们明年换个房子吧，换个有电梯的，咱们也不这么累。”方玲一向想什么说什么。
　　魏严明听了方玲的话，意外的抬头看了方玲一眼，然后眼神飘过门口的那双酒红色的马丁靴，“嗤，早让你换房子，偏不，不然至于吃这苦吗？”
　　“我还不是想多攒点儿钱，也好咱们以后能充裕点儿吧，我有个同学就是因为婚前太大手大脚，结婚的时候房子、车子都是贷款的，后有了孩子，连奶粉钱都买不起。”方玲这话有几分试探，毕竟他们从大学那会儿就开始恋爱，如今都出来工作三四年了却一直没提过结婚的事情。
　　魏严明却好像不耐烦，“行了行了，你们女人真啰嗦，没影儿的事儿叽叽歪歪，吃饭吃饭。”
　　方玲一肚子话憋了下去，心里却嘀咕着，你们女人，你还认识哪个女人。
　　吃过饭，魏严明又回到电脑前，时不时地敲击着键盘，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方玲却再没了看的心思，眼神下瞥，正好和那有缺口的苹果对上，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
　　双手却机械一般开始收拾碗筷，等到从那间狭小的厨房出来，又进了浴室出来，躺在沙发上才彻底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双手从茶几下搬出一部厚重的电脑，点了开关，然后抬头看见挂在墙上的时钟，那根长长的指针不多不少刚好走了一圈，厚重的笔记本上才发出白色的光。
　　耶，又猜对了。
　　百试不爽的小游戏后，方玲郑重的打开12306的网页，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界面，有一种别样的虔诚。
　　大概一分钟后，双肩下垂，还是没有票。
　　想了想，侧过身对着魏严明说道，“怎么办，高铁票还是没有，咱们过年怎么回去啊？”
　　魏严明烦躁地抬头，“早就说了让你买机票回去，你非要省那点儿钱说坐高铁，现在没有票了，你来问我，我怎么知道。”说完，又低下了头。
　　方玲默默地转过身，今天听同事说了火车票代售点的事情，咨询了下原来每天早上五点会放前两天的票，她决定明天早上去试试。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地过去，方玲带着耳机继续温习着毫无营养的肥皂剧，魏严明则依旧埋头敲击键盘。
　　终于，方玲发现面前被罩上一片阴影，抬起头看着已经洗完澡穿着睡衣比学生时代更沉着冷静的魏严明，“洗完了？”
　　“嗯，我先睡了。”魏严明说着已经转身，进卧室前又仿佛实在忍不住一样回头正在收拾电脑的方玲，“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看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就不能好好的想想工作上的问题，你这样跟混日子有什么区别。”见方玲有些茫然四顾，魏严明甩了甩头，“算了，和你说了也不懂。”
　　四周突然安静了、灰暗了很多，方玲扣上电脑，默默地放回原处，然后走进了洗手间。
　　卧室的灯光亮了又关上，只能透过洗手间的玻璃门看见一点微光，以及淅淅沥沥的水声。许久之后，洗手间的门打开，方玲裹着睡衣出来，深怕惊扰了魏严明的梦，摸着黑进了卧室。
　　只是，临睡前依然记得定了早上4点半的闹钟。最后，在手机界面显示的离ＸＸ还有４小时中熄灭，半晌后，黑暗中传来魏严明和女人平缓地呼吸声。
　　*
　　凌晨4点半，手机铃声响彻整间卧室，刺耳的声音叫醒沉睡的人。
　　“靠，你搞什么——”
　　“不好意思，你睡你睡。”
　　魏严明睁开眼看见方玲在穿衣服，“你去干嘛？”
　　“我去买票，五点的时候会放票，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话还没说完，魏严明回了句“真是疯了”然后就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继续睡了。
　　方玲见了，默默地起身，穿好衣服，收拾好证件，带上了房门。
　　*
　　早晨五点的街道人不多，但勤劳的餐饮业老板已经在准备食材，方玲也不算孤单。到了代售点，门前已经站了一条不长不短的队，方玲心道，应该再来早点儿。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就和打仗一样，她终究还是买到了票，虽然是晚上的票，但拿到票的瞬间洗清了几日来因为“一票难求”的混沌。
　　“妹子？”
　　方玲转过头去，叫她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在这大早上排队买票一张脸冻得有些乌青，此时他眼睛瞅着方玲手上的票。方玲也瞟了一眼，“你也到W市啊？”
　　“那可不，你住W市哪里？”男人问道。
　　两人就这么聊着，竟然发现住的挺近的，他乡遇故知在此刻分享着抢到票的喜悦。
　　到了分叉的地方，男人说道，“你也是和你老公一起吧，我也和我老婆一块儿回去，咱们这票到W市那得半夜了，要不到时候咱们拼车回去吧，这样可以省点儿路费。”
　　“好啊好啊。”方玲满口答应。
　　“你怎么一个人，我看来买票的都是男人，你怎么没让你老公来。”
　　方玲一顿，连忙回道，“他忙，没时间。”
　　路口到了，话题戛然而止，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便分道扬镳。之后，方玲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和耳朵一步步往回走。
　　*
　　此时，天已经亮了许多，早点铺子里泛着的汤热气腾腾。可是方玲的心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寒冷。
　　一步步，脚步声响彻楼道。再一次，感受钥匙和锁爱的碰撞，方玲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深怕吵醒了魏严明，可是当看见床上某人陷入梦乡的睡姿，那一刻，方玲多想转身离开，然而，方玲只是挣扎了几秒钟，依然选择了默默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