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03章 我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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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我没事，别怕，你别担心。”
我这样说，然后看到这个橘发少女微红了眼眶，扬着拳头抱怨道：“我哪里有害怕，我是担心你挂了没人负责明天的伙食费！”
我撑着发软的手脚从浴缸里跨出来：“哦～嘴硬心软，玩得一手好傲娇……”
“喂！”娜美不满地瞪我。
僵化的思维渐渐回暖，我点了点她的额头，“别担心，我命大着呢，不会饿着你们的。”
“我不是在开玩笑啊，你究竟……”娜美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扔到身上的浴巾给打断。
给娜美扔了一条浴巾过后，我才再给自己拿了一条浴巾裹住身体，赶紧岔开话题，“先换身衣服吧，感冒就不好了。”
沉默。
我率先走出浴室，每一步都挪得小心又吃力。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去控制身体的颤抖，双腿发软得如同两条棉花，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沼里。
我小心翼翼地压抑着呼吸，让它听上去顺畅而规律，而不是如同涸泽的鱼，难看地大张着嘴喘气，即使我的喉咙里仍然撕扯着灼烧般的疼痛。
还不够。
还不够冷。
我应该让自己冰冷下来，最好是在浴缸里泡到天亮。我想要饮尽那一池清水，大口大口地将它们吞到肺腑里去。最好是连血液都冻结，这样才会让我稍微好受一点。
可是我不能。
世上的任何人我都可以不屑理会，唯独他们我不能忽视。因为他们都是路飞的伙伴。
所以我必须装作正常无事，好似刚才的异常只是我突然脑子进水的抽风，摆出一如往常的姿态，面对这难熬的痛楚。
我手脚僵硬地换过衣服，坐到床边拿出抽屉里的半瓶酒，一口气全部灌进了喉咙里。
我应该感到庆幸，至少这样的折磨，并没有让我连吞咽都做不到。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发疯。
待换过干爽的睡袍，娜美担忧的视线游弋在我身上，她开口打破沉寂，“刚刚你是怎么……”
“只是做噩梦罢了。”我强硬地掐断话头，神情间依旧一派温和，柔声安抚道，“你睡吧，我出去喝点酒。”
娜美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会知道什么是该问，什么是不该问。所以如我所料那般，她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离开了房间。
虽然我表面上一片平静，实际上却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证据就是我急匆匆地走出房间，甚至连拖鞋都忘了穿。
赤着双脚踩在地上，我倚靠着房门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手脚恢复少许力气，才一点点挪着步子轻声下了楼。
打开酒柜，撬开瓶塞，连杯子都懒得拿，直接坐到地板上，举起瓶子就往嘴里灌。
我终于不用再克制自己的颤抖，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背后靠着的玻璃柜门，都被撞击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我突然觉得冷，十分的冷。即使是这烧人肺腑的烈酒都不能让我暖上一丁半点。
于是我只好曲起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手中一刻不停地猛灌着酒，另一只手则是摸索出香烟，咬上一根去点火。手抖动得太厉害了，哆哆嗦嗦了老半天，都没能将火给打着。
真是废物！
我暗骂自己一句，几乎要将口中的烟蒂给咬断，就在都想一把摔了打火机的时候，它终于点着了。
我连忙贪婪地猛吸上几大口，将烟雾混着酒水，一同给吞到肚子里去。
酒精和尼古丁，可以很好地麻痹神经，可是却怎么也拯救不了人心的感情。
我明明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可偏偏还是不得不依赖着这些东西，来使自己获得片刻的好受。
事实证明，烈酒和香烟果然是人类所发明的最伟大的东西。
激烈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我稍微放松了蜷得发麻的身体，将整个后背贴在身后的酒柜上。
目光发飘，游移在天花板上，最后停在了某一点上面，再也挪不动分毫。
这个位置……是路飞。
明明仍然隔着一层地面，我也没有使用能力去感知，可就只是单单这样看着，整个内心都不可思议地变得平静起来。
我曾经做过很多个梦。
比如说我小时候中二病·晚期·已弃疗，整天就想着要搞一发大的毁灭世界，让那群真叽歪烦的人类集体滚去跟阎王爷喝茶。
然而我老妈告诉我，我是一个魔法师，这辈子都不是混大魔王的命，应当坚定不移地站在勇者阵营里，宣传Love＆Peace为世界和平而奋斗。
过不了多久我老妈领了便当，多亏老妈在天之灵保佑，我中二病好了不少，变成废柴上身状态，整天就想着躺平发呆、混吃等死过一辈子。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甩了我一脸，存折卡里越来越瘦小的数额告诉我，我很快就要沦落到可以去直播吃土了。
于是我决定上进一点，靠着我开挂的感知力，梦想着能成为香港电影里那种大杀四方、战无不胜的一代赌神。
然而当我来到地下赌场，看到一群虎背熊腰、脸上带疤、拳头都有沙包那么大的打手后，我瞬间不争气地萎了。我觉得身为一个战五渣，就是赌赢了也不一定保得住自己的小命。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扑街。
弄得我都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把童年理想给捡回来，转职大魔王去折腾地球算了。不过考虑到老妈的遗愿，最终还是作罢。
……哼！我堂堂魔法师，不跟你们这群愚蠢的凡人计较！
我做过很多个不切实际的梦。
人生目标从打败恶龙的小公举，到毁灭世界的大魔王，再到造福人类的救世主，后来瘫成了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最后我觉得，其实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没有遇上那个少年的话。
我最不切实际的一个梦。
实现了……
——它实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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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喝完第三瓶酒，我这才站起身来。
烈酒上头，我感觉是有些醉了，可脚下依旧一步不乱，稳定轻巧地踏上了楼梯。
然而我还是很冷。
即使因为酒精的作用，我整个肚子里都像是烧着一团火，但是依旧削弱不了那种仿佛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寒意。
以往的每一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的我，总会寻求最极致的冰冷。最好是连骨血都会冻结起来的那一种。
可是等到情绪平定下来之后，我又会憎恨起冰冷这种难挨的东西。不可抑制地想要脱离它，越远越好。
——那是死亡的冰冷。
从踏上岛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会死。
因为神曾经告诉我，踏上这片土地就是我生命的开始，而我的生命也注定终结于此。
真是不可思议，我向来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我怕死，更怕疼。可是我竟会为了等待一个人，而毅然决然地踏上这座岛，一脚踏进我的坟墓。
来到岛上的第三天，我做了第一个梦。
梦里是熊熊的大火，而我就在火里燃烧。
这火焰是那么艳，那么热，舔舐过我每一寸皮肤，蒸发掉我所有血液，它们从我哀嚎的嘴里钻进去，把五脏六腑都灼烧殆尽。
那是连骨髓都要融化掉的痛苦。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当我气喘吁吁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窗外雷声大作，倾盆的大雨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葬一般。
我甚至都觉得这座岛被这场暴雨压得摇摇欲坠，下一刻就会沉到深海里去。
漆黑一片。
沉下去的不是岛屿，是我的心。
我这样想。
那是我所有的懦弱和惧怕，我假装强硬和无所畏惧，如同一个穿上了铠甲的胆小鬼，欺骗自己就是个战无不胜的勇士。
可是我没有逃走，即使我知道自己最终会死在这个岛上，会被残忍地活活烧死，我也没有退缩过哪怕一步。
你知不知道等死的滋味？
噩梦和恐惧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我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它浓重的阴影压在我的头顶上，不知何时会坠落下来。我能感觉到死神的镰刀，那锋利的刀刃牢牢贴着我的脖子，森寒入骨。
——可我等待的不是死亡。
我知道，从来不是。
所以以往的每一次，哪怕感到再冷都好，我从未让它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我击溃过它无数次。
……除了今晚。
我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站在了楼道口处，浑身麻木而僵硬，再也挪不动一步，神智不受控制地恍惚起来。
以往的每一次，不管有多么糟糕难堪，我总觉得咬紧牙关便可以撑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可为什么现在的我，会觉得如此的冷呢？
冰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的难熬了呢？
楼道里开着一盏墙灯，冷调的蓝色灯光自身后打下，将我的影子投射到地板上无限拉长。
可能真的是太冷了，我下意识的想要寻找一些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所以我茫茫然地低下头盯着脚尖，顺着地面上的黑影，缓缓向上挪动着目光。
小腿、大腿、腰腹、胸口、颈子……
突然的，我的心脏被狠狠击中那般猛地一缩。
——视线的尽头，是路飞熟睡的身影。
我的影子连接到了他的身边。
——那里连接着我的心。
对了，我知道了。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冰冷会变得如此难熬了。
降生于冰天雪地的生命，如果一生都未曾感受过春暖花开，那么也不会知道冰冷是什么东西吧。
柔软无骨的藤蔓，若是没有参天大树可以攀附，也会为了存活而深深扎根土地，挺立起枝干吧。
溺水的人没有浮木，就只能学会自己游泳；贫困的人没有食物，就只能学会忍饥挨饿；眼盲的人没有光明，就只能学会摸索着前进。
我之所以能够熬过所有的苦难，那是因为我深知自己的孤立无援，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事物。
可是不同了。
现在不同了。唯一的变化就是这个少年，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一直忍寒受冻的人，看到火焰总是忍不住靠近取暖的吧。眼前一片漆黑的瞎子，看到光芒也总是忍不住去追寻的吧。
他在这里。
只是因为他在这里，我就变得软弱起来。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撒娇，去依靠，去寻求温暖和慰藉。
真是任性啊，你。
真是贪心啊，你。
真是……幸福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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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在了这个少年的身前。
睡在一旁沙发上的绿发剑客敏锐地睁开双眼，投射过来锐利刺人的目光。
我朝那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善意笑容，竖起手指放到唇边比出个“嘘”的动作，眼含恳求地望向他。
僵持片刻过后，索隆似乎轻哼了一声，随即扭过头闭上眼，不再搭理。
我松了一口气，蹲下.身体，替路飞捻好被角，然后躺到了他的身边。
他睡得很熟，我想他一定是在做一个好梦，因为他的眉眼间一片疏朗，就连嘴角都带上了笑意。
他的睫毛层叠，像鸟儿最柔软的羽翼，我都能想象阳光落到上面的时候，会是多么美丽的光辉。
他的心跳声平稳有力，响亮地鼓动着，带着一种让我几乎都快要落泪的热度和生命力。
我看着他，无声地呼唤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执着不休。
路飞。路飞。路飞。路飞。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如同烙在了灵魂里那样的刻骨铭心。
我曾在过去的时候，对着漫画书上的黑白纸页，对着屏幕里有他的每一个画面，对着沉眠中求而不得的梦境，甚至是对着无人冰冷的空气……
我曾无数次、无数次地呼唤过他的名字。
就好像他一直都放在我的胸腔里，只需要唇齿轻轻一碰，便可以吐露出无限的执念与倾慕。
他是路飞。是我求而不得的虚妄，是我如影随形的梦想，是我朝思夜想的疯魔。
——他就是我的海。
当虚幻化作现实，当梦境得以成真，当那穷尽一生也到达不了的距离近到触手可及……连灵魂都战栗起来，一颗心滚烫得就要融化。
让我幸福得连五脏六腑都揪痛了起来。
我想要知道他做着什么样的梦。
我想要和他做一样的梦。
“晚安，路飞。”
——晚安，我的海。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03章 我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