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Per

2、08年贺文

　　「上来，我的小淑女。」少年无奈地在岸边徘徊了一会儿。

　　「不～嘛。」

　　这是下午两三点的光景，八月的草原早已在日光下升腾，青的黄的草屑随着舒爽的掠过此地的风一起飞扬，河岸长草慵懒的沙沙声仿佛在勾人过来午睡。

　　红发的少年利索地挑了一块石头落脚，再往河边靠近了点儿，一头火一样热烈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叫人不敢逼视。
　　很显然，这是做哥哥的。以一个十岁的少年人来说，他长得太好了一点，看上去倒有十三四岁大孩子的样儿，个子高挑长腿稳健，宽阔的肩膀显出一副即将成为个结实的年轻人的劲头来。

　　「洁西卡亲爱的，」他将落到额前的发丝朝后捋了捋，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宝贝儿，听话。」

　　回答他的甜言蜜语的，是一串清脆无邪的笑声，以及兜头泼来的清凉河水。

　　悔了吧悔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奥斯卡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以带洁西卡出来玩的名义混出家门，但这丫头片子可半点都不省心。

　　悔恨若能伸长了脚，没准还真能叫他悔过了河。他在心中两手一摊，得，这幅尴尬德性也不用去玛丽苏小姐面前瞎转悠了。

　　他在石头上蹲下来，也不吭声地端详着自己的小妹妹，突然咧嘴笑了。「洁西卡，」他简洁地说道，「往后退一点。」

　　小姑娘在水里转过头来，狐疑地瞅着他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奥兹哥哥的笑…好奇怪哦。」

　　「是么。」少年笑得更甚了，一撩上衣就窜进了河。

　　哐啷啷水花四溅，毫不客气地泼了她一脸。「呀呀呀，」小姑娘立刻闭上眼睛以单音节表达了自己的感想，「啊啊啊……」她一屁股往后坐了下去，却是稳稳地落在了一对臂膀之中。
　　刚满六岁的小妹妹眨巴着蓝眼睛，额前垂下一缕湿漉漉的头发，「哥哥……」

　　作为一个直截了当的哥哥，奥斯卡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巩固自己在妹妹心目中权威地位的时机。
　　他颇有些自得地奉上了潇洒笑容，「怎么样，我的小淑女，你觉得…」

　　「哥哥是坏人。」小姑娘答得斩钉截铁。

　　少年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糟，怎么成反效果了……
　　「不不，…亲爱的，你听我说……」

　　她拿小手推搡着哥哥，在他怀里扭转身体，硬是朝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奥兹哥哥大坏蛋！」

　　眼看妹妹扁起了小嘴，他运用意志力调整表情，全副精神地赔起笑脸，正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却发觉视线突然模糊，满口灌进的——

　　都是河水。

　　毫无形象可言地咳了一番之后，他终于直起了腰。
　　………………
　　少年挑了挑眉毛——噢，让我确切地说，是正在淌水的眉毛，盯着眼前的小捣蛋鬼跳过来跳过去欢喜雀跃，脸上正挂着比水面上四处闪烁的琥珀色的亮光更为灿烂的笑容，倒霉的哥哥也只好悻悻作罢。

　　行，谁叫他是一等一的好哥哥呢。
　　——虽说小他三岁的弟弟可能不会投反对票，但我们对此还是要心存疑问的。

　　好哥哥•奥斯卡在与妹妹货真价实地进行了一番水仗娱乐之后，早已经将这最初只是个借口的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瞧他的小淑女两眼闪亮得好像太阳，他敢打赌，自己的小妹妹洁西卡长大绝对是个漂亮得作孽的迷人姑娘，屁股后头追着一打的男孩子。瞧她动作滑溜的柔软肢体，瞧她一头胜过草原上任意哪丛石竹花儿的头发，瞧她在阳光下夺目的光滑…皮……皮肤……？

　　他险些就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洁洁洁洁西卡？！」

　　河滩上，小姑娘正双手交叉，将衣服撩过了头。她的回答闷在了棉布里，等甩开衣服才得以转头回应一个天真烂漫的笑。

　　不过还没等她笑完呢，做哥哥的已迅速冲至面前，三下五除二地又将她的衣服套了回去。见她一边抬了头要抗议，一边又抓着衣服的边角往上提了，奥斯卡按着她的肩膀——当然，关键的衣服一起——坐在她面前。

　　当终于明白过来有哥哥在就不能成功脱掉衣服之后，小姑娘有点委屈地申辩道，「很热的，还黏哒哒的。」

　　「我知道，可你是我的小淑女呀，亲爱的。」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的小淑女鼓起了腮帮子，不说话，只是瞪着他上身赤裸的小麦色皮肤。

　　「呃……不，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子。」

　　「……」

　　「我是男人，你明白么亲爱的，我是男人。」

　　「…………」

　　「只有男人可以不穿上衣，女孩子的肌肤是很珍贵的，可不能随便露出来！」

　　「………………」

　　「今天起你就六岁了，是大姑娘了，再这么不害臊你会被当成野丫头的，乖～」最后一个音几乎已经无可奈何地缴械了。

　　「……………………」可惜这丫头认死理，就是紧盯着跟前仿佛显而易见的不公平不放。

　　「好吧，」少年抬手擦了下头上的汗，决定换一个方向。「你喜欢哥哥吗？喜欢我吗？」

　　这回小姑娘倒是毫不犹豫地开了口，「最喜欢了！」

　　他眨动眼睛，不由笑了。

　　「那好，就当是为了我，好吗？」他伸手去捏了捏妹妹的鼻尖，面上深邃、清晰的线条在那个瞬间不可思议地柔化了。
　　仿佛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就在那对淡得似冰的眼睛之后触手可及。

　　日光下，河岸边，这对红发的兄妹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认真地对视着。阳光照在他和她焰红与红褐色的发丝上，变换着赤金色和香槟色的光。

　　呆呆地望着哥哥，总算是老天怜悯他的一番苦口婆心，小姑娘眼睛里的固执终于松动了。她乖乖地点了点头，而他，如释重负地为妹妹整理一下衣装。

　　「那样子我就能得到『不会掉的石竹花』了吗？」在回去的路上，小姑娘吸着鼻子突然问道。

　　「是『永不凋谢的石竹』。」少年纠正道，「这得等你成了大姑娘。」

　　「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你刚才说过的。」

　　「这个嘛……还不够大哦，至少要等到……」他飞快地向下瞥了妹妹一眼。「唔…」

　　「哥哥是骗子。」

　　「不不，…亲爱的，你听我说……」

　　「奥兹哥哥大骗子！」

　　为什么…这段对话让人觉得如此熟悉呢……
　　提早开始了优良奶爸生涯的用心良苦的好哥哥•奥斯卡在心中悲叹着教育孩子的不易。当然，等到回家后，他还得为为什么带生日派对的小主角出门晃了一圈就染上了感冒而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