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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太懒了,一次性发完吧 ...

  •   《似是故人归》
      水临南,字瑯华,号南半仙人。
      ————《xx手札》
      【楔子】
      封思别放下手中的酒坛,任凭这酒香蔓延,脚边凌乱的滚落着几个酒盏。他靠在窗边,空荡的屋内静的能听见他的呼吸,良久方拾起两个杯子斟满,笑的悲凉。
      他此前并不饮酒,如今却只想大醉一场。
      “上好的花雕,阿宁特意托我带过来。你虽不常喝,我却知你极爱这杯中之物。”
      “挽墨也越发出众,于花间上仍旧是半吊子,离经使得倒不错。”
      “亦璋入了浩气,这小子,当真做到他的许诺,算是……承你遗志。”
      封思别一杯接着一杯斟满,略带浑浊的酒液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滑下,深入那重重衣襟中消失不见。
      “睡了这般久,可不像你性子。这次我不用走了,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样子吗?你醒来,醒来就能看了……”
      咽下冰凉的酒液,清润的声音透出苦涩。
      “我很想……你。”
      起风了,微凉的雨滴悄悄打湿衣角,寂静无声。

      【胡不归】
      封思别在一个漫天飞雪夜醒来,同门的师兄弟告诉他,前段时间他下山出任务,不想归程中遇狼牙军围攻,力竭之下身受重伤,好在正巧路过的万花弟子救了他,只是伤势过重因而昏迷数月,如今总算是清醒了。
      他屈指揉揉额角,传来阵阵闷疼,脑中一片混乱,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出经了何事,恍惚中几块碎片尚且来不及捉住便飞快地掠过,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度过了许久,可细细想去除了疼痛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说咳……是何人……咳救了我?”数月未开口的嗓子干哑难耐,封思别不得不停顿咳嗽几声。
      “别着急,万花的师兄说了,你昏迷这般久才醒,不能急着说话,不然定会伤了嗓子。”边上有纯阳弟子开口,“好在那师兄留了方子,说是若你难受便照着这方子拿药。”
      封思别愣了愣,接过他递来的药碗,盯着那漆黑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液,皱着眉头拿起碗靠近嘴唇……诶?意外的好喝?
      “思别师兄,你是不是认识万花师兄,听说这方子那师兄改了多次,竟是一点也不苦,你说他怎么就知道你吃不得苦呢……”
      封思别仔细在记忆中搜寻,最后缓慢的摇头,“我不曾……认识万花之人。”
      “说来也奇怪,那师兄守了你这么久,前几天刚走你便醒了,若是再留几日,你就能看着他了。”道长收拾了药碗,又支起一脚窗沿,几片雪花顺着窗沿滚入,一股冷冽的幽香悄然无声透了进来。
      “是吗,真是可惜,未曾谢过那人,师弟,你可知……他,是何人?”
      “就是万花师兄……”道长不假思索的开口……又倏的停住,苦恼的敲敲头一脸无奈。
      “诶,你说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这才几日就不记得了……呃……不过好像没有人问过他名字,都是叫花间师兄……呃……到底问没问……咦,我怎么想不起来……到底叫什么来着?”

      封思别觉得从他醒来后,这世界似乎就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不仅没有人记得曾经救过他的花间弟子,又过几日,连自己曾经受伤昏迷数月的事也没人记着。
      每每问起收到的都是一片愕然。
      “师兄你不是在静修,怎么出来了?”
      “师兄脸色怎么看着这么苍白,前几日还好好的。”
      “师兄你是不是练功练糊涂了,这几月你分明没有下过山,又怎么会受伤?”
      诸如此类回复种种,不需细说,仿若曾经的自己真的处于纯阳宫中不曾离去。可是……他闭目静待这突然生出的眩晕感……身体的变化明白的告诉他,这段记忆的确存在。只是似乎所有人的记忆都被逐渐的抹去,除了……他自己。

      “……思别……思别……”耳边似乎有谁在轻声呼唤,封思别挣扎着醒来,窗外飞雪依旧空无一人。他静默半晌,下榻至屏风后解衣,准备换下被汗浸湿的衣衫。
      “呵……”冰凉的手轻抚掠过。
      长剑出鞘,“谁!”
      房内安静如斯,只听得窗外的凌冽寒风,空荡荡的,刮落一树梅。
      一切都是那样的正常。
      封思别眉头紧锁,这感觉……不会错。
      剑合入鞘,转过屏风便见得枕边多了一样事物。
      仔细看去,却是一卷轴。

      “方才……果然有人!”会是谁?封思别不知。
      他只拾起那卷轴,面上写着四字,上面两字已看不清,只瞧得手札二字,摊在桌上展开。
      卷轴里写满了字,可像是被人用纱遮了起来,只依稀辨认几个字,并不能看得清楚。
      ……临……处青岩……为花间弟子……困于……遇……相伴……
      后面的字迹太过模糊,已完全认不出,封思别只得作罢。
      能认出的字里,地名只有青岩二字,封思别想,他得去那里看看,到底发生何事。莫名出现的手札,同样是花间弟子,和此前被人遗忘的花间弟子有无联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救了自己。

      【思别离】
      “……为医者,需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小道上的少女一边手下采摘着草药,一边口中隐隐吟诵着,墨色衣衫低垂于草叶中看不真切。
      封思别已行了许久,万花乃秦岭山中的一处幽谷,避世不出,竟无马车流通,只得独自前行。
      “这位姑娘,前方可是青岩万花谷?”
      “……师父?”不曾想那少女起身,遥遥望了一眼,便喊了出来。
      师父?封思别心中疑惑,便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在下纯阳弟子封思别,未曾收过徒儿。”
      “你……你明明就是的。”少女隐约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师父为何走了这般久?”
      “姑娘?姑娘?”见她情绪激动,封思别无他法,只退后几步站定,“姑娘怕是真认错人了,我此前不曾见过你,更别说收为弟子。”
      那少女沉默了会儿,才道,“打扰道长了,我乃万花弟子挽墨。道长要去万花?那便由挽墨来为您带路吧。”
      “多谢挽墨姑娘。”
      “道长唤我挽墨就是。”
      “……是,挽墨。”

      “不知道长来万花何事?可需在此停留?”挽墨边走着边侧身询问。
      “我也不知。”封思别有些苦恼,“只是觉得应该过来。”他略一沉吟,问了出来,“数月前,有一花间弟子于狼牙军中救我,只是那时尚昏迷,不得相见,也不知那是何人?”
      “花间弟子?我万花弟子出谷必要报备,此前出谷的弟子均已返回,这几月不曾有人离谷。”挽墨说的笃定。
      “……是吗。”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青岩万花……临……到底是谁?

      挽墨看着年纪不大性子活泼,路上不停讲些她学医时候有趣的事,封思别默默听着,心中却突然生出些许欣慰之意……更加奇怪了。封思别确定,他之前的确没有见过她。
      “道长。”挽墨仔细看了看他,皱眉思索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观你唇色寡淡,面色苍白,乃体虚之症,若道长不嫌弃,挽墨可为道长开方子调理一下。”
      封思别道:“多谢挽墨。”
      “别客气,我想想……生地三钱,白芍两钱,五味子两钱……麦冬一钱,知母三钱……唔……还有……还有……”小姑娘有些苦恼,脚尖在地上点点。
      “一钱地骨皮。”低沉悦耳的男声化解了这种烦恼。
      “对,再来一钱地骨皮。”小姑娘先是兴奋的猛一拍掌,瞧见封思别后又突然愣住,眼中渐渐湿润,委屈的低声唤道:“……师父。”
      封思别怔了怔,刚才的他竟毫无思索脱口而出那句“一钱地骨皮”,明明自己从未学过医术,却那样熟悉,像是曾经做了许久。
      似乎很久很久前也有这么一个小姑娘,不愿安稳的跪坐那背医书,而是绕着墨色衣衫的男子转圈,笑闹着听他讲一个个方子……
      头忽然疼了起来,封思别深吸口气,压下心中那股突如其来的怪异感。

      “封师叔。”
      “你……是谁?”封思别循声望去,是一位并不认识的万花弟子。
      挽墨却显得兴奋,“师姐,你也来了!”
      “晚辈宁芳致见过封师叔。”来人不慌不忙,三两句就解释的清楚,“家师……为您好友,故以师叔相称。”
      “师姐师姐,什么封师叔?他明明是师父啊!”挽墨跺跺脚小跑过去,轻轻扯了扯宁芳致的衣袖,小声的着急道。
      宁芳致叹口气摸了摸挽墨的头,道:“挽墨,记得……他是封师叔。”
      “……是,师姐。”

      封思别倒不曾注意这些,此刻他满脑子已被宁芳致口中的师父所占领,有种奇怪的感觉迫使他想要弄明白这一切。救他的人是谁?挽墨为何要叫他师父?宁芳致的语气,倒像是知道些什么。
      只是方才他似乎并没有听得清那师父的姓名,约莫记得也是个花间。
      花间……

      封思别带着疑惑入了万花谷。
      宁芳致带他到一间屋子里,屋外是一片竹林。
      屋里简单陈设,只一床一桌一椅一柜。桌上的砚台里甚至有未干的墨,边上零散的放着几张纸,上面似乎写了什么。
      分明未曾来过,却觉得隐隐有熟悉感。
      ……
      “师父~能不能不抄书啊~”
      “五百遍。”
      “师父你!”
      “呵,又调皮了。”
      ……
      “你醒了。”
      ……
      “睡了?”
      “这般匆忙。”
      ……
      “……真想看看你……”
      ……
      “思别。”
      ……
      “唔……”封思别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浮起血色。他的手握紧剑柄……刚刚……刚刚……
      “封师叔好生休息。”宁芳致缓缓道。
      “师……”后半个字还没吐出口,挽墨收了声默默看他一眼,“封师叔,你要好好的呀。”

      屋内不知何时只剩得他一人,封思别拾起桌案上的笔,恍惚中写下五个字。
      何以思别离
      他怔了怔,放下手中的笔,摊开手仔细看着。
      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腹和虎口处带着薄茧。只是拇指与食指处的茧似乎比之其他厚了点。
      这……是他的手,却又不是他的……
      他拿起手边最近的那张纸,同样写了五个字。
      未曾辞故人
      封思别忽的想起什么,拿出卷轴摊开来,却发现里面多了处能看清的地方。
      是一个药方。
      封思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细细比对,果然是同一种字迹。
      他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翻涌的血气。

      封思别躺在床上,他想了许久,重伤未愈的身体支撑不住,天色已晚,应该好好休息了,明日再想这些事。
      枕间带着些许药香,几分苦涩,微微透着冷意。

      翌日,封思别醒来,推开房门走出,外面静悄悄一条小道。
      “……封师叔,你要好好的呀……”少女的声音犹在耳畔。
      他回头看去,昨晚睡了一夜的屋子此时已消失不见。
      他顺着小道朝前走,不多时便听得前方传来谈话声。

      远处飞过几只羽墨雕,看着守谷的万花弟子,封思别有一瞬沉默。
      “请问谷中可有两位弟子,名唤挽墨……宁芳致。”
      “不曾。”
      “叨扰了,多谢。”

      【陌上行】
      “这位道长,那边的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买把伞带着吧。”小姑娘拿着伞羞红脸,“你长的真好看呀,我卖了这么多把伞,你是最好看的,呐,也给你最好看的伞。”
      天确实阴沉下来,封思别不好意思的付了钱,小姑娘太热情,让他不知所措。匆忙的接过伞离开。

      江南的烟雨细密而缠绵,封思别撑伞从桥上走过。
      这是他第一次来西湖。从那天离开万花谷后,卷轴里每天都会多出些东西,有时是残破的药方,有时是几个不连贯的字,更多的……是一个个地名。他便顺着卷轴所引,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最近显示的,是西湖。
      西湖?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封思别不知,这些时日他想过,也许卷轴是想告诉他些什么,也许曾经发生过某些事情是他忘记的。
      那些莫名消失的人和记忆,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原因。

      晃神中似乎不慎擦过了谁,封思别回身望去,一笔明黄。
      这里是西湖藏剑地界,遇着藏剑弟子也是寻常。封思别这样想,却见那人僵着背影,停下不动。
      封思别略微疑惑,随即摇头苦笑,自身问题尚未解决,哪里有闲情顾虑他人。不再多想,走下桥去。

      “前面那位道长能否留步?”封思别顺着声音回头,是那个藏剑弟子。
      “我与道长一见如故,不知可否同道长交个朋友?”青年走近几步朗声道,“在下藏剑叶亦璋。不知道长姓名?”
      “封思别。”
      “封思别……真像……”叶亦璋低声念了句。
      “什么?”封思别忍不住问了出来,总觉得后半句话和自己有关联。
      “没什么。”叶亦璋愣了下而后笑道,“来杭州不游西湖何趣?封大哥,不若泛舟而行,烟雨中游湖更别有一番滋味。”

      炉中燃着小火,幽幽酒香浮动,模糊了眼前人的面容,湖面水汽袅袅涟漪不断。
      “封大哥,我这里有个很长的故事,想说给你听……”
      ……
      “曾有一藏剑少年仗着家学,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能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却不知这世间更多人心叵测,险些丧命,幸得被过路花间弟子所救。”
      “花间救了少年,希望他回家去。可惜少年并没有得到教训,反而想追随花间……”
      “那人不愿,留下药方便离去了。后来少年打听到,他是个浩气。少年想着,自己也要加入浩气盟,这样兴许就能遇见他了。”
      “我作为一个战士从不惧怕死亡,浩气盟的人可以死在最前面,但绝不能怂在最后面,为了百姓安居,为了江湖安定,为了弱者也能活下去,安定此生,我将此身,奉献给浩气盟,浩气长存!”
      “他说这是他的战友说过的话,少年记着,再不能忘。”
      “浩气长存!”
      ……
      叶亦璋说到这里嘴角带着笑,看上去更像是在哭。
      封思别沉默着,浩气长存……这四个字在他心底悄悄浮现。
      “后来呢?”封思别问。
      “后来……他死了。”叶亦璋笑的悲凉,“听说是要救一个人,那个人他找了许久。”
      酒一杯杯斟满,叶亦璋醉倒在席上。
      “终于等到了……你长得真像他,一模一样……”
      封思别骇然。
      竹帘被掀起,一霸刀弟子进来,向着他点点头,抱起醉倒的叶亦璋转身离去。

      “终于等到了……你长得真像他……”
      又是花间,他到底是誰?什么等到?
      封思别心乱如麻,花间这个词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救他的那人,挽墨对着他喊师父,宁芳致口中的封师叔,还有叶亦璋讲述的花间……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像他……我和“他”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切如同乱麻,封思别不知,头却忽然疼起来。他深吸口气,静静调息。这身体从那次受伤后就大不如前,外表看着无恙,内里早已透虚。手札上不时会出现些方子,封思别曾问过大夫,都是上好的药方,极其适合他的症状,只是仍旧无用,怎么也治不好,只能稍稍缓解。对于他而言,这已足够。

      “道长,该下船了。”舱外的艄公惊醒了他,“您就该约几个好友一道,一个人游湖可没什么意思。”
      封思别回神,苦笑。果然……突然出现的人,最后都会消失在他人的记忆中。他抬眼,忽见对面席上多了枚玉佩。
      他凝神仔细看了会儿,忽的翻出卷轴盯着上面多出的字句,笑出声来,“你心悦我。”
      “你心悦我……”封思别笑着笑着止了声,冰凉的液体滴在手心。
      “可我……一点都不记得。”

      【少年游】
      “你是谁?怎么在我身体里?”少年冷静道。
      封思别还没回过神,他不是遇上了狼牙军,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这里是哪?
      他试着动动身体,睁眼看看四周,空旷的屋子,只一床一桌一椅一柜。
      那少年再次开口:“你是谁?”
      “谁在说话?”封思别问,他并没有看到屋内有其他人。
      “你占了我的身体,还问我是谁。”
      这话不像是在耳边,反而是从脑海中发出。封思别惊异看看自己,这不是他的手,也不是他的身体。
      “我……”
      “你能出去吗?”少年依旧冷静。
      “我……”封思别沉默,“……我不知。”
      “很好,昨夜子时二刻我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想必你便是那时到来,到现在已过了五个时辰,目前还不知你是一直在,还是会突然消失。”少年一字一句的分析,“你是谁?”
      “封思别。”他忍不住问,“你呢?”
      “……临。”

      后来他们发现,每隔十二个时辰,这个身体就会换一个人“醒来”,只是封思别还没有找到离去的方法,他有些着急。而这个叫临的少年却淡定自如,显得并不匆忙。封思别再着急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安下心呆在这身体里。
      说来也算有缘分,这少年竟和他长的一模一样,若换上道袍背着剑,便生生似幼年的他。
      可惜这少年是万花弟子,一手花间使得出色。

      “临。”封思别在心中问道,“这孩子便带回万花可好?正巧与阿宁作伴。”
      前段时日少年从古书中知晓种药材,便出谷寻找。不想路上竟遇见个弃儿,小小的襁褓孤零零的放于盆中顺水而下,停在他面前。
      封思别觉得,这是一种缘分,不然怎么不偏不倚正好让他遇见呢。
      临答应了。
      他们此次出谷,带回一个孩子,取名挽墨。

      阿宁是临的弟子,现在也不过七八岁,正是活泼好动时候,只是似乎应了这个姓,阿宁乖巧又安静。
      封思别曾经还发愁,这样温柔的性子,日后若是受了欺负该如何,然而现在他觉得不必再担忧。
      有了挽墨的宁芳致小小年纪就成了师姐,做事更加有条不紊。偶尔与谷中其他弟子发生冲突,阿宁总能解决。三两句轻描淡写,化为无痕。

      后几次出谷,路上倒也遇着过伤者,临却丝毫不动,视而不见。
      封思别后来曾问他。他知道,临不会见死不救,定是有其缘由。
      “他们衣角处有明显恶人谷的标志,我是不会救的。”临语气淡漠。
      封思别有些奇怪,临的性子不像是会拘泥于常理,便问:“恶人谷中更有被逼无奈才遁入其中,若是这般你也不救吗?”
      “不救。”
      ……
      “人应对自身负责,被逼无奈就能掩饰他犯下的错误吗?如果人人受了冤屈都想着遁入恶人谷,而不去思索怎么解决,迟早会出事。”
      ……
      封思别哑然,摇摇头不再过问。
      临做事向来有章程,自己真是多虑了。

      后来他们救了一个翘家的藏剑少爷,小公子年纪不大志气却不小,也不知临说了些什么,竟引得他非浩气不可了。
      封思别试着劝他回家,江湖纷争众多,与其风霜,不如归家。
      只是那少年性子看似温润实则执拗,劝无用,也只得随他去了。

      时光飞逝,曾经的少年长的丰神俊逸,一身墨色衣衫温润潇洒。
      封思别正相反,这些年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偶尔也曾调笑,“想必再过不久,就能把身体还给你了。”
      “胡说什么!”
      “我大概……已经死了吧。”封思别突然道,“你不必安慰我,不然怎么解释,我明明被狼牙军围攻却突然到了这里。怎么解释这几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呢。”
      “其实该知足了,我又多了这几年……还遇到了你。”封思别笑了笑。
      “人……不能太贪心。”封思别缓缓说着这话,沉默良久,唇启复合,最终化成一句叹息。
      “……临”
      “什么?”临问。
      “没什么……我想唤你。”……我喜欢你。
      封思别说着渐渐沉默,“睡”了过去。

      这次封思别“睡”的日子格外久了些,青年知晓,或许下一刻便再不能醒来。
      “心魔,抑者封心而不显,弃者失心而无措,溃者乱心……而不知所以……”
      临道,“思别……我亦……心悦于你。”

      万花谷太素九针乃不传之秘,足以死生白骨。然而相传这世上还有第十针,以命相换,可扭转乾坤。
      “思别……活下来。”

      【复同归】
      雨停了,天依旧阴沉着,西湖边上又热闹起来。
      “天阴着,道长不买把伞吗?”
      “姑娘,我此前刚从这里买了伞,姑娘可还记得?”
      “咦?我不曾见过你呀。”小姑娘有些疑惑,说完垂着头偷偷抬眼飞快地瞄瞄才红着脸看他,“道长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见了肯定不会忘的!”
      “……打扰了。”

      他终于又到了那片竹林。
      封思别安静的坐在竹林边,埋下一对玉佩。一个是他佩戴多年……另一个便是藏剑青年留下的,这两枚一个模样。
      他忽然想起那人曾经雕刻这枚玉佩的时候,本是行医治人的手拿起刻刀,笨拙的像个小孩,弄的伤痕累累。
      “你那个肯定是找不到了,我便还你一个。”少年说的漫不经心,封思别却早已感受到指尖的疼痛。
      “多谢……临。”他笑的温柔。

      “思别,记着我的名字。”
      “临……南……”

      ……
      “我叫水临南,思别,你得记清楚。”
      “好。”
      ……

      窗外一轮明月撒下清辉。
      他想起来,多年前也有这么个夜晚,月光如水,思念如深……

      “……思别。”
      “怎么了?”
      “今夜月色很美,我想让你看看。”
      “……嗯。”

      心口一阵绞痛,封思别倒在地上,有甜的东西滑落嘴角。
      “临南,你来了啊。”封思别突然笑了,像个孩子。
      “我来带你回家。”水临南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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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太懒了,一次性发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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