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一卷 缘缠 第四章初识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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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悠！兮尘！你们两个搞什么名堂呢！大黑天的灯也不开，快给老娘滚出来！”屋外伴随着钥匙开门声传来的怒吼把两只吓了个透，分贝数大得不能再大。
“啊，累死老娘了。”女人顺手摁下客厅的灯开关，夸张地扑在沙发上，随后翘着二郎腿坐下，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白领正装染上些许汗渍，死板的长方形黑框眼镜架在高高的鼻梁上，狭长的双眼透露着寒意，却女人味十足。
“咕咚咕咚”灌霸气地下茶几上的半瓶矿泉水，女强人的形象彰显无疑。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还不出来？窝在屋子里等着发霉啊？”攸母不爽地依靠在沙发上，双臂展开搭在沙发背上，有一种“女王陛下”的莫名气势。
“哦凑，老妈今天不是加班吗。”攸悠和攸兮尘听着门外传来要穿透耳膜的声音，面面相觑了一会，大敢不好。
“谁他喵说老妈今天加班的！啊啊啊啊！”攸悠拽着攸兮尘都衣领就要冲出去，扭头看了高长恭一眼，这才退了回来。
这家伙……被老妈发现就惨了吔……攸悠上上下下打量了高长恭一番，要是真被发现了，以自家母上大人的个性……？
不敢接着幻想，也丝毫没有考虑过是否能碰到他这个透明的幽灵，伸手就要把他往衣柜那边推。
“外面是谁？竟然还有比大哥生气气来还凶的人……。”高长恭习惯性地吐槽着，正起劲，猝不及防就被攸悠粗暴地塞进了就近的衣柜，后背猛地撞击在木板上，令高长恭吃痛地蹙紧了眉。
但这也是不可思议之处，他不是幽灵吗？是碰不到人或者东西，但是？
攸悠的手刚刚和高长恭接触的瞬间，后者的身体突然褪去了透明的颜色，俊脸渐渐红润，身上的无力感随之消失，察觉到的时候，高长恭忍不住握了握拳。
“别出来啊。千万别出来！出来我就死定了。”攸悠紧张地反手关上衣柜门，马马虎虎地上下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露出衣角什么的，“我老妈回来了！你先回避一下哈！”随后简洁地嘱咐着。
掌心中的冰珠传给攸悠身体一股暖流，但是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它，顾不得再看高长恭一眼，拽着一边的攸兮尘撒腿就往门外跑。
高长恭忽然间呆滞了，静静地看着衣柜门被攸悠关的严严实实，一片黑暗中，他明明看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明明看到了那个女人手里闪着光的珠子，还有……自己掌心的……
高长恭缓缓摊开白皙的手，一颗赤珠静静地躺在掌心，纹路分明，两色火焰在黑暗中无声地燃烧着……似乎点燃了黑夜。
高长恭轻轻靠在衣柜木板上，握紧了手中滚烫的珠子，接触到的皮肤煞时红了一片。
他隐隐感觉，好像就是这个珠子让他重新有了一副透明的身体。
不然，他或许早就消散了……
这颗珠子为什么在他这里，为什么他还会以这样的方式活着，这颗珠子是什么来历，一点也不清楚。
那么……
他到底为什么死……
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全部的记忆唯独少了临死的片段……到底是……因为什么……
高长恭在黑暗中疲惫地闭上双眼，呼吸渐渐均匀。
他……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那是……他前世的记忆……
同年，公元564年。
邙山战役后，大捷。周国惨败——丢营弃寨，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军资器械，弥满川泽。
消息传开后，全国上下为之沸腾……
——邺城外。
“长恭！”一个华袍青年骑在马背上，满脸雀跃，朝着高长恭远远地就使劲挥手，牵动嘴角，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三哥，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高长恭带着队伍往这边奔策而来，便看见自家长兄拼命冲自己打着招呼，有些忍俊不禁。
“那当然了。长恭，你一去就是这么久，哥哥我都要想死你了！”高孝琬扑上去就要给高长恭一个大大的熊抱，奈何后者驾驭着骏马连连闪躲，这才忿忿作罢。
尘土飞扬，马蹄声响成一片，速度比起之前慢慢缓了下来，距离着邺城已然不远了。
策马奔腾之中，高长恭一头青丝飘飘扬扬，犹如绸带飞舞，错落有致，甚有出尘的味道。风吹干了发丝上的血迹，却没能吹凝身上的伤口，依然流露着些许的血丝。
“长恭啊，你这头发怎么不簪起来？跟个疯子似的多不像话。”高孝琬板着一张俊脸，一本正经地反击着。
他可是终于找到了吐槽的机会，当然是不放过的。
“头发么？”高长恭说着，便忍不住摸了摸披散下来的青丝，有些失笑，“许是方才不知道掉那里去了罢，待会弄起来便是了。”
“大哥呢？他没有来吗？”高长恭四下张望了一下，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以大哥那么疼爱自己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来接他？
“那家伙还在生你气呢！”说到这儿，高孝琬锁紧眉，抿直嘴角：“你这一去，命差点都丢那儿了！他能不生气么？我和延宗都担心坏了！你说，你要是真死哪儿了怎么办吧？
高孝琬越说越气，恨不得立刻痛扁他一顿泄泄气。
“怎么会啊，三哥。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高长恭看着自家哥哥愤怒的脸庞，轻轻笑了笑。
“嘿，还真有人嫌自己命长的。我看你啊，脑袋里全装的是水！”高孝琬恶狠狠地教训着他，顺手敲了几下高长恭的头。
“三哥，你给我敲傻了怎么办？”高长恭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傻就傻吧，顺便把你卖了，应该能卖不少钱~”
“……你是不是我亲哥啊……”
高长恭说罢便放松地仰起脸庞，眸子里映着日光的碎碎光芒，镀上一层淡金色。
红日高悬天际，澈蓝色的天空不时几缕云绸飘过。
天，放晴了。
这样，暖暖的，很舒服……
“前边就进邺城了。”高孝琬指着前方模糊样子的轮廓庞大而宽阔。拽了拽一脸享受的高长恭，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地调侃道：“啧啧，你平安信传来之前，这邺城的姑娘一个个都哭红了眼睛，简直都快把城给淹了！你说你，长那么一张祸害人的脸干嘛？吃饱了撑的？”高孝琬掐着高长恭的脸颊。
“长什么样儿又不是我决定的，怪我咯？”高长恭不闪不躲，反而笑眯眯地回答道。
“瞧你那得瑟样！真气人！我看父亲的所有颜值都遗传给你了！瞧瞧我们哥几个，跟你走一起真是压力山大。”高孝琬摸着鼻子，有些不爽。
“延宗那小子呢？怎么样了？”高长恭不着痕迹地转移过话题，毫不避讳地与自家兄长并肩而行，并未刻意落后半步。
“他啊，之前担心你一直也担心的紧，然后就开始在皇宫里各种胡闹发泄，这不，前些阵子皇宫里成天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
“延宗这么能折腾？挺厉害啊。”高长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家伙胡闹的技能可是越来越厉害了。也就他们兄弟几个还有皇上能治治他，其他人看见他都要绕道走。
“听说你回来了，延宗怎么着也要来接你，结果因为之前的胡闹被皇上禁足了，这幽怨的小眼神，就差炸毛了。”
高孝琬说着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嘛！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对了，等回了皇宫，咱们兄弟几个去喝喝酒怎么样？”
“嗯，不过，我得先把大哥拽出来呢……顺便赔个礼道个歉什么的。”高长恭想了想，苦笑道。
“对对对！我跟你一块去！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去我不放心。”高孝琬严肃地拍了拍前者的肩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三哥，大哥又不会吃了我。”高长恭无奈地拿开高孝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怎么不会呢！昨天我还去找他下棋，直接被他一脚踹出来了！哼哼！这个仇必须报！”
“这么可怕……”高长恭心底发寒。
……
“长恭。”
“嗯。”
“长恭，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和大哥都死了……这皇宫会变成什么样子？和士开那奸臣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吧……”高孝琬惆怅地握紧双拳，脸上浮现出不甘之色，闭上眼睛，前些日子梦境里的情景重现眼前，咬住下唇，渗出些许血丝。
“三哥，你胡说些什么呢！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大哥出意外的！”高长恭眼底掀起怒色，望着高孝琬平静的脸庞，同样攥紧了缰绳。
“长恭，我不是说这个。”高孝琬轻轻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在说笑。长恭，我是认真的。”双眸里写满了坚定。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了。长恭，你答应我，千万不能冲动，也不要想着为我们报仇。”
“三哥！”高长恭下唇咬出了血丝，狭长的眼睛被血丝覆盖。
“乱世王朝里，你我生死有别。我们可以死，但是长恭你不能。”高孝琬不为所动，明亮的眼睛注视着高长恭，“长恭，答应我。”
“是不是和士开那个小人要铲除你们！？我现在就去杀了他！”高长恭怒火中烧，一拂手，就要拔剑。
“长恭。”高孝琬伸手拽住他，脸上只有无尽的平静。
“三哥！放手！”
“长恭，你答应我。”高孝琬不肯撒手。
“好，我答应你。”高长恭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愤怒，缓缓将刚要出鞘的利刃收回，“不过，三哥。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高孝琬点了点头。
“不许随随便便就死掉！”高长恭认真地看着自家哥哥的脸容，风卷起片片薄雪混合在空气中，映出眼眸深处如月光的银色温柔。
高孝琬脸上浮现出笑容，眸底深处映出点点微光，嘴角的弧度如阳光般灿烂，“好，我们答应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高孝琬微微启唇，有些失神。口中却喃喃着什么，“永远……也，不会……”
是的……永远也不会…...
高长恭身体蓦地虚幻了一下，双眼依然紧闭，和之前并无二致。静静地躺在衣柜里，掌心的赤珠光芒依旧。眼角晶莹圆润的泪珠顺着脸颊的弧度落下……
“嘀嗒……”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一卷 缘缠 第四章初识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