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涟漪醉千觞》水色碧回

49、四十七

　　寻出几里亦不见人影，想到那一划一甩放在平时称其量不过区区小上，然而眼下不明白玉袭伤的究竟如何，怕得就是晚一步都有可能导致玉袭的一命休矣。

　　由几百米的水上倾泻而下的的幽光，渐渐暗了下去，想来是夜色即将降临了吧。

　　如果不趁此时寻得玉袭的话，待到天色全黑水底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如何寻得？单说，那水下的夜晚不比陆地，什么生物都纷纷出来觅食，到时更是危险丛丛。

　　又转了个来回，到处都细细密密翻了个遍依旧不得其果，小莫迟一双墨绿的龙眼盈满一潭深泉，却是急得都要落泪了。我当然也好不到哪去，玉袭是我这个异界唯一的亲人，任谁的亲人不明失踪，想必都会急得恨不得把所有能寻得地方翻个底朝个。

　　关键时刻，急躁只会碍事。夜色来临的太快，倏忽间四周已是浓稠黑界。

　　小莫迟毕竟还是幼年时期的螭龙，所学与我相比亦是甚少。况且他还处在孩童阶段，爸爸疼奶奶宠，即使不是正统的龙也是宝贝一颗，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碎。自小娇生惯养，要谈临危不惧谈何容易？

　　黑只是暂时，不消多会儿便有荧荧的光点亮了起来游来游去，是那些会发光的鱼。

　　耳边听着小莫迟再也控制不住的呜咽声，无奈我只得勉强一试定下心神，凝聚全身不多的灵识后再全数出体寻找玉袭。

　　对于身为驭妖师的我，灵识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一个不慎怕是连三魂七魄都难留。可是比起玉袭来说，我宁愿一死也只得一救。

　　边是出动灵识，边是手指随意的往虚空画数盏灯笼默念咒语召唤出夜灵之光----顷刻间，数盏明晃晃的灯笼就排列成圆的出现在周围。红艳艳的灯笼在冷黑的水下显得分外诡异，更兼在我们两人周边忽上忽下起伏的照明，颇似传说中那灯笼鬼的再现。

　　小莫迟显然听过灯笼鬼的传说，脸色发青前前后后扫视着那数盏灯笼，一时半会儿倒忘了抽泣。

　　我没心情照料到他的感受，精神保持着高度的警觉随时预防突发事变。

　　好在灵识虽少却也能尽其效，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带着玉袭准确无误的位置全数回归体内。

　　顾不得闭眼运气调节序乱的灵识，也顾不得化为龙的小莫迟体形比我大上几十倍，立马我抄起不明所以的小莫迟的龙身遁着灵识归来的路途寻去-----

　　由于灵力到头而无法维持人形。变回猫身的玉袭是在一处隐藏极深的埋藏在水草之下的洞穴里发现的。

　　寻到时，它已是昏迷不醒。直挺挺的只露出半个猫身在外，前爪还有道极深伤痕，此刻正汩汩的往外渗着血。

　　化回人形的小莫迟从怀里掏出瓶浅蓝的瓷瓶迅速上前，在受伤处一一涂遍，随手撕下我的衣服(别问为什么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就替玉袭包扎。包扎完后又拎出他们龙族的圣药---天赐丸呼噜呼噜嘴对嘴的给玉袭喂上数粒，其间脸被猫身玉袭嘴旁几根细长刺人的胡子刺的刮得有些血痕----我在一旁蹲着抱着玉袭，看得极为汗颜……不愧是莫迟的幼年！还懂得直接用人嘴给猫咪喂药！

　　待到暂时整理好玉袭后，我方起身准备抱起玉袭，不防那洞里猝然探出数条黑色布满吸盘的触手，冲着玉袭就要卷去！

　　原来是这东西把玉袭拖来这得，想来是闻着血腥来的准备好把玉袭当晚餐。

　　双手俱抱着玉袭，也没那功夫回击，我只微微一侧身让那触手卷上我的手腕，一绕一拉，就要扯着我往里去！

　　那章鱼力气可不小，几番挣扎未见其效，却是不耐烦的小莫迟的龙尾猛地甩来，生生截断那些触手，霎时黑臭的血混来----

　　我抱着玉袭坐上小莫迟的龙背。小莫迟龙身一翻一转，以极快的速度载着我们远离。

　　慢慢的又归于平静。

　　游行在黑沉的水域，微妙的感觉纵横。

　　几只打着探照灯般荧绿光点的鱼儿咕噜噜吐着泡行经时受不住飘忽不定的灯笼散发的红艳的暖色光晕，一头头扭转鱼身改变前进的方向纷纷围着我们打转。

　　拨开缠上来的水草，我把衣袖拢了拢以期玉袭睡得更安稳些。幸而发现的及时，玉袭所受的创伤不算太大，体内那些耗费过多的灵力有回升的趋势。

　　挺得笔直的背隐隐发酸。腾出只手捶捶背伸伸懒腰，松懈松懈紧绷的神经。

　　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危险，小莫迟基本上是贴着水底游行的。

　　暖色的光包裹着荧绿的点，散布在水草间安静的躺着是颗颗经由水而打磨光滑的石块，忽大忽小体态不一，有些玲珑奇巧，有些在微弱光影的映衬下泛着诡秘的色彩。

　　我禁不住诱惑小心翼翼的挪挪屁股，探出右足触了触一块占地相当广的大石头，冰清清的光滑舒服服的挠着脚心窝儿。试探试探便是放下心来，游哉游哉的把整只脚底贴着那块大石头的表面，时而小小的踏着踩着划出道道颤动的波痕，偷偷享受那份滑清凉意。

　　正惬意的很，忽地脚下一空，却不知那石头之上还有沟似的狭长洞穴，冷不防脚踝处似缠上了水草，紧接着有针一般的东西猛地刺透皮肤插入踝骨，尖锐的刺痛感模模糊糊直窜神经……感觉的到痛了？难道随着玉袭的伤势，之前的疼痛转移全数失效？这么来说……罗世经也算少了份危险呢。

　　我奋力试图抽出脚，只觉那针一般的东西插得越发的深更是顺着往外抽出的倾势在踝骨处拉出一长道口，温热感顿出----想来是流血了。

　　小莫迟没有察觉到什么依旧在缓缓地前行，脚依旧在那狭长的洞穴里顺着往前就是抽不回来。我疼得直冒冷汗，好在是河水的冰凉浸渗久了舒缓些微的疼痛。

　　眼看着那狭长洞穴就要到头，再不拔出来就要被卡住了。我无奈只得调动中体内灵识往脚踝处集中猛地迸射，深黑的洞穴微光一闪而过，我趁机猛地一下终于抽出了脚。

　　怀里的玉袭被惊动了半眯着眼喵呜了声又昏睡去了，小莫迟也察觉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狠狠警告的瞪我一眼。

　　用灵识截断源源流出的血后，感觉的出那插的深入骨头的东西还在。我低头看时脚踝处拖出的那道冗长的血口早已是血肉模糊，隐隐约约间牢牢固固插着的东西黄白黄白的，形似……人骨头？

　　我默然，伸出手顾不得疼痛，抓住那东西的一头猛地往外一拔。低头一看，却是一只长相诡异的虾类生物。通体黄白，半躬着身，尾呈鳍状，两侧均有四爪，两绿豆大的小眼珠分的极开，中间赫然生有一钳子，星星点点沾满血迹便是插伤我的凶器。

　　水早已把血污一一洗去，灵识催动致使伤口凝结。

　　我瞅着那虾类生物想着要怎么处理了它。那虾类生物居然也在瞪我，红褐褐的小豆眼可谓凶光毕露。

　　……和一只虾类生物大眼瞪小眼……我有退化到那种程度吗……

　　撇撇嘴扫兴的把那只虾类生物对准身后的某洞穴随手就扔，只听咕咚一声―――扔歪了―――可怜的虾类生物重重的甩到了岩石上打着转儿，姿势滑稽贴着岩石光滑的表面沉入水底。

　　呃……我不是有意的……

　　小莫迟绕着一片茂密的水草丛拐了个弯，避开重生的水下灌木载着我们继续向前游。

　　环绕的那些发着荧绿光点的鱼儿越聚越多，游行的阵容庞大了起来。偶尔几只由岩缝里探出头来准备外出觅食的小河蟹，被眼前庞大阵容吓呆了豆眼，一动不动的探着脑袋直到我们游过。

　　安分了一段路程，又无聊起来了，用脚趾戳戳某只跟梢的亮光鱼，那鱼儿好奇的盯了我一眼缓缓地升到与我水平的位置，突然摆动起鱼鳍翘着鱼吻冲着我的脸颊啵啾亲了一大口。

　　……发生了什么……

　　大概出于模仿缘故，接下来凡是被我不小心触碰到的鱼儿都纷纷游到与我水平的位置学着样儿啵啾啵啾一鱼一口亲的我满脸鱼腥……

　　一手抱着玉袭一手捂着左脸便是右脸遭殃，捂着右脸便是左脸遭殃，接下来的一段路程我屡屡惨遭鱼的‘狼’吻……没想到水下世界已经如此开放了……

　　正闹着欢，忽地发光鱼儿似受到了惊吓都散了去，扑腾着鱼鳍条条游回原处围着那顶顶红灯笼继续维系庞大光明阵容。

　　我诧异的回头，却见光源的尽头摇摇晃晃尾随着一白森森的东西。

　　那东西借着多足滑行游的极快，影子移动般转眼间竟是追了上来！

　　上下招摇的唯一钳子，忽上忽下游得极其不平衡，通体黄白形似虾类----居然是那只被我甩到岩石上的虾类生物！倒映着红绿交织的微光那双红褐褐的豆眼清清楚楚闪烁着报复的光芒！

　　…………我总算意识到这个河底的所有生物都不能以常理判断了……

　　想着是不是要直接点宰了它，来一顿奇虾大餐。

　　一霎那间，那虾类生物由远及近眨眼以至眼前猝不及防那钳子狠的向着我的脸扎来！

　　我猛地侧身令钳子扎了个空万幸躲过一击，而那虾类生物因冲势过猛似支离弦的箭劈开水的阻力直直向前射去----突然就在那股冲势快要超过小莫迟消失在黑暗里的时候，那只虾类倏然止住了前射的倾势往下一沉落在了小莫迟的左侧。

　　难道它见袭击我不成就想转而袭击小莫迟？我可不想因为我的一时贪玩而伤到了小莫迟。

　　手凌空一抓，一盏由夜灵幻化而成红灯笼猝然收束返回我的手中，指尖捏决变换一柄宽短的利剑形成。

　　瞄准那只忽上忽下看似要对小莫迟发出突击的虾类生物，就要射出时，忽然小莫迟转过头来扬扬下巴指着一旁的虾类生物对我道，“这是我的宠物盲点，偷跑出来找我的。你可别欺负它！”

　　握着短剑的我盯着那只看似得意洋洋的虾类生物当场石化……把一只长相诡异的虾类当宠物……不管怎么变……莫迟的品味还是那么差……

　　许是见到我僵硬的表情，那只虾类生物的豆眼里重燃怒火，咔嚓咔嚓的钳子又要发动进攻。

　　小莫迟止住它，对我道，“你可别小看它！盲点可是从天庭玉华池里来的灵虾，百年就长这么一头！”

　　幸好百年才一头……天庭玉华池一定是水污染严重……才长出此类变异物种的……

　　我嘴角抽搐，撇开眼不去看那只越发嚣张起来的据说名为盲点的虾类生物。

　　“盲点，去跟落漪呆着去，我要看路，不方便照顾你。”小莫迟对着那头虾类生物叽里咕噜的道。

　　那虾类生物明显一焉，舞动着钳子抗议。

　　我也赶忙道，“我要照顾玉袭……嘿嘿……你自己照顾吧……”

　　玉袭可是小莫迟的软肋。果然见我这么一说，小莫迟便犹豫了，“算了，你还是跟着我好了……”又交待了句，“这里可不是龙宫，你可别到处乱跑！”

　　那虾类生物喜得红褐褐的小眼珠不停转溜，边得空刮了我一眼安静静的跟在小莫迟的身边。

　　一龙一虾并排……怎么看都是那么奇怪……我无语……

　　游了一会儿，又听小莫迟补充对我道，“盲点可是神物！你若握住它的钳子可随意识变换出各种兵器。”

　　……变换出各种兵器……一只虾吗？

　　“喂，你可别不信！”小莫迟啰嗦的跟孩子他妈似的接着道，“当年天篷元帅单枪匹马挑了群魔窟时打斗中九齿钉钯不慎遗失，后用的可是由这玉华池中灵虾幻化的九齿钉钯！”

　　……天篷元帅……我默……怎么连这都出来了……

　　见我不搭腔，小莫迟气哼哼的瞪了我一眼，扭回头去叽里咕噜的对着那头虾类生物讲起了话。

　　游往向水域的深处，那些发光的小鱼儿渐渐稀少了起来。

　　光线引来了觅食者----贪婪而毫无情感的鱼眼死气沉沉的窥着我们只待露出破绽便要群起而上。

　　我厌恶环顾那些狰狞的觅食者，碰了碰小莫迟道，“我们找一处地方休息吧。”

　　墨绿的龙眼夹带着冷意扫了圈周围，那只虾类生物也示威的张牙舞爪一番，凶恶的样子逼退了些越发明目张胆的觅食者。

　　小莫迟想了想，道，“也好，之前来的时候倒也知道些地方。我要加速了，你可得抱紧玉袭哦。”

　　这还用你说，我给了他个青白眼，点点头。

　　龙身灵巧的一圈，钻进了水底茂密的灌木丛林里。

　　我抱着玉袭闭上眼，俯身紧贴小莫迟的龙背。

　　水下的灌木丛林看似密密麻麻的交错，实际上行起来也不算艰难。只是那股不知名的黑暗感，越发的让人心里空空没有底。

　　咕咕水波阵阵作响，偶有枝干划过脸颊带出一股刺痛。

　　也不知滑行了多久，空间豁然一敞，再睁眼时，一处直削而起水下山洞赫然展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