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嘉木》凡尘风起

31、恐慌

　　雨越下越大，这时，“轰隆，轰隆，轰隆……”打雷了，一个接一个的雷滚滚而来，似乎要冲破天际，朝她辟来。
　　“夏嘉木，你丢了我孩子，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哈哈，哈哈，你会遭报应的，报应呀，哈哈，报应。”夏母狰狞，怨毒的声音从天边传来，那么遥远，却又那么近在咫尺。
　　“报应？”夏嘉木头痛剧烈，她受不住的蹲下来，她喃喃自语，“报应，打雷？”
　　“不要，不要，不要打雷，求你不要打雷。”夏嘉木听着雷声，害怕的蜷缩在围墙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她害怕打雷。她害怕受到老天的惩罚，是她将弟弟弄丢的，可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啊！”她突然大声惊叫，小时候被独自放在大山里的记忆倾巢而来，孤独，冷，害怕，饿，漆黑，还有狼叫声全部朝她席卷而来。
　　“不要，妈妈，不要，不要丢下嘉木。”她跪在泥土里，紧紧拽着母亲的裤管，祈求母亲不要将她留在这黑漆漆的深山里。
　　雨水，汗水，泪水，混合在她的脸上，额头上，她已经分不清楚了。雨水，腥臭的泥土已经把今天爸爸才买给她的新衣服给弄湿了，弄脏了。
　　“报应，报应，都是报应，哈哈，哈哈。”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要打雷，不要打雷。”夏嘉木泪流满面，她不敢睁开眼睛，她害怕眼前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她害怕看到母亲忧伤，失落，绝望，怨毒的眼睛。
　　还有，远处传来的狼的叫声，她都害怕。
　　保安室里的保安以为她走了，独自看起电视来，他也不怕打雷，因为雷声，他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因此没有听到夏嘉木的任何动静。
　　爸爸，救我，爸爸救我，无穷无尽的黑夜朝她袭来，绝望蔓延了她整个神经，她在祈求，爸爸来救她，有人会来救她。
　　“救我，救我。”她嘶喊着，祈求着，没有人来救她，只有雷声，雨声，还有无穷无尽的黑夜。
　　没有人会可怜她，他们都只会朝她扔石头，骂她是个捡来的野孩子，没有爹，没有娘；没有人来会在意她，梦里的他，喜欢温柔善良，优雅，高贵的女孩，他嫌弃她，不要她，最后，连他，她也留不住。
　　既然，这个世间厌恶了我，既然，你们都讨厌我，不要我，那我的离去，可有让你们有片刻的欢愉？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便离去！
　　她不再撕心裂肺的呐喊，求救，她绝望了，放弃了，也累了。梦里的他，再见了，夏嘉木再也不烦你了，真好！
　　她瘦弱的身子向一旁倒去，绝望的双眼慢慢地合上，那么长，那么长，就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嘉木，你是爸爸的宝贝，是爸爸的宝贝！”父亲苍老的声音从天外传来。
　　“不行，我不能。”冰冷的地板上冷意袭来，让她有片刻的清醒，“我不能死，爸爸还等着我，不能，我不能死。”找人，找人来救她，她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她慌乱着，无措着，疯了似的翻着包包，自言自语，“对，手机，手机。”
　　好不容易，她打开手机，在键盘上摁下一串数字，等那头一接通，她就哭着大喊，“陆南方，救我，快救我，有狼，有狼……”
　　“夏嘉木？”陆南方听到手机里传出来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他疑惑她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他。还有，她哭了，下意识里，他顾不得其他，焦急的问：“夏嘉木，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她的哭喊，让他焦急，她的无助，让他心疼，心痛，
　　他的嘉木，在哪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无助，这么绝望？
　　她听到他在手机里焦急的问她在哪里，她迷茫的抬头四处张望，很迷茫，她在哪里，在哪里，她不知道。
　　“嘉木，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陆南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温声问她，无尽的柔情，温柔，耐心。
　　她说有狼，她肯定是记起小时候被丢在大山里的事，要不然，哪里来的狼。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夏嘉木泪流满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听到她无助的哭声，他有多着急，他心有多痛，多乱，只有天知道，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乱，柔声安慰她，试图使她平静下来，“别怕，丫头，有我在，我在呢，别怕，你现在看看你周围有什么，告诉我，好吗？我的女孩！”知道她一定是绝望了，迷茫了，乱了神，迷了心智，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夏嘉木听他的话，四处寻找，她试图找一些她认得的东西，不远处，有个公交车站牌，写着“幸福路”。
　　“幸福路？对，幸福路，陆南方，我在幸福路。”夏嘉木好像看到黎明的曙光，她愉快着，有些激动的给陆南方说着她看到的。
　　幸福路？那不是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台吗？她在学校门口。
　　陆南方确定下来她在哪里后，他连忙温柔地安抚她：“好，我知道了，我的乖女孩，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来。”他一边快速地从里间衣柜里拿出一件厚厚的大衣，一边安慰她，试图让她平静，不再慌乱害怕。
　　“你快点来！”
　　“嗯，别怕，我马上来，别怕，有我在，别怕。”陆南方下楼的同时也不断地安抚她。
　　“好！”夏嘉木哭着将电话挂了，他叫她乖乖地在原地等他，他来了，她就不怕了。
　　“嘉木！”等陆南方火急火燎地赶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个孤独，无助，全身被淋湿，狼狈的女孩蜷缩在角落里，双臂抱肩，形成自我保护的姿势。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绝望？
　　“南方？”听到他的叫声，她抬起头，迷茫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是我，我来了！”他蹲下身来，将手里厚厚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瘦弱的身子拥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她眼里的依赖让他怀念，她眼里的绝望让他心疼，她眼里的希冀让他内疚，他的女孩，是他把她弄丢了，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是他，是他该死！！！
　　离开他之后，他的女孩，瘦得惊人！
　　夏嘉木，离开我之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以后，我必不再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风浪，我陆南方给你一个家，给你栖息之所，给你归属，让你此生不必流浪，不必飘离，也不在害怕。
　　“南方，我害怕。”夏嘉女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眼泪将他快要被雨淋湿的衣服弄湿得更加彻底。
　　“别怕！”他轻轻地抚着她背，温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嗯！”夏嘉木找到归属，找到依靠，彻底放松下来，眼前恢复清明，嘴角的笑意渐渐咧开，“啊嚏。”冷意袭来，她忍不住在他怀里打了个喷嚏。
　　“该死！”他低咒一声，她全身湿透了，感冒了，他要带她尽快离开这儿，他小心翼翼地放开她，低声问道：“还能走吗？”
　　她听他的问话，试图站起来，“嘶。”她的伤口碰水了。
　　“别动，我背你。”他给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将她不远处的伞收起来放在自己上衣的口袋里，又将自己手里的伞放在她手里，然后，在她面前蹲下来，示意她上来。
　　“陆南方。”
　　“嗯？”他稳稳地背着她，突然听她叫他，他侧头问。
　　“那个，伞是湿的。”她小声提醒他，她的伞湿了，他揣在口袋里，不凉吗？
　　“没事，反正衣服都湿了。”
　　“哦！”她哦了声后就不再说话了，反正他都不在意，她也不便说什么。
　　“嗯，真乖！”他暖暖地笑了，他的女孩，很乖，很乖。
　　“陆南方。”
　　“嗯？”他温声回应，里面裹着无穷无尽的宠溺。
　　她再次叫他的名字，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很满足，满足她这种似霸道，似依赖的叫他陆南方，有多久没有听到她如此叫他了。
　　似乎，很久，很久了！！！
　　“我们要去哪里？”她在他宽阔的背上问着，不能进学校，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
　　“怕吗？丫头。”他不答，反而侧首问她，“跟着我怕吗？”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再次问道。
　　“不怕。”她将头靠在他湿湿的，却很温暖的肩头，轻轻地回答。
　　他的背，像爸爸的一样宽阔，一样温暖，一样的能够给她安全与依赖。
　　“傻女孩。”听得她坚定的回答，他不语，低声笑着，那笑声，溢满胸膛。
　　“那我们到底去哪儿？”忍不住，她还是追根问底。
　　“回家！”他紧了紧围住她的双臂，朗声回答。
　　“家？”
　　“对！”
　　“在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温馨的声音越来越远，街道两旁的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直到分不出彼此，然后，彻底消失在茫茫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