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霜华》奚光舒

40、大夫行事

　　荒野夜明星稀。
　　大汉狰狞一笑，一双粗掌虎虎生风，直冲梅若华的面门而来。
　　他心中闪过一丝快意，只消这么一掌，下一刻就能够看到这个丑的过分的小姑娘，被他狠狠掀飞，说不得还会像只狗一样在地上打不知几个滚。
　　思及此，他的脸上展开一个狰狞的笑容，触及她的目光，这笑容蓦然一滞。
　　只见那姑娘僵硬的脸上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大汉有一股子无名的怒火与害怕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感觉不好，双掌却已经传来一阵剧痛，一阵从未有过的酥麻从他的双掌传来。
　　他哪里是能受得住这般痛的人，登时在地上痛得打起滚来,狼狈得连条狗都不如。
　　欧阳克站起来，递给梅若华一块白帕，梅若华动作一滞，知道这人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不过也无伤大雅，还是接了过来。
　　“梅姐姐，我观光老头也有些累了，你与他聊聊，这汉子就由我处理了，莫得碍眼。”欧阳克对满地打滚的惨状毫无所感，只是右手用劲一劈，大汉便昏死过去，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左手轻轻巧巧地一提，步履轻快地向外走去。
　　梅若华见此晃了晃脑袋，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你和阿克怎么在这里？”
　　梅若华也不回答，向着光大夫一颔首，带着笑意道：“光大夫，许久不见，我还问光大夫几月前不是去访友，怎么访成这个样子？”
　　光大夫叹了口气，“哎，梅丫头，这不是打趣老夫吗？”
　　他扯了扯衣摆，似是想整理下，可惜没多大用处，随机也放弃了挨着火堆坐了下去。
　　光大夫心中涌上一股怅然，火光映面，风声飒飒而来。
　　旷野中。
　　他前一刻还被人挟持着黑夜行路，不知何去何从，而这一刻他坐在火堆边，他的朋友安静地坐在一边，善意又知趣地不去窥探他的秘密。
　　光大夫很容易就被这样的氛围触动，想要将这段时间积累在自己心中的那些事，统统说出来。
　　他为人向来是很洒脱，对朋友也是赤诚以待。
　　那事情确实恩怨分明，最后也是种善因得善果，作恶事偿孽债。
　　只是他越是想，越是觉得难受。明明大家都事出有因，恩怨有果，却是一桩本不必发生的孽债。
　　梅若华叹了一口气，知晓光大夫这几个月必定是经历了什么，她却不愿开口再揭开他的伤疤，遂安静地等着欧阳克回来。
　　“梅姐姐，梅姐姐，你看。”欧阳克满脸欣喜地冲了进来，激动地脚下跟打着飘儿一样，想要将什么给梅若华看，却又在看到光大夫，下意识收敛了激动，看向光大夫的眼中甚至有杀意一闪而过。
　　他停了下来，慢慢走了进来，等他走到梅若华的身边，他的笑容又是恰到好处，步伐也只是比之平常稍微快了一些，他的声音轻快道。
　　“姐姐，叔叔想要很久的道经竟然被我寻到了，叔叔必定很开心。”
　　他仿若无事地晃了晃手中的蓝色道经，腕间盘桓的白蛇也探出脑袋附和似的点了点头。
　　梅若华闻言却是一怔，她没想到早已被人忘在脑后的王大海竟然没有死，也没有想到这王大海身上竟然还有一份九阴真经。
　　她早在一照面辨认出那大汉便是与大虎一起救下的王大海，从前梅若华在这人身上得到九阴真经，甚至还伪造一本假的九阴真经放在他身上，做了一局，将引动江湖风云的旋流归在了王大海身上，未曾想到在惊天的江湖血雨腥风中，这王大海竟能偷得小命，还有了一本人人趋之若鹜的九阴真经。
　　只是，这九阴真经究竟是她放在王大海身上的原本，还是王大海重新默下的副本，她不得而知。
　　她甚至下意识想冲上去前，将那本蓝色道经抢下，看一看就是她所想的哪种情况。
　　却又顿下了手，她的嘴唇微微颤动，随即舒缓了语气道。
　　“恭喜阿克的叔叔得偿所愿，果然这江湖事因缘际会最是玄妙不过，半点不由得人强求。”
　　“承梅姐姐吉言了。”欧阳克将道经往怀中一塞，又变回梅若华之前认识的小孩，笑嘻嘻地坐在梅若华对面，侧头问着光大夫。
　　“你这老头，怎么几个月不见，还分外见老了，平时还是一副刻板复礼的老古板模样，现在换成苦哈哈了吗？”
　　“你这小子，还是这般。”光大夫没有武功，他心绪翻腾，也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变化，还以为是欧阳克小孩子心性，为能讨好叔叔开心，也无他想。
　　他尚且有些不知如何，看着欧阳克脸上为亲人高兴的真切欢喜。
　　那个孩子也是这样的吧。
　　光大夫这么想着。
　　“什么？什么孩子？”
　　欧阳克好奇地问道。
　　回过神的光大夫发现自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一个朋友的孩子，那孩子今年刚好十岁整，比你小上一些，我这些日子说是访友，其实是去他们家，为他看病去了。”
　　“说来也是巧，当年他母亲难产也是我施的针，将他们母子险险地救了下来，只是后来我忙着四处找人研究疡医，许久没有拜访他，他那日求上门来，说是小儿身染恶疾，既急且凶，我便匆匆随他一起去了，未曾想，我医得小儿的病，却救不得他们一家的命。”
　　光大夫的朋友是一个用剑的剑客，早年间仗着自己的武功不错，颇是在江湖中闯荡了个玉面剑侠的称号，江湖上的朋友买他几分面子，他在江西一带混得委实不错。
　　后来，那位玉面剑侠三十而立，玉面不再，听从父母的话，娶妻生子，继承家业，也收了几名弟子，可称得上人生赢家。
　　却万万没想到，在他五十岁大寿那天，出了一段祸事。
　　“什么祸事？莫不是老婆偷人，还是家业散尽？”
　　“你这小子，嘴上还是这样没遮拦，这是你孩子家能说的。”光大夫吹胡子瞪眼，脸上酝酿的伤感也保持不住。
　　“好了好了，光大夫你还是快说吧。阿克你也别打差。”
　　“也是平白一段祸事。我那朋友早年间，救下一位卖身葬父的女子，那女子也不如何美貌，那家伙年轻时嘴也挑，只是突发好心救了那女人，给了银两，随手指了一个手下，去帮着处理那老丈的丧事，便也撒手不管了。谁知那下属看上女人，丧事办完后就占了那女人，对我的朋友说，两人两情相悦，想结为夫妻，邀他作个征婚人。”
　　欧阳克对了下属的行为不置可否，他虽小小年纪，这段时间却已经在这个江湖中学到太多东西。
　　“这女子独身一人，父母早丧，嫁人生子算是有了依傍。”
　　“若那女子如你所讲，那便没有后边那么多事。”

作者有话说

　　可以猜一猜，后面算是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