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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黑暗笼罩着整个梁京城,城内只有稀疏几点星火,闪着明灭不定的暗光。其中有一处最亮光,亦是最高点,正是皇城所在。
      从沅洲城到梁京只需一日路程。
      田渊怕半路有拦截,恐夜长梦多,他快马加鞭,中途也不敢歇息,一行三人在深夜时分抵达繁华的梁京城,大正王朝的首都。

      周年掀起窗纱,从马车内往外远眺。
      这座百年古城,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掀起一场风腥血雨之争,而她亦身陷在其中无法幸免。
      黑夜中的皇城多了一份白天没有的安静和祥和。
      她只盼这份安宁能得拖久一些。

      马车刚抵达琴师馆的正门。
      远远的便见琴师馆管事张瑶光提着灯笼等候她的到来。她迎上前,鞠身行礼:“周琴师一路舟车劳顿。快快请进。”
      周年点点头,随她入内。

      身为朋国的第一琴师,周年常觉得自己是一名不尽责的琴师,徒挂一个虚名。琴师馆的大小事务皆由张管事打理,她从不过问。
      上届的琴师吴流水,谪传弟子共有七名。张瑶光排行第四,周年排行第六。
      不论是年纪或年资周年都是不上不下,无特殊之处,而吴流水却早早认定她为接班人,让她继承琴师之位。
      不止周年,其他的师姐妹也曾明里暗地问过吴流水,选中周年的原因。吴流水是个老顽童,常借故言他,推搪过去,没有确切回答这个因由。
      只是当周年开始思考自己的继承人之时,她突然明白师傅为何说:等你找继承人时,就会明白我为何要挑中你了。
      第一琴师不一定是琴艺最好的那位,但一定是能肩负整个琴师馆的人。
      如此说来,这也是一个重担啊!

      述职,当然是向上一级叙述自己的职责。
      周年身为从六品的正式官员也不能幸免,每年两次上京述职。
      这日午后,周年乘马车来到礼部的大门前。
      守卫见她一身素白,抱琴而来,赶紧将她迎进了礼部。
      难怪今天这伙老爷们一个两个,衣着讲究,春风满脸。原来是周琴师来述职的日子,也难怪他们连假也不休,早早在此等待,生怕错过了这一场,便要再苦等半载。
      而除了礼部直属官员。
      礼部大堂忽地成了热闹的街市,那些不知从哪闻风,又厚脸皮,找了各式各样的藉词来的各部官员,将礼部大堂挤个水泄不通。

      守卫早接到命令,故没有让周琴师走正门,而是从侧门入了内厅,先拜见礼部尚书大人:荣堂。
      荣堂身形瘦削,已有五十,比父亲周通的年纪还大。
      周年上前深深一拜。
      荣堂忙摆手请起。他干瘦的脸,扬起浓浓的笑意。“周琴师不必多礼。你远道而来,可缓一两日,述职虽是大事,也不可伤着身子。”
      周年回道:“下官怕会惊扰大人的工作。”
      “扰?哪里扰呀!一点都不扰。”荣堂乐呵呵,完全无视厅外那些吵杂之音。每年周琴师出现的两日都是礼部最热闹的日子啊!
      两人喝了茶,聊了些无关要紧的事情。外头的似乎早等不急,总有人入内催促。荣堂尴尬地轻咳一声。
      “周琴师,时候也不早了。准备好述职了么?”
      周年点头,应声说准备好了。

      周年是一名琴师,能述什么职责?
      她第一次来礼部时,也不明白述职需要做些什么。当时接待她的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礼部官员,仅比她高一级。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实在太沉闷了,周年提议:“下官是琴师,不如先听听下官抚琴吧!”
      那官员点头说好。
      于是周年便在帘后抚琴。
      一曲既罢,掌声雷动。
      原来她纤指一下,引了许多听众。那悠场的琴音,令礼部官员纷纷搁下手头工作,寻声而来。
      自此,周年述职不过是藉口,为礼部官员抚琴才是正事。
      而周琴师述职即是抚琴,也在官员间广为流传,每次她述职日,喜琴的官员便纷纷前来占个最佳的位置听琴。

      礼部大堂,人潮汹涌。
      帘外都是官员,不分等级,不分部门,全都挤在一块。而周年独自坐在帘内,透出屏风,隐隐可见这一回的人潮,比上次又增添了不少。
      她的琴音是献给上苍的,平时难得一闻。
      若没能听上周琴师的琴音,会被同僚耻笑,也会少了一个重要的谈资。
      端坐正中央,周年闭目养神,心下仍有些分心。
      她刚刚从内堂出来之时便扫见前排的孙大人,荣大人,高大人……他们是太子一派的忠坚分子。
      翠颜前几日传来许多重要的信息。分门别类地列清了太子和几位王爷的重要部下和追随者……其中太子妃是孙家人,与长洲孙将军是远亲,孙将军手下拥有十万兵权,是其重要的支持者。
      长洲孙氏大公子孙存泽,她时有耳闻,是一名知书识墨,又武功高强的战将。
      孙存泽曾到周府向她提亲,只是父亲认为将门之后,戾气过重,没有应下。
      而孙大公子似乎并没有放弃,每回经过沅洲城便会到紫竹琴馆听听琴,间或会捎带些小礼物指名给她。
      周彩常在周年耳边提起这孙大公子是多么英伟,俊郎。
      上辈子她完全不在意,甚至觉得他有些难缠,将他悉心准备的礼物全送给丫环。这一次重提他的名字,却有种想与之见一面的冲动。

      敛下心神,周年抚琴之时,不愿杂事干扰。
      纤手一拍琴弦,发出清脆之音。
      众人知道周琴师开始抚琴了,皆屏息以待。
      随即从那帘内传出阵阵激昂的琴音。
      周年从《阳关三叠》开始弹起,《酒狂》《平沙落雁》……最后是《高山》以及吴流水独创的吴派《流水》。
      琴音虽罢,众人还流连往返,那美妙的琴音仍绕耳,不曾远去。
      不知是谁,响起了掌声,接着掌声此起彼落,众人纷纷叫好。
      却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道艳红的影子出现,将这些激荡之声全淹灭了。帘外一片寂静,静得只剩众人绷紧的呼吸声。
      周年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只感觉有人大步靠近,一只大手隔着草帘直直探来——如此粗野的动作,猛地掀起了一角,将琴桌,甚至周年那素白的身子都差点落众人的眼中。
      就在那人快要触碰到周年之时,荣堂实在忍无可忍,高呼一声,阻止那人的无礼:“佑王殿下。不可——”

      大正王朝百年的传统。
      女琴师抚琴之时,定要在帘后,不可让人窥见她抚琴的姿态,这是历来的传统,不可打破。
      虽然不明白向来不喜欢礼部的佑王何以出现在礼部大堂。他荣堂是礼部尚书,不能让尊贵王子不顾传统礼仪,做有失身份之举。
      尤其是周琴师这等娇人儿,恐怕已被他吓坏了。
      荣堂的担心是多余的。
      周年没有被佑王的举动吓坏,只是略有些疑惑。
      佑王高慈,年十八,掌管皇室织造的闲职,听闻其不但娇横,任性妄为,沉迷玩乐,不喜朝政。
      那他为何会出同在礼部大堂之上呢?!

      佑王停下脚步,收起手,转过身,红唇带着薄怒。“不过是区区一名琴师,连本王也不能见?本王纡尊降贵见她一面。她理该自己爬出来呀!”
      这话让在场人一怔,不敢出声反驳高高在上的皇子。
      而帘后的周年圆眸一眯,清雅的嗓音响起:“下官虽是区区一名琴师,却是昭帝亲封的琴师。佑王可无视下官,却不能无视大正王朝百年的传统!”
      这话直甩脸上。
      佑王甚至觉得脸上有些痒。
      这是何家姑娘如此胆大,居然敢讽刺他?
      他可以与她为敌,但要与整个大正王朝为敌,与圣上为敌,实在是不智。

      高慈眯起狭长的细眸,嘴角忽地扬起一记笑意。他往前一步,将脸贴近草帘,仿佛要从隔缝之中看清里头人。
      他说:“本王会记得你的,周琴师。”
      “下官不敢让佑王惦记。”
      不敢?!
      这小女子嘴巴说不敢,但每句话都在挑战他忍耐力。如此胆大的女子完全勾起他的兴趣,让他很想……很想掀开帘子,瞧瞧她长啥模样。
      他大手抓皱了草帘,脸上仍嚼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敢不敢不是你说了算,是本王说了才算。周琴师后会有期啊!”
      说罢,松开手,仰头大笑几声,转身离开礼部大堂,留下一众官员你眼看我眼,皆弄不明眼前的情况。

      帘下那道腥红的影子终于退去。
      周年的担忧并没有退下。
      突然碰上了佑王,还惹他不快,实非她所愿。
      只是当下不出言阻止他无礼的举动。不但他自己的名誉有损,连第一琴师之名也会蒙上阴影。
      虽是下策,也是上策。
      要怪只能怪佑王无端撞上来了。
      传闻他喜着红,常年一身红艳。周年想:往后,远远的瞧见到这一道腥红的影子,离远些便是了。
      她暂时还没有决定撑起哪把伞,不愿提前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以免过早卷入权利的斗争中。
      这对她及周家都不是好事。
      只是周年真挚的盼望,很快破灭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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