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重迟

39、第三十九章

　　宋自稼打来的电话，说靳北在家喝酒喝到人事不省，他把人送到医院急救，医生罗哩叭嗦说了些专有名词，核心意思是两个：手术有危险。手术需要钱。

　　宋自稼联系不上陆瑶，自己直接签了字，但出门走得急，没带多少钱，又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到医院，于是叫景有光来。

　　有光带着云起杀到医院，自稼也顾不上为自己那些小情绪别扭，“已经在手术了，你去把剩下的手续办了。”

　　“靳北哥没事儿吧？”

　　“不知道。”

　　手术结束得不算太慢，靳北第二天还要回实验室，有光现在无事一身轻，和徐云起留在医院照顾靳北。云起熬不起夜，不一会缩在守夜的小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八点两个人终于知道靳北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原因。还没等有光跟靳北太太陆瑶介绍靳北现在的情况，那边听到电话接通，“靳北，你什么时候来办手续？”

　　靳北现在还在麻醉中没有清醒过来。

　　景有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陆小姐，靳北现在在医院。离婚的事情等他醒来我们会跟你联系的。”

　　“他没事儿吧。”

　　“应该死不了。”

　　“哦，那挂了。”终究是没有吐口来医院看看靳北，女人的心一变，比男人都要狠几分。

　　靳北在清晨八点四十睁开眼，过了麻醉的药效，他觉得浑身都痛。就是已经痛的意识都不大清明，他问有光，“几点钟了？”

　　“八点四十一。”

　　“啊…我跟瑶瑶约好的，我要迟到了。”

　　景有光见他一副情圣的样子实在难受，再两相比对下那姑娘的薄情，泥人捏得也有三分脾气，“靳北，你老实待在医院安生地养好身体，其他任何事都先不要管。”

　　靳北握有光的手，“有光，你让瑶瑶来看看我吧…说不定她就不会抛弃我了？”

　　有光握着他温度有些低的手指，心力憔悴，哀痛到极致，埋头在他的病床里，并不言语一声。

　　靳北见有光这样，也明白了，反倒去安抚有光，“我知道了，我没事。”

　　自靳北醒了以后，也不知道自稼去MIT传播了什么，中午以后乌泱泱的人来看他，靳北性子欢脱，交友广阔，人缘极佳。甚至布朗教授和布朗太太都来了。

　　布朗太太见靳北这样格外心疼，絮絮叨叨地说真爱永远都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靳北被教育地头疼。布朗太太交代有光和迟谨生把靳北的离婚给漂漂亮亮地办了。

　　两个学生恭谨地说好。靳北也没做什么反抗，默许了。

　　迟谨生是靳北的校友和同事，法律系的大牛，专业是民事诉讼，在钱上绝对不会让靳北吃亏就是了。

　　有光一晚没睡，今天自稼来接班。有光也没推辞，回到家倒头睡了。徐云起下午去了趟实验室，然后再去医院，有光已经回家了。

　　病房里就靳北和自稼两个人。

　　靳北关于云起的消息也只知道他被女朋友抛弃了，不由生起些同病相怜的亲近，“小云起，来坐。”

　　徐云起觉得跟宋自稼在一个屋子很不自在，自稼很知趣，“你们聊，我出去逛逛。”

　　靳北看起虽然仍有病容，但精神还好，跟云起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起天来。靳北听他讲的事大多与有光有关，打趣，“有光真是魅力非凡。”靳北这么痛苦的原因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妻子的出轨，但更多的是，他的自尊心实在受不了了。他可以输给比他还要青年才俊的人，从他专业的角度，追求更好的基因是人类的本能。但他接受不了他的妻子与健身教练搞到了一起。

　　“云起，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

　　“噗…很敷衍。”

　　“不是，是真的很好。我觉得你正常，你也很聪明，但聪明得跟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有光哥和自稼哥他们聪明地有些太聪明了。”

　　云起逗笑了靳北，他吐槽，“云起，你可以直接说变态的，他们俩就是变态。”

　　云起对他们俩这个词不是特别愉悦。但不能不承认景有光和宋自稼的相像，他们两个人是同类，身上有突出明显的高智商气质，聪明，尖锐，冷漠，高傲，生人勿进。

　　如果今天躺在这儿的是宋自稼或者景有光，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来关心，因为他们也很少关心别人。靳北完全不一样，他天才地不明显，使得他在两个圈子里都能混得游刃有余，三教九流，交际甚广。他对人的照顾面面俱到却不显刻意，如沐春风，譬如专门为只见一面的张宴再写一张请柬安慰他的孤独，照顾他渴望摆脱张贺附属品的情绪。这是景有光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这个人现在却要承受这样大的挫折，人人都爱他，他的妻子却不爱他。

　　这个问题迟谨生也好奇地很，他拿了这个离婚案的资料，着实是想不通。那女的是不是有病啊？

　　徐云起说了靳北许多的好话，靳北听了也勉为其难地承认自己确实这么优秀，但是还是解答不了为什么他被抛弃，他的心里总有无数个声音在咆哮为什么，让他难以安宁。

　　“云起，你说女人都想要什么啊？怎么就这么欲壑难填。我们俩这么好的人他们也舍得抛弃。”

　　“那个，靳北哥，同芳跟你家那位还是有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

　　“同芳不会做出婚内出轨的事情来的。”或许是聊开了，云起也忘记避讳了婚内出轨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就是扎的靳北心口一阵痛，比手术后的刀口还要痛。“同芳就算爱上别的人了，也会在开始新感情前恢复单身。她是很尊重爱情和婚姻的人，但很神奇的是，她又很自爱，不会抱着不好的感情当作救命稻草。”

　　“呵呵。”妈的，你这是来安慰人的吗？确定没有暗示我眼光不行？!

　　“靳北哥，婚内出轨是不能原谅的。因为它玷污了婚姻的神圣，你不应该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失魂落魄。”

　　“好了好了，现在怎么都这么爱教育我。滚吧滚吧，找你有光哥吃饭去吧。”

　　云起不知道靳北知不知道他和有光的关系，听到你的有光哥以后有些窃喜，还有略微的羞涩，他跟靳北告别，在医院门口遇见了抽烟的宋自稼。

　　宋自稼抽烟！

　　不过，好帅啊……徐云起觉得他和有光在一起之后虽然还是喜欢看大胸长腿美女，但好像也能欣赏男性独特的魅力，譬如现在徐云起觉得宋教授抽烟简直好看成一幅画。

　　好好的人，说弯就弯了。

　　宋自稼跟云起打了个招呼，还是不可免俗地问一句，“跟有光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额…还行吧，普普通通。”

　　“哦。”自稼看着徐云起的背影，琢磨这个词，普普通通。

　　微博上有过一个经典的段子，出自《神雕侠侣》一群糙老爷们指着走进客栈的一丰神俊朗，美貌非常的男子说，“这就是杨过？看起来平平无奇啊。”徐云起说的普普通通完全可以与这里的平平无奇相对应。

　　自稼回到病房里，靳北还在发呆，“怎么了？你这条单身狗被有光和云起刺激到了？”

　　“咦？”

　　“你不知道有光和云起在一起了吗？”

　　靳北咀嚼这句话，短时间内还是没办法把有光，云起，在一起这三个词顺利组合在一起。

　　“云起不是有过前女友吗？”

　　“分了啊。”

　　“妈的，难怪他被抛弃还能把他对象说的那么好，他们是相互抛弃了！”刚埋怨完云起，靳北豁然想到宋自稼，“自稼，那你怎么办”

　　靳北手术后的第三天，景有光迟谨生作为代表跟陆瑶洽谈离婚事宜。

　　陆瑶大概也知道靳北的身体出了问题，不知是寒暄还是关照，“靳北身体怎么样？”

　　“嗯，不大好，但终归是跟你没关系。我们来谈谈财产分割的事情吧。”

　　“我还是关心他的，虽然...”

　　有光充耳不闻。“好了。谨生，我们说正事。”

　　迟谨生拿了一坨坨文件和账单，“陆小姐，根据您的银行卡流水单，你用靳北的钱给你的健身教练开了一个健身房，有转移财产的重大嫌疑。由于陆小姐婚内出轨，属于婚姻的完全过错方，现在又主动提出离婚，在你方起草的离婚协议书中提出的要拿走靳北百分之三十的身家，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靳北的收入的百分之八十是之前买断的专利费，这部分费用属于婚前财产。在你和靳北结婚的不到一年时间里，靳北的工资收入还不足以支付你送给奸夫的那个健身房。陆小姐，你应该感谢靳北开恩不追究，要不然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陆瑶默。

　　景有光递过去准备好的新起草的协议，“这是全美最贵的离婚案专家起草的离婚协议书，你可以选择签字或者去法院起诉。但我有必要提醒一句，我们身后站着最出色的离婚律师团。”

　　陆瑶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新的协议书，不外乎她净身出户，好在靳北对她还有三分怜悯，健身房的钱不追究了。她知道自己赢的可能性微弱，也认了命，将协议书合起来，又问一句“靳北真得没什么事吗？”

　　有光对她不再纠缠的态度很满意，回，“手术很成功。”

　　“我同意你们现在的条件，我一开始也没再想要靳北的钱了，尤其是他差点出事，我这两天也一直悬着心。”

　　有光懒得接这话茬，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伤害已经造成，干嘛还要这样恶心人“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陆小姐，我们就先告辞了。”

　　这case简单地一点也没给有迟律师一点发挥的余地，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没忍住好奇，“值得吗？你的情夫是位健身教练。无论是长相还是前途，都没有半分能跟北北相提并论的，你是图个什么？”

　　陆瑶捏着离婚协议书，没料到迟律师会问这个，虽然有些不礼貌，她还是回答他，“图个高兴吧。”

　　“靳北到底哪儿做的不合你的意了，让你这么不高兴!”

　　“靳北很好，但是不合我的心意。是我高估了自己对和不爱的人一起生活的忍耐程度，都是我的错。”

　　“那你他妈地干嘛要跟靳北结婚？”

　　“因为到了应该结婚的年纪，只有靳北一个合适结婚的人。”

　　“够了！”有光受不了这种为自己无耻的辩解，“小姐，你是低估了自己的无耻程度。别再打着婚后真爱的幌子恶心人了行吗？你不爱靳北，那怎么那么爱他的钱……潘金莲都没想着偷武大郎的银子补贴西门庆呢，你考虑一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谨生，我们走。”

　　陆瑶的脸色苍白起来，她跟有光见面颇多，对他的印象一直是疏离但客气。有光也少有对姑娘言语这样刻薄到恶毒的程度。

　　这一句一句像抽在她的脸上，生疼。但是疼也得受着，有光说的一点也没错，她原先用丈夫的钱补贴情夫实在太下作了。但是生活所迫，谁能有什么办法。哪怕他一无是处，可她就是爱他，这曾让她成日困扰，最后她放弃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