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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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要离开的时刻总是有人出声阻止，我回头看向石崖之下，大部分的人已经按部就班一批一批的往外退去，而几个领头的却意外的站在石崖之下仰着头望向我。
说话的还是严是非严总管，平时见他安安静静的……怎么这时候的话就特多……
此刻他站在柳刑天身侧冷冷的仰视着我，内力催使声音，便听开口寒声道，“你便是堕月宫的小宫子？”
我颔首。
他又道，“既然如此……你此番前来救我们渡过难关，不是跟着堕月宫做对么？”严总管就是严总管，说的从是不废话……就连挑拨离间都是三两句点明主旨。
我撇嘴一笑便要应答，熟知五宫子抢先一步拦住我身前，横眉怒目冷冷道，“堕月宫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舟公子，我是在提醒你，“严是非理也不理五宫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继续道，“你此番和堕月宫做对，他们明面上说的是一套……你不想想回去……万一……”
“严总管，”淡然清雅的声音无需多费什么内力，便已乘风传入众人耳中，截断话的是七宫子，他优雅一笑，平淡的眉目却因一笑而颇有谦谦君子淡然出尘的意味，直看的人着迷不已完全随着他的话而去，“我们此番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寻回被劫的小宫子……其他的事不过顺手而为之。现如今我的小弟弟已经寻到了……我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至于无心秋苑与你们这些武林正道的纠结，自然与我们无关。”七宫子眉眼轻挑，瞥向立在一旁神思恍惚的柳焚生笑，“不劳您多费心，要费心的话，也该帮着柳堡主先管管自己的家务事……才好。”
好一张利嘴，淡淡的口气说什么都轻飘飘的，却把该说的该挑拨的完完全全的给挑了个干净。不但，解了我与堕月宫做对，破召妖阵的事端……顺带的还挑起了刑天堡内部的争端源……这七宫子，说是君子也是……说是小人，却也真真是个真小人……让人可恨可爱的紧呦……
果然，严是非脸色一青顿时哑然。
该解决的，能解决的全部搞定。我一手牵着五宫子，一手拉着七宫子的衣角就要往回走——
刚一转头，后方本站成一片的无心秋苑堕月宫众人忽然自动自发的向两边分了开来，就见离石崖几十步之外的坡上缓缓走来了个拄着漆黑拐杖鹤发童颜的老翁。
看是老翁……却走的利索，方才在几十步之外转眼就到了面前。
背驼的几乎整个人弯了下去，一身暗暗的土黄其上绣着奇异的落叶花纹，老翁一笑满脸皱纹。
“众位宫子大驾光临，老朽不但有失远迎……还劳烦众位宫子替我那孽障收拾烂摊子，”老翁说话的声音依旧清楚，却是拄着拐杖动不动就咳上几声喘上几下颇让人替他担忧。
七宫子淡然笑道，“举手之劳，苑主不必挂心。”
老翁直摇头，背对着我们拄着拐杖走到冷啻冰的位置上，扬手就是一巴掌道，“老朽人虽老心却不老，此次闭关，本打算就把这无心秋苑的重担交付于你……却不想，你居然……居然惹出这么堆麻烦……孽障啊孽障！”
“爷爷……我……”冷啻冰捂着脸刚要说话——
“孽障！”又是一巴掌，冷啻冰那么大头的少年，险些被扇下了石崖，老翁用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颤声道，“还敢顶嘴！”
石崖下的山谷里，那几位领头的还没走，抬着头盯着这边的事态发展。
武当老道是最修炼成精的一头，只听他呵呵笑着扬声道，“苑主……多年不见可是安好？”
冷啻冰正要插话，老翁一眼寒光毕露直刮的他不敢反驳出声。
老翁冷哼一声，冲着下方的人道，“死老道士，你也不必跟我套什么话。这次是这孽障惹的事……要杀要刮你只消说那么一声，我定然将这孽障奉上。”
“爷爷！”冷啻冰大惊失色。
那中年尼姑道，“既然如此，你只需将他送来便是，还费什么话。”
老翁阴恻恻的又道，“但是你们杀了刮了之后……我还是会拼着这把老骨头把你们杀我孙子这帐一笔一笔讨回的……到时万一又在你们武林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可别怪我。”
武当老道抚掌大笑道，“多年不见，苑主这性子还是没变啊！哈哈哈哈！”
老翁也哈哈大笑，一张老脸这么一笑皱褶多的数不清。他看了眼武当老道，又伸着枯槁的手指指向一旁的柳焚生冲着下面的柳刑天道，“这便是你们刑天堡的二公子？”
柳刑天寒着脸点头。
老翁笑，“此次虽然错在我这孽障……但是事端多由这柳二公子挑起……”
“苑主，”严总管抢声打断，“我们堡中并未有所谓的柳二公子。”
“这么说……”老翁冷冷的一笑，身形刹时闪到柳焚生跟前，干枯的手掌一伸掐着柳焚生的脖子，“我杀了他也是可以的……“
“爷爷……不要！”冷啻冰立刻就要阻止，却被老翁袖子一带，甩到了一边。
老翁掐着柳焚生的脖子，把整个人吊了起来，而被吊的柳焚生苍白着脸色连挣扎也不挣扎，像是失去了生机的傀儡娃娃。
“小焚！”喊的是罗世经，而此刻天色已暗，山谷下石崖上都已点起了火把，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可以看见一直沉默的柳刑天的脸同样……苍白如纸……
想到他对柳焚生的感情……我突然于心不忍，便是上前一步笑道，“苑主……既然刑天堡已经不承认这柳二公子了，而少主又收了他，那么柳焚生是不是理当算你们无心秋苑之人？”
“行远……”五宫子出声想要阻止我。
“那是自然。”老翁一边吊掐着柳焚生，拄着拐杖转过头来，一双老的浑浊的眼睛如死鱼般冲着我。
我盯着那满脸皱褶的老脸，强忍的不适，挥挥手阻住五宫子，继续道，“那么说……这该算你们无心秋苑内部的事了？”
老翁咧嘴笑道，“小宫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笑，等的就是他这么一句，“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既然要处罚，苑主何不回家在一一清点，再另行处罚惩治？”
老翁大笑一扬手把柳焚生甩了出去，冲我道，“小宫子说的是……是老朽糊涂了。”
柳焚生被甩的撞到边上的大树滑下来时，捂着胸口咳出几口血来，冷啻冰立刻关切的凑了过去扶他。
我见他无甚大碍，方冲着老翁拱手弯腰道，“是晚辈越矩了。”
“无妨无妨，”老翁乐呵呵的直笑，拄着拐杖噔噔噔的就到了我身旁，冲着七宫子等人道，“之前恕老朽闭关没能迎接，今日我已命人准备了洗尘宴……众位宫子，请吧。”
刚要起步——
“慢着！”
我开始头疼，又是严是非……有完没完啊这人……今三番五次的等人要走了才来声慢着……是哪里出问题了……
老翁拄着拐杖望下山谷，眯着眼道，“你就是这一任刑天堡的管家？”
“晚辈正是。”
“你有何事？”老翁冷冷的盯着他。
“我恳请苑主将我刑天堡的叛徒还与我们惩治！”
老翁眯着眼指着被冷啻冰搀扶的柳焚生，道“你说的是那个娃儿？”
“正是！”
“不必！”柳刑天拂袖冷冷阻了严总管的话，“我刑天堡本就无柳二公子这人……何来叛徒！？”
“堡主！”
“毋需多言！”柳刑天长袖一拂看也不看石崖上一眼就要离去……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幕的接连，突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火光颤巍巍的，折射出千姿百态鬼魅众生的影，不等我细想，眼前银芒一闪，刚叫不妙！
猝见严是非袖中银匕一瞬，冲着柳刑天的背部生生扎去！
在场众人援救不及！
惊变！
连惨呼也无……殷红的血随着匕首的拔出泼了出来！
“哥哥！”被搀扶着的柳焚生失声尖叫！
脸色惨白如死猛地就要扑下石崖，我骇了一跳伸手急忙拽住他……五宫子顺手拽着我俩生生给拖了回来。
不及转眼……柳刑天背对着我们…连他的表情都无法看见……就这么重重的倒下了……
前一刻还对我说话的人，下一刻就被他亲近的人给莫名的杀了？！
一切发生的突然……突然到了奇怪……
“刑天堡是历代都是维系武林正道秩序的地方！”冷冷的把匕首弃置一旁，严是非抬眼冷冷盯着柳焚生一字一顿的道，“今刑天堡二十七任堡主柳刑天勾结魔教妖邪妄图陷武林正道于水火之中，罪无可恕！今、已、伏、诛。”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柳焚生失去了平日的理智哭喊的要冲下石崖……五宫子紧拽着他，连冷啻冰也扑上来抱住他……
“哥哥……哥哥……哥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像是失去了语言，来来回回的哭喊的只是单调的字眼……所有的恨在看着那背影的倒地一瞬间……土崩瓦解……
我无声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无声的……
蓦然的忆起最初见到柳焚生的那一夜……那样血红的眼神，那样口口声声憎恨的字眼……
所有的爱恨离愁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全都显得……苍白无力……
罗世钦已先一步拉着罗世经离去，周围领头几个唏嘘不已……长叹一声就此散去。
严是非一动不动的站着，身边躺得是柳刑天的尸体……
我俯视着他，“你没有理由杀他。”
严是非笑，无情的笑，无力的笑，而他的眼里至始至终只容着一个人——柳焚生。
“他死了。”严是非凝视着柳焚生轻声道，“你恨他……所以我要他死……”
一句普通却蕴含深味的话，我听着一怔，徒然醒悟……
原来……严是非他……
严是非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拂袖离去，身畔刑天堡的人抬着柳刑天的尸体也很快的追了上去。
柳焚生被点晕了穴道昏死在冷啻冰的怀里……
从开始到结尾……像是一场闹剧……收场的如此可笑。
老翁带头往回无心秋苑的方向走去，冷啻冰抱着柳焚生，五宫子沉默的抱起我，七宫子和竹若在身旁，其他人无声的跟着，往回走去。
黑夜山林里唯有虫鸣声声更像曲谁的挽歌……夜枭在哀嚎。
火把明晃晃的橘热灼痛了我的眼。
闭上眼。
像是谁的过去……重演。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六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