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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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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不断下沉,不知自己已经喝过多少河水了。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副身体!要是在以前的话,这种程度的水位根本奈何不了我!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我试着向上方游去,不料河底的水草牢牢地缠住了双腿,阻止了我所有前进的动作。挣扎的力气逐步丧失,浑身无法动弹,奔流的江河水正一点一点地将我的感知夺走。
绝望感渐渐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第一次,第一次深深地感到这么的无能为力,这么的无可奈何!不禁哀叹,难道雪榭国的江山终将断送在我的手里?
“霏儿”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淘气可爱的倩影。
霏儿,我对不起你,恐怕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我知道,为了雪榭国,你必定会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远嫁他国……
是我无能,竟无法实现对父皇的承诺,不能好好保护你……
……
“大姐姐,你在干什——”
一股温暖的气息刚流入我的喉咙便开始在体内缓缓游动起来,运转于我的五脏六腑之间,不一会儿,早已入肚的水开始不安分地叫嚣。
“咳咳、咳”
一阵激咳过后,肚子里河水被我吐出了一大半,顿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太好了,呼吸也比刚才顺多了,休息一阵应该就会恢复了吧?”稚嫩的童音似乎稍稍地松了口气。
等等,稚嫩的童音?这声音为何听来如此耳熟……
一阵脚步声远去,我眯着眼缝,偷偷看了看四周,旋即又紧了紧眼皮。原来我现在正躺在一个山洞里。在看清“稚嫩的童音”的主人后,心中不禁讶异,怎么连他也中了“紫烟”?
“小谦,幸好你没事。”
缓慢地将眼睛睁开,一个约莫5岁的孩童此时向我凑了过来,深邃的泉眸里表露出了内心的愧疚。
我缓缓地起身,侧坐在先前躺着的干草堆上。
“小白,你怎么……”
听到我这么说,奕晟忽然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般,心虚着低头不语。
我疑惑地看着洞内,巡视四周,视线不经意地捕捉到他肩膀上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对不起,我……”奕晟抬起头看着我,泉眸中满是自责与懊悔。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揉了揉太阳穴,看到他对动物这般心善仁慈,真的很难把杀敌时那副残虐嗜血的模样联系起来。
忽然间,奕晟猛地伸开手臂用力抱住我,既激动又兴奋地带着哭腔哇哇大叫道“小谦,你终于醒了啊!!你可知道小白当时有多害怕——”
那个哑女徐徐地走过来。娇小的身材用野兽的毛皮和宽大的叶片包裹着,光滑细嫩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光着脚丫,倾泻的黑发及腰,白净的脸蛋上没有表情。她定定地盯了我一段时间,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波动。
“没事的,小白。我没事。”我轻轻拍着奕晟的肩背。
“对了,小谦,忘了告诉你,是这位大姐姐救了我们哦。”奕晟转头看向哑女,一脸感激。
“感谢大姐姐的救命之恩。”我对着那双墨玉般的眼眸平静地说道。
哑女把一堆野果放在我们面前,随后拿起其中一个,啃了起来。
夜幕降临。洞内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确定一旁的哑女完全睡熟之后,奕晟轻轻地推了推我。
“我们好像恢复了。”稚嫩的童音已然变成低沉的嗓音。
“紫烟的毒效会持续多久?”
“听说短则三四日,长则几十日。”
我暗暗思忖,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来不及。但凡中紫烟的人,不仅是身体,就连内力也回复到5岁时的状态,只有在无火光的夜晚才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真是可恶!忍不住骂道,若要让我知道是谁配出此等害人毒药,我非去灭了他不可!
“我去调查这里的地形,陛下,你留在洞内好好休息。”
奕晟离开后,洞内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翻身侧卧。离开荆阳已经快半个月了,不知朝中事务如何,好在托了凌易打理,可以暂时不必担心。现在最急需处理的首要问题就是联姻。银齐国的使节可能现在已经动身朝荆阳出发了,我必须在他们到达之前回到宫里。
走出山洞,淡淡的银白色月光立即照了我一身。今夜的月亮十分明亮,明亮得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身下的月影。我伸出右手,发现掌中牡丹的线条有些模糊,花朵的颜色由白天鲜艳的亮红变成夜晚朦胧的淡紫。
手指轻轻地勾勒掌中牡丹花的线条。
“陛下。”
我回头。奕晟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泉眸的亮光如水流般流淌。
“这里是颐泉,离祁安不远,从这里到那大概只需要两天的时间。”
“”
“对了,刚才暗卫来了消息,说是银齐国的使节已经动身离开银齐国,两个月后便会到达雪榭国国都。”
“郡主目前还不知道联姻的事。”末了奕晟又加了一句。
我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走进山洞。
若贸然拒绝联姻,势必引发银齐国与我国交恶,到那时,轻者两国断绝关系从此互不往来,重者两国将暴发战争。我并不是害怕战争,若两国开打,我雪榭国并不一定就会败给银齐国。只是战争带来的代价太过于沉重。那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以及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的场面,我实在是不愿看到。
但是,我又不能牺牲霏儿!我不可以夺走属于她的幸福!我曾经在父皇面前发誓,会好好照顾霏儿,给她以快乐和自由的生活,而事实上我也一直在小心谨慎地守护着她,想尽一切办法为她遮风挡雨,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避免她成为被利用的政治工具……
难道最终还是敌不过所谓“皇族的必然命运”……?
夜里,我又做了同样的噩梦。我梦见胸膛被一把尖锐的凶器刺中,血液喷发随之带来的痛觉并不明显,有种更令人难以忍受的,仿佛已经深深刻入骨髓,极大地刺痛着某个部位。
那个人,拿着带血的匕首,看也不看我一眼,头也不回地快速走掉了。
“别,别走……”我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跌坐在地上,意识渐渐消退,口中不断机械地重复着,“别……”
那人当年如此决绝的背影,像在我心中扎进了一根尖锐的刺,每当我一想起,这根刺就会往心脏深入一分。
这么多年来,每当梦见这一幕,胸口还是会隐隐有些难受。
擦擦额头的冷汗,抓起干草边的一颗果子,到外面散步去。
野草遍野,鸟啼蝉鸣,落英附着清风飞舞,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带着浓烈的花香。在阳光的照射下,掌中的牡丹似乎开得更加娇艳欲滴了。
走到昨日落水的河边欲洗漱,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怔住。
那个哑女把湿淋淋的长发拢在胸前,露出了雪白的脖颈。而她脖子上醒目的图案却将我的目光牢牢地固定了——
牡丹印!!!
为什么,为什么她脖子上会有这个东西!?
太多太多的疑问和回忆一下子全部涌进脑门,我急切地想要喊出那个让我铭心刻骨的名字,然而胸口的堵塞和酸胀却使我呆呆地跪在河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匆匆赶回洞内。我尽量使自己保持一贯的冷静,对着正忙于给松鼠喂食的男童叫了一声。
“奕晟。”
“陛下,有何吩咐?”奕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那哑女是何来历,你可清楚?”
“我也不知道,不过——”
“不过?”见他没有马上把话说完,心里的那个名字早已迫不及待地欲从喉咙迸出,我急切地想听下文,但奕晟却像是见到什么世界奇观一般地看着我,神情即是惊讶又是好奇。
我不耐地瞪了他一眼。
他捂住嘴巴暗笑了一声,旋即正色说道:“不过,你也知道的,她不会武功而且又是个哑巴,我想她应该是没有能耐伤害我们。”
“看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据我的猜测,她大约是从某个地方流亡过来的。或许是逃命,也可能是流浪。”
逃命?流浪?仿佛有双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我的心脏,奈儿,你真的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