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未安》弈*

15、第十四章 错杂

　　陆韵和身体底子好，当时楚箬又处理的及时，按着陈太医开的方子治疗了两天，便能醒比较长的时间，还能跟别人说上两句话了。
　　陆韵安再来看他的时候，正赶上陆韵和醒了，楚箬正在喂他喝药，旁边桌上摆着用红枣和阿胶煮的粥，用小炉子温着。
　　“感觉好些了？”陆韵安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到旁边，看楚箬凶巴巴地给陆韵和喂药。
　　陆韵和趁楚箬搅着药汤的功夫回答到：“好多了，本来也没什么……”
　　一句话还没说完，楚箬就举着勺子递到了他嘴边，陆韵和只得乖乖张嘴喝药。这两天下来，楚箬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陆韵和丝毫不敢招惹他。
　　他不敢却不代表陆韵安不敢，陆韵安就喜欢看陆韵和每每在楚箬这小子面前吃瘪的样子，看他俩现在这个情况，忍不住笑道：“楚箬这家伙，现在看着倒跟沐卿没两样。”
　　楚箬听他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一顿，忙反驳到：“我才不像沐卿姐那种老妈子性格！”
　　“今天是沐卿跟我来的。”陆韵安说到。
　　“就在外面站着。”楚箬装作没听见似的给陆韵和喂药。
　　“我喊她进来告诉她你刚才说的话？”
　　楚箬端不住了，扭过头来用一双大眼睛瞪着陆韵安，忿忿地说：“你今天到底是干嘛来的？就不能不折腾我了嘛，我还要喂这个家伙喝药吃饭！”
　　“我可以自己来的……”陆韵和不合时宜地开口。
　　果不其然楚箬瞪视的目光马上转移到了他身上，又挖了一勺药直接塞进他嘴里：“你自己来什么来！”
　　陆韵和乖乖地咽了下去，然后问陆韵安：“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嗯，”陆韵安点点头，又指指楚箬，“不过得等他给你喂完了吃的再说，我可不想在这时候跟这小子打一架。”

　　陆韵安算是第一次见到了楚箬的细心，他认识这小子也有一年多了，从来见他都是开心活泼随心所欲的样子，没见过他这般安静耐心伺候人的时候。等楚箬喂完了粥饭，收拾碗筷出去了，陆韵安才对陆韵和说：“我现在才觉得你应该是没看错人了。”
　　“他还小，”陆韵和皱了皱眉，“这次的事我都没想到，也没提前收到消息，大概是吓到他了。”
　　“他哪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到的。他这样的，怕是也在江湖上滚了不少日子，打打杀杀的事见得还不多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韵安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得放楚箬走了。”
　　陆韵安知道陆韵和在想些什么。这样的刺杀，有第一回第二回就会有更多，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会是刀剑斧钺还是蛇虫鼠蚁。楚箬与这些事本来是不相干的，若不是遇着了陆韵和，说不定这时候正一个人在哪儿乐呵着呢。
　　他又想起前两天楚箬站在树下对他说的那句话，楚箬说陆韵和不该呆在这里。其实他们几个都知道，陆韵和对当皇帝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自认毫无天赋。但是只要陆韵和还当一天荣国的大皇子，就一天不能免掉别人对他的顾忌。
　　只有这种时候陆韵安会庆幸自己是个病秧子了。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想楚箬走，也得问他愿不愿意，”陆韵安说了这句便换了话题，这是他们两人的事情，自然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我可不是来帮你解决感情问题的。我这边得了消息，父皇今日下旨将江美人抓起来了。”
　　“江美人……”陆韵和思索了片刻，“韵方的娘亲？”
　　要说陆韵和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这江美人名唤琪琪，先前是宫里的侍女，因容貌秀丽得皇上宠幸，为皇上生下了嘉平公主陆筠琦和六皇子陆韵方。因着家中行商，她自己又是庶出的女儿，地位低下，只封了个美人。
　　陆韵和未出宫建府时也见过她几次，眉眼柔和，性子温吞。约摸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权无势，又不像出身高贵的那些娘娘们那般知书达礼，见了其它皇子公主的时候，总会给他们些玩物吃食，托他们平日里多照看她的一儿一女。
　　“我不觉得她会做下这些事。”陆韵和说到。
　　陆韵安摇摇头，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皇上只是下令抓了人，原因是什么我们都还不知道，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你那事儿。昨日母后带人彻查后宫，就连私通的宫女侍卫都赶出去了好些个，不知江美人是做了什么，听说父皇将采妍殿的桌子都踹了。”
　　陆韵和只觉得这些事烦得不行，又怕陆韵安也被人盯上，便说：“这事你还是不要管太多，免得把你也牵连进去。”
　　“能牵连我什么啊，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还能对胞兄做出什么事吗？”
　　“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啊你。”要不是上次见了，陆韵和也真觉得自己这弟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让人保护的主呢。
　　“那是，”陆韵安话语里透出些掩饰不住的得意来，“所以你就放心吧，照顾好你自己就行。昨天他们也来我府上搜过了，能搜出来什么啊，我府上可是除了药就是药了。”
　　陆韵和想想也是，自己这边的事都没解决，倒还管到陆韵安那边去了，便也不再多提。正好听到了门外楚箬回来的声音，却没有见他进门。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外面闹腾的动静越来越大，然后便是楚箬连连求饶的声音。
　　“沐卿姐，沐卿姐别打了！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嘛，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啊！”
　　陆韵安笑得幸灾乐祸：“看吧，沐卿就等着那小子忙活完了再收拾他呢。”
　　“呃……对了，今天怎么是沐卿跟你一起来，瑞福呢？”
　　“我让他回灵影宫一趟，去向外祖父打听点事，别人我不放心。”
　　看着自己有病在身的弟弟在为了两人的事各种谋划，陆韵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灵影宫那边，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能帮什么啊，你一个人都不认识。”陆韵安知道陆韵和是一片好心，但是他真帮不上什么忙。
　　陆韵和不服：“胡说，我好歹认识外祖父。”
　　“他那个倔老头，会理你才怪。”
　　“怎么就不会理我了……等等，他对你不好吗？”
　　“好什么好，每天见了我就是练功、喝药、练功、喝药。”陆韵安撇了撇嘴，看着他的表情，陆韵和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毕竟外祖父也是为了他好，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有机会带我见见他吧。”
　　“好，”陆韵安看了看外面，楚箬跟万沐卿两人也差不多打完了，便对陆韵和说，“今天就这样吧，有什么事我再来找你，你多休息。”
　　“又没什么大事，这不都快好了。”
　　“得了吧，你还差得远呢，腰上的绷带都还没拆，”陆韵安示意陆韵和躺好，“也别跟楚箬说让他走的事了，白费力气。”
　　“他……”
　　“你若真想带他避开，便等过些时日养好了病，试着跟父皇说说，将你封到南方去吧。”
　　“那你怎么办？”
　　“你怎么那么麻烦啊，”陆韵安不耐烦地说，“你管得了那么多事吗？”
　　“你的事我自然是要管的，不然娘一定得对我发脾气。”
　　“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陆韵安便推门出去了，楚箬忙三步并作两步窜进屋。看着他那心急的样子，陆韵安便对万沐卿说：“走吧。”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啊！公公……别打了……啊！真的不是我做的！”女人趴在长条的木凳上哭嚎着，鬓发散乱，嘴角都溢出了血，眼泪将她原本精致的妆容都弄花了，背后的板子还在毫不留情地砸下来。
　　“不是您做的，难道还是我做的吗？”这样的说辞管事公公听得多了，这回来的不过是个稍微尊贵些的，在这里与别人也没什么不同。这罪名也是不小，招了便只有个死，只不过死法要看皇上的心情；若是不招嘛，便是要看他这管事公公的心情了。
　　手一挥，板子便又重重地砸在女人身上，只是她没能继续再叫几声便昏过去了。管事公公见今日也打的狠了，若是再打下去，怕是这条人命就要丢在他手上了，便吩咐先将人带下去，等明日人清醒了再继续。

　　御书房内，陆韵方和陆筠琦二人齐齐跪在陆重旻面前。年方十一的陆韵方看着盛怒地父皇哆哆嗦嗦地开口：“父皇，父皇求求你你放过母妃吧。母妃她什么都没有做……”
　　“你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做的事还少吗！”
　　听到父皇地呵斥，陆韵方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和姐姐都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是见母妃被关了起来，不得不来向父皇求情。
　　陆筠琦见弟弟不敢言语，刚想自己开口说些什么。陆重旻的一句话却让她觉得五雷轰顶：“嘉平，是谁允许你进这御书房的？来人，带嘉平公主回去，好好教教她的礼仪！”
　　陆韵方一听，忙连连磕头说到：“父皇，皇姐也是因为担心母妃才犯下过错，请父皇息怒。”
　　陆重旻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这对儿女，说到：“你们母妃托人带进宫送给朕的东西上面涂了毒。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