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203、你后悔吗？

　　阿四在码头上等着和他约好的渔民，江风吹在身上有些凉，远处的汽笛声时不时的刺破江上的雾气，穿进阿四被风吹起的衣服，仿佛敲击在心脏上，每一次的汽笛声都会让阿四的心拎一下，最近的阿四也常常会有疲累的感觉，迎着江风阿四深深的吸了口气。
　　“阿四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不确定的叫声，雪影？只有雪影会这么叫他，阿四转过身一看，果然是。
　　“雪影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的是你，阿四哥，我陪经理来码头谈点事，看着背影像你，就过来打个招呼了。”听雪影这么一说，阿四想起来，雪影是在荣氏船业工作，来码头是很正常的，“阿四哥，你来码头有事吗？”
　　“嗯，有点事，雪影小姐你的事情做完了？”
　　“还没，经理让我在这里等他一下，我等会还要陪经理去船厂。阿四哥，荣先生的身体好了吗？他没什么事了吧？”雪影一脸的关心。
　　“荣先生没事，上次就是太累了，谢谢雪影小姐的关心。”
　　“阿四哥，你直接叫我雪影吧，别小姐小姐的，听着挺别扭的。”
　　阿四笑了一下，“好，雪影，你在那里工作还习惯吗？”
　　“嗯，习惯，经理对我很好，谢谢阿四哥的关心，最近荣先生还是很忙吗？”
　　“还是很忙，雪影，你当初为什么从银行辞职？”
　　“哦，没什么，刚好家里有点事，阿四哥，经理出来了，我先走了，帮我转告荣先生，请他多多保重身体，还有阿四哥你也多保重。”说完雪影转身匆匆离去，她心中还是放不下荣先生，阿四在她的背后大声说道：“谢谢，我会转告的，你也多保重。”
　　和龙珑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可是似乎都会和杨先生发生纠葛，阿四没来由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替杨先生累的。
　　远远的看见渔船了，阿四对着渔船招了招手。
　　韩副局长没有来得及出手，武田就把皮球踢给了影佐，吴世宝的老婆闹事，该由谁出面平息？
　　“影佐君，想不想知道李士群有没有安排耳目在宪兵司令部？”武田站在窗口看着楼外聚集的人，现在除了畲爱珍带来的人马，还有很多围观看热闹的，武田的嘴角露着笑意。
　　“武田将军，这怎么讲？”昨晚就没离开的影佐有些心烦，这些人闹事让他觉得有些丢面子。
　　“我们让李士群来做保人如何？”影佐心中一寒，武田决定要动手了，看来武田发出这样的布告目的不在敌人，而是为了逼他尽快下决心，这盘棋影佐落败。
　　“一切听将军的安排。”影佐弃子认输。武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李士群来保也是保出去一个死人，日本人可以推的一乾二净，吴世宝的人不再给李士群卖命，等于砍了李士群的臂膀。李士群如果不来保，那就是说明他安插了眼线在宪兵司令部，知道实情，光这一条就可以治李士群的罪，影佐此刻能把梅机关摘干净就是最好的结果，李士群走到尽头了。
　　阿次的离间计加上武田的权力欲望，终于让灭顶之灾降临到了李士群的头上。
　　接到影佐将军电话的李士群，权衡利弊后只好硬着头皮来保人，他先让畲爱珍带人退回去，否则逼急了日本人后果严重，等他作保后再商量。看着门口的人散去，武田一脸的淡然，这一切似乎早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心中有些期待下午的视察。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你的组织里没有出现叛徒，起码现在没有。”已经收到韩副局汇报的阿初忘不了调侃阿次两句，李士群将人保出后，吴家闹翻了天，吴世宝死了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上海，至于李士群是怎么面对和说服畲爱珍的，就没人知道了，只不过当天李士群身边的司机保镖都换了人。
　　“这个武田看来很难缠，他出这个布告对付的居然是他们自己人，而不是我们。”
　　“争权夺利而已，如果人没有权力欲望，也不会有战争了。你从来没有想过拥有权力吗？”
　　“没有！”阿次的回答没有一秒钟的迟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对金钱和权力都没有任何兴趣，却去选择了一条和争夺权力密不可分的道路，你别否认，将来你如果和你的老师对决，就是因为不同的政见要争夺天下，任何正义的和非正义的战争，有一条是不变的，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另外还有一句是成王败寇！如果当初李自成成功了，他就是皇帝而不是造反的草寇，我没说错吧？”
　　“大哥，你是这么理解我现在在做的事？”阿次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初，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满和委屈。
　　“不，我没有这样理解，你们现在做的事很了不起，可以用伟大和崇高来表达我的敬意，可是你该明白我对政治不感兴趣，现在大家一致对外是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可是将来呢？等日本人被赶出去后，你会如何选择？难道因为不同政见，自己人打自己人？受苦的还是百姓，你们口中要拯救的百姓会因为再次燃烧的战火而又一次的流离失所，你想过吗？”阿初从未和阿次讨论过这么严肃的话题，雅淑从里屋走了出来，有些担忧的看着这兄弟俩，可是这个时候她是不适合插话的，让他们兄弟这样谈谈也好。
　　“我想过，可是大哥你也看见了，国民党的腐败和黑暗，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要一致抗日，他们残害的就是自己的同胞，这样的政党能给百姓幸福吗？我们之所以要反对这样的政党，就是要让百姓将来能拥有自由和平等的权利，而不是屈服于少数人的权力之下，朝不保夕的屈辱生活。”
　　“可是你如何保证你们的政党不会变？因为你，我去看了一些我从来不感兴趣的书，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不可谓不好，他也是要为百姓争取人权和自由，可是最终变了味，你们又如何保证自己不变？”阿初的问题非常犀利。
　　“我不能保证，可是人人都先想着会变、会有危险，然后畏首畏尾，那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阿次的语气开始强硬起来。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范仲淹的？凭什么你认为你可以？”
　　“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能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只是尽我的良知去做事，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大哥，你今天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谁？“
　　“杨慕次！“
　　“告诉我，走出这个门，还有谁知道你是杨慕次？!”
　　“即使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足够了！“
　　“值得吗？”阿初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弟弟，把自己的将来付出牺牲的弟弟，却不能确定为之奋斗的将来是否是他们理想中的未来，这让他心疼！
　　“值得！”
　　“即使将来会让你失望？也不后悔？”
　　“是，不后悔。”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们最终失败了，被百姓误会或者被后人指责呢？甚至被写成了历史的罪人，你还是不后悔？”阿初有些不忍的看着阿次，他多希望他没有问这样的问题，可是他不得不问。
　　阿次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他明白大哥为什么这么问他？他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可能没有软弱没有后悔没有想放弃的时候，疲累到了极点满身伤痛的时候，他也会问自己这么做值得吗？熬过去了就是战士，撑不过去就是放弃自己理想和信仰的懦夫。
　　“大哥，我是人，和你一样会知道累会痛会伤心，我不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可是我想人都应该有所坚持，就像大哥你坚持医生就该是治病救人一样，我和我的战友相信我们拯救的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即使这个未来很遥远。假如最终我们失败了，而我们尽力了，那即使死也是带着微笑而不是带着后悔去死。还有问题吗？”
　　“没了，你的答案我早就知道，只是不死心，你有时让我觉得自己很自私，阿次有时候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因为你很像我的一面镜子，可是镜子里的你总是在微笑，而镜子外的我却很阴郁！”一向乐观的阿初突然说出了这番话，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了，阿初的‘小我’在慢慢的靠近阿次的‘大我’，内心开始有矛盾和疑惑，如果跃春听见了这段话估计又是一番惊喜，阿初再次成长了，可是阿次的心中却不是滋味，是他逼着大哥接受这种成长。
　　还没等阿次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屋内的电话响了起来，真是想谁就来谁，是跃春的电话，让阿初马上回医院，接到宪兵司令部的通知，下午武田中将要来视察研究所，要求所有人员到场！
　　放下电话的雅淑怔怔的看着阿初，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视察？石井就躺在医院停尸房里！
　　“阿初，你不能去。”雅淑的第一反应，可马上意识到这句话等于白说。
　　“石井不能留在医院，得马上转移出去。”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武田居然这个时间还好整以暇的视察研究所，阿次猜不透武田的意图，但是石井在医院里就是定时炸#弹。
　　“不行，如果现在温度变化了，我就没有办法掩饰死亡时间，不能动！他来视察研究所，并不是视察停尸房，你不用太紧张。”
　　“可是万一呢？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是啊，阿初，万一呢？”雅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动静太大，白天从停尸房搬出来，只有两种理由，一是家属来认领，二是火化场来拉人，这两种都不合适，放心，我和跃春会想办法的，如果他们怀疑石井在医院才来视察的，那我们现在动刚好落入圈套。我现在马上赶回去。”
　　“阿初，我和你一起去，”雅淑插话到。
　　“不行，你留在家里，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阿初，我去对你有帮助，第一我懂日语，第二你最近很少出现在医院，对外都是说陪家人，那夫人在侧就很合情合理，我们是被临时叫回医院的，我可以给你打掩护，如果需要帮手，我也能帮上忙。”
　　看着大哥大嫂出门，阿次突然发现刚才他的回答不完整，杨慕次无法走出这个房门让他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