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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君子小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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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然的车子开出了城外,最后停在了城外郊区的一处静僻旅店。
他现在的心情比见到顾北屿还要忐忑,因为这可是关系到他能否恢复女儿身的关键。
他从慢慢接受自己已经变成了男人的这个事实的那天,就着人去打听当年那个疯老道。如今一个月过去了,总算是找到了这个人。
他当年是直接预言了自己是个男胎,虽然最后的结果昭示了他的失败。但容然觉得其中疑点重重。这个老道士不该是那种会说胡话的人,他当年那样笃定的推测,必然是有原因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可或许能从这个老头身上得知其中的缘由,说不定还能寻到变回女儿身的法子。
哪怕不能,但这总归是个好消息。
总算是在这几日一连的笼罩着的阴云密布中看到了一丝丝的光亮。
满含着微笑的希冀,容然推开了旅店的门。空旷的大厅,只一衣衫褴褛的疯老道坐在那儿,饮酒吃肉。见到容然来了,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容然在他身旁坐下,他才抬起头看了容然一眼,说道:“我知你命格富贵,必是个人物,可眼下你周身都是瘴气,因而我也看不清你的前程。”
容然皱起眉头,他并不是想听这些的。疯老道大口饮下一碗酒,继续讲着:“那年我路过苏州城,便猜中了你是男胎,偏偏你父亲还不大相信,于是后来你生下来便成了女婴。”
容然心一惊,多少日子来,这是第一个说出自己前情之人,他既然没被修改记忆,必然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他又这样说,便是知晓其中一些缘由的。于是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容然,便使了激将法:“是你做的?”
“我怎么可能费那么大手笔去改变你的命格,而且诚然我有心,也只怕是做不到的。”
“如你所言,那个改变我命格之人,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他虽然是有那样大的本事,却也不是恶人。不然这世道老早就乱透了。你今日变成这样纯属意外,那人也不是故意,我不能平白告诉你,教你寻仇去。”
“我不寻仇,我只是想变回女儿身!”容然此时多了几份咬牙切齿,不论什么样的缘故,都不能这样戏耍人呀!
“你还没听懂吗?你本来就是要当男儿的人,你当了十八年的女儿已经是意外了,现在他将你的命格扭转过来。也算是补了当初的过失。”其实疯老道有话没说完,不然,天下就会因此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容然此时已经失了理智,怒骂道:“他补了他的过失,那我的损失又要叫谁来偿还。我喜欢了那么久的男子,现在要让我置于何地!”
“事情并没有到绝境的地步,况且你喜欢的男子,并没有因为你变成了男子,而弃你不顾。”疯老道依旧很淡然的劝容然,并不怕面前的容然已然发了疯,会扑过来咬他一口。
“那又如何,你是要我喜欢的男子跟一个不男不女心里扭曲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吗!就算那样,你如何能叫我们生出孩儿来吗!你这般歹毒的心思,岂不是要叫我们断子绝孙吗!”容然句句悲戚,心如刀割般绝望。
“你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如果你不愿意跟男子在一起,不若就好好当你的容家少主,娶个安分的媳妇,好好完成自己身为容氏子女的使命。至于你喜欢的人,你也该放手,这样才是正途!”
“你想让我这样,我偏不,凭什么我的人生就得任由你们摆布。你们说我这是命,可我不认。你不愿帮我,我便自己去寻法子去。这世道,还容不得你们一手遮天!”容然愤愤的说完,摔门就走。
那老道只是摇头,又忆起十八年前,在人家家门口,自己一副信誓旦旦的话。这个人,将来必定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如今善恶两条道已在他面前展开,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容然回了容公馆后,脱了外套,身心疲倦的在床上躺下。他的背上有伤,因此只能趴着躺,这样一看,他此时像极了一只受了伤,奄奄一息的小怪物。
小翠不放心的跟了进来,非得查看容然身上的伤口有没有裂开,容然一向是对小翠不排斥的,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人侍奉在侧,所以也不顾什么男女大妨。
就算知道小翠有心,他也只能装作无意,尽管很残忍,但这也是为了小翠好。
于是掏心掏肺的话容然也问了她:“如果你和一个人都互相爱慕喜欢,却受困于世俗流言,不得在一起。你说,你会是要坚持还是放弃?”
小翠咬了咬唇角,思虑了片刻便回答:“互相钦慕,自然是要不受俗言,不顾一切的在一起呀!”
果然还真是少女的回答,小翠终归还是个闺阁少女,满怀希冀,轻率冲动也是可以谅解的。
但是容然不能不顾家族清誉,也不可能抛下容家和顾北屿离开这里。
所以,既然不会因此而改变,问了也是白问。
想想自己愈来愈可笑了。
一旁一直叽叽喳喳的小翠却没了声响,许久之后才开口:“少爷你的伤口虽然裂开过了,但被包扎的很好,现在没有流血了。”顿了顿,容然没看见她的眼圈有些发红,她又接着说,“方才替少爷包扎的人,是少爷喜欢的人吗?”没等容然回答,她又开始自问自答,“也是,少爷病了那么久,也该有十数天未出门了。那姑娘听说少爷被打的消息,也是该着急的。少爷去报个平安,也是应该的。只是少爷身体不好,那姑娘竟也不知体恤!还不若南姑娘呢!”
等等,容然忙止住了小翠,她想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以为他换了件衬衫,就非得是闹到那事上去了。
他家少爷在他心里,难道就是个留恋雪月风花的纨绔吗!
容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人很好,绝对不比南姑娘差。南姑娘人是好,只是我不喜欢她。”
“小翠只是好奇,少爷为何要把她藏得那么好,还要自己开车过去,不许下人们跟随。难不成还怕容家把她吃了吗。若她是个好姑娘,少爷不妨领进门来给夫人看一看。若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夫人必不会阻挠的。”小翠的话里,带着一大股味道的醋意。真是笑煞容然了。
容然憋笑,装作正经的摇头:“贸然领进来也不好,不妨明日我带你去看一看,也叫你替母亲打探打探,你好回禀母亲,我也好领进门来。”
小翠略怔了片刻,未曾想到容然会这般轻易便答应了,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伤也检查好了,容然便赶她退下了,又吩咐她唤了格瑞过来。格瑞便是白日里来找他的那位忠仆。格瑞祖上三代都是容家家仆,对容家忠心耿耿的很。于是容然也放心把寻那老道士的事交给了他。本来天下之大,找一个人就属不易,更何况是找一个云游四海居无定所的道士。可他在一个月便寻着了。可见这家伙办事效率的确不错,人也机灵,不多问,容然很需要这样的人。
容然此时下了床,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副画来,交给了他。吩咐道:“这画上的图案,应该是某个家族图腾。但是你若是一味在这苏州城找的话,怕也是没有苗头的。我觉得,外边也该找,指不定是外头来的洋东西。”
一听是洋东西,格瑞就起了兴头。他自小也和着容然跟那个洋人学了些西方的玩意,自然是懂一些其中隐秘之故。所以此事交给他,不外乎是最好的人选。
于是格瑞应声,便退出了房间。
容然站在书桌前思虑了良久,目光停留在桌上跟刚才给格瑞一模一样的画上。
的确,这上面的图案眼熟的很。
正是迦南斗篷上的图案,容然虽然把斗篷还给了迦南,却留了后手。虽然是小人之举,但他也认了。
如他白日里信誓旦旦所言,就算那个疯老道不肯告诉自己,他也能自己找到法子。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那个幕后之人,被他找到以后,还不肯帮自己的话。那他就不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