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猫咪的翅膀

102、难舍

　　到了医院的小野正如阿初所料，什么也没检查出，血压心跳都恢复正常了，刚喝过酒的他验血也无意义，只能解释为最近将军过于劳累，所以才会突然发病，以后要多注意休息，等等……
　　“将军，既然您没什么事了，那我们先告辞了，今天也够折腾的，我想大家也都累了。”阿初向小野告辞，他一脸的倦容，今晚的确是累了，紧张、担心加害怕，让阿初觉得自己真的生病了。
　　看到荣初这幅筋疲力尽的样子，小野也有些过意不去了，都是为了救他。他赶紧命令藤田派车送荣先生和俞小姐回金陵饭店。
　　一路无语，街上多了很多宪兵，他们在大搜捕。
　　雪狼已经赶到了金陵饭店，他在首都饭店附近停留了一会，一直没有看到杨慕次的身影，也没有见到有人被抓，他就想应该到金陵饭店来看看情况，同时他也要听一下俞晓江下一步的安排。
　　这里很安静，人们早已入睡了，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吠，黑影将小轮车停在门口，慢慢的推开了院门，然后转身将车里昏迷的阿次连拖带拽地拉了进去，将阿次靠在影壁墙上，又走出来将小轮车也拖了进去，把落下的干草拾了起来，最后再慢慢地关上了院门。
　　半扶半抱的将阿次往院落里的房间里送，似乎经过这样的折腾阿次有些恢复意识了，嘴里轻轻发出了声音，可是听不清是在说什么。黑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要赶紧给他检查伤口，终于进了房间，将阿次扶到了床上躺下，黑影点起了灯，转过头看了一眼阿次，吓了一跳，一大滩的血迹从右肩膀开始已经染到了腰间，而且好像血还在往外渗。
　　他赶紧找出剪刀和纱布绷带，剪开衣服一看，枪伤从后肩进入直接穿过，影佐用的是宪兵手中的步枪，威力比手#枪大，所以子弹穿肩而过，这才流了这么多的血。黑衣人来不及细想，赶紧给阿次的伤口上药，用纱布堵住伤口，他要先止血才行。躺在床上的阿次轻轻地哼了哼，似乎黑衣人的动作刺激到了他，疼痛让阿次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黑衣人赶紧住了手，然后放轻了动作，他的手上也都是阿次的血。
　　回到金陵饭店的阿初和俞晓江看见了雪狼独自前来，他们心中仅有的希望被浇灭了，阿初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阿次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否则不会就这样消失了。俞晓江心在发抖，可是她不能乱，现在的阿初需要她镇定，她沉思了一会，“雪狼，你通知南京的同志，尽量打听消息，留意宪兵队的情况。二天之后如果没有消息，你立即返回上海。”
　　“是，” 雪狼快速离开了。现在是一分一秒都要争夺的时刻。
　　“阿初，你明天必须马上离开南京，一刻也不能耽误。”
　　“不行，我要留在这里找阿次。”阿初有些失控了，是他支持阿次放手一搏的。
　　“阿初，你听我说，我们现在还没有绝望，毕竟日本人还没有抓到人，这说明阿次一定藏在什么地方？这个南京的地下党同志比我们有经验，而我们完全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反而会添乱。还有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说到这，俞晓江没有说下去，但是大家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万一阿次被捕，你留在南京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你明天必须离开返回上海，一旦这里有情况，你马上转移到后方去。”俞晓江的思路已经完全清晰了，这个时候保住阿初就是对阿次最好的爱。
　　“可是，万一阿次需要我们呢？”阿初还是不认可，这不可能，明明知道阿次有危险，他怎么可能离他而去？
　　“阿初，你应该知道阿次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认为他会愿意让你留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吗？这样他做的一切是不是就失去了意义？”俞晓江的话击中了阿初的要害，阿初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俞晓江。
　　“你们、你们又一次让我面临这样的选择！”阿初的泪水终于下来了，小石头胡同的那一夜和今天是何其相似！俞晓江转过头去，她不忍看着阿初的眼泪，她自己何尝不想痛哭一场，可是她现在没有这样的权利。
　　一个人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她是得有多悲哀？
　　晓江心里非常清楚，南京的地下党同志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因为没有人知道杨慕次的存在，她的心中如冰窖一样寒冷，她和阿次选择了这条道路，就注定会默默无闻地死去，即便死去了，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们只是一个军统特务！包括他们的同志。
　　阿初的泪水也告诉了俞晓江，他知道这一切，所以她的决定就是让阿初放弃了阿次，可是晓江能怎么办？这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
　　“他怎么样？”神秘人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帮我，又要救他？”是雅淑的声音。
　　“很简单，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老王走到了灯光下，看着躺着的阿次，阿次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刚才在墙外打碎街灯的就是老王，他一直跟着和雅淑，而雅淑一直守在首都饭店外。在杨家祠堂见到阿次伪装前来南京，雅淑就确定阿次一定会有任务，她多方打听，得知首都饭店有这个重要的晚宴，她猜阿次是冲着这个而来，虽然她不知道阿次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她想要守在他的身边。
　　当枪声响起的时候，雅淑已经看到了阿次从空中坠落了，她立即冲了过去。跟在后面的老妖咬了咬牙，也冲了出去，杨慕次，杜旅宁的得意门生和杨家的二少爷，无论从什么身份而言，他都得救。
　　“你是军统的人？”雅淑明白了，“是你一直在跟踪我，对吧？你是杜旅宁派来的。”
　　“是，杜旅宁要我监视你，一旦你接近他们兄弟俩，立即杀了你。”老王倒也不隐瞒，此刻也的确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还有一个身份或许你不知道，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曾经是我的主人家的少爷。”
　　“那你也认识阿初？”
　　“是，他是杨家大少爷，这位就是二少爷了。”老王看着阿次，真的没有儿时的模样了，可是却和老爷有些相似。
　　“那你为什么会成了杜旅宁的人？”
　　“和你一样，为爱所逼，你是为了荣初，我是为了我儿子。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同情你的原因，大家同病相怜。”
　　“你儿子？”
　　“是的，我以为已经不在的儿子，但是杜旅宁告诉我他不仅找到了我的儿子，还让他留在了他的身边，想要我儿子活着的条件就是为他做事。”
　　“你相信他的话？他骗了我，也会骗你！”雅淑恨不得杀了这个杜旅宁。
　　“说实话，这些年其实我也知道他很可能是在骗我，可是我不敢去证实。”老王的话里透出了这十年的寂寞和纠结。雅淑沉默了，眼前这个人也是可怜人，她看着依然昏迷的阿次，怎么可以这么苍白？她忍不住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阿次的脸，眼中都是怜爱。
　　“看样子你对他的感情不仅仅是你爱人的弟弟这么简单。”
　　“你没说错，我爱他。“雅淑的话让老王吃了一惊，他不解地看着和雅淑，她不是荣初的妻子吗？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阿次是我的亲人，有时他像哥哥，有时他又像个弟弟，我们相处了二十年，虽然都隐藏着自己的感情，但是二十年的时光早就让他成为我心中最重要的亲人，这种爱和对阿初那种是不一样的。“雅淑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阿次的脸，她也是渐渐才明白了她和阿次之间的感情。
　　听到雅淑这么说，老王有些动容了，这个女子的确很特别。阿次突然轻轻地呻吟起来，似乎要醒了，雅淑一惊，赶紧重新戴上了蒙面的手帕。
　　“你为什么？“老王有些不解。
　　“你难道不知道杜旅宁的命令吗？一旦我接近了他们，他就会将我的身份直接透露给日本人，所以我对于他们兄弟二人而言就是最危险的人。”雅淑说得很平静，可是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凄凉。阿次的呻吟声又停止了，还是沉沉睡着，看来刚才是梦到了什么？雅淑坐到了阿次的身边，用手撸了撸阿次的头发，做了个决定，她眼神清澈地看着老王，平静地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不能让杜旅宁这样玩弄我们。”
　　天蒙蒙亮了，阿初和晓江一夜未眠，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两个人的眼中都布满了血丝，雪狼这里还是没有消息。
　　阿初任由俞晓江帮他收拾行李，他不再反对了，他很想杀人，可是不知道该杀谁？或者是他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对着镜子都不知道镜子里的他到底是阿次还是阿初了？明明他没有笑，可是镜子里的他似乎在对着他笑，这让他很害怕。难道阿次真的想让他一个人代替他们两个活着？阿初觉得自己要疯了。
　　俞晓江很了解阿初的心，比起上一次的经历，这次的阿初更多了份内疚，她很担心阿初因此钻了牛角尖。
　　“阿初，不要放弃希望，我们应该相信阿次，他虽然经历过很多危险，可是每次都闯过来了，你该相信他的。”
　　阿初感激地看着俞晓江，是的，他不该放弃希望，阿次没那么容易离开的。
　　躺在床上的阿次似乎是为了给阿初希望，慢慢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