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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翌日清晨,耳闻鸟语悠悠转醒。乍回身,身边早不见了清辉的影,只留枕间冰冷的气息,证明这他已是离去多时。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就着丫鬟端来的稀粥随意喝上几口。

      今日的丫鬟不是那牙尖嘴利的小沄,倒是个未尝谋面的。想来是那祁露夫人大发善心拨给我的贴身丫鬟。

      我不欲多问,待喝好粥后靠在床边继续瞌睡,由着她里里外外的替我更衣。

      等到更衣完,丫鬟也离去后。我方打着哈欠,慢吞吞的出了门。闲着也是无聊,清辉说要让我这几天好好休息,不如趁着这空当,好好转悠转悠堕月宫,多少也为日后的出逃作点准备。

      堕月宫不但湖多,岔路也很多,左绕右叉的,比迷宫还迷宫。我有些郁闷,随意选了条看是平坦的路途,完全放弃出逃的准备全当散步。

      小桥流水,清泉石畔,碧水涟漪,风波浩渺,舞蝶戏蜂,繁花似锦。

      我选的是条好路,不但人烟稀少,而且良辰美景更是赏心悦目。我哼着歌,来时的郁闷一扫而空。

      走着走着,渐渐不闻流水声,那似锦的繁花也逐渐稀少。

      我猫着腰穿过一片矮林,眼前的景色却是另一番风味。

      这是一条没有其他花草的白石板铺成的大路沿途只种满了粉色的花树,没有绿叶只有粉色花儿的大树此时开的如火如荼遮天蔽日,朦胧的阳光悄悄地穿过粉色淡透明的花朵如轻灵的精灵降落满地。

      左边是一条狭长的小河,再过去则是掩在绿荫林中的小木屋和林间小道,有座精致秀气的小拱桥架在小河上。

      我在花树掩映下的大路穿行,鼻翼间嗅到清淡的花香,与清辉身上的味道有那么点点相似。我哼着歌,忍不住停下脚步,就这么站在花树间的大路下仰头望天。

      小的时候,御风总说我傻。我喜欢望天,无论阴天雨天晴天,就是傻傻的望吃吃的笑,天总给予我熟悉的感觉,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住在那过。玉袭也笑我傻,又不是仙,怎么住在天上?只有月涟摸着我的头,说着我不懂的话,他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的。”这个时候的月涟总是特别的哀伤,却又那么美丽那么令人向往,他的眼眸间有太多复杂的温柔,我看不懂。

      花树下看不清天,只看得朦胧的阳光和过滤阳光的仿佛透明的粉花朵儿,还有一点点地蓝一点点地白云絮。

      这种感觉很好,就这么看着,宛然间今昔何夕都不再重要,天地是寂寞的,我也是。

      我哼着歌,选在花树旁边就地而坐。几步前的小桥边一头白金色相间的猫咪翻出雪白的肚皮正在晒着太阳打盹。那头猫的颜色和猫妖玉袭的原形很像,不,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我心里明白,那不是玉袭。这里是异时空,疼我爱我的人只有清辉一个。

      我在极尽璀璨的朦胧里对自己微笑,所有的惆怅如过眼云烟,我要开心,如果月涟他们知道我这么闷闷不乐得话是会难过得。虽然我是那么麻烦的孩子,但是我希望我爱的人幸福。是的,幸福,全部幸福。我一无所有,甚至连幸福也无法给予,但是至少我有愿望,有愿望,希望所有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全部幸福。

      河面吹来淡淡的暖风,带着太阳的气息。我有些昏昏欲睡,倚靠着树,蜷缩成一团在胡思乱想中安然,入眠。

      我做起了梦,梦里是某个夏季的晴天,流宵心情好,死活拖着我们全家去野游。最后还是御风选到的好地方,是山顶上平坦的草地。地方是选好了,可是野游的用具却是一样没带,无奈只留下月涟看护年仅六岁的我,各自出动去找野物----准备吃现成烧烤。梦里笑得很开心,野物是找到了,但是却把整个山的妖精都给惊动了,结果那御风他们不但带回了野物,还带回了成堆的妖精……

      我在梦里看着那些魂牵梦萦的容颜,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泪,耳边恍然听见陌生的声音,问道,“这是谁?”

      我是被踢醒的。睡得正香时,猝然间一只脚重重踢向我的屁股,把握踢得一个翻滚,险些跌下一旁的小河。

      我揉揉被踢痛的屁股,刚刚醒来,对于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抱着无知的态度。只听得前方一阵哄笑,我有所清醒,向发声处望去。

      那是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贵镶金戴银的年轻男子满脸讥笑的看着我,他的耳朵上坠有新月形状的暗黄色耳坠,是名宫子。两个大丫鬟立在他身前两侧,四个丫鬟和四个侍卫跟在身后。倒真是好大的排场,我暗暗冷笑。

      “没想到是小宫子,奴婢真是失礼了。”左侧的大丫鬟捂着嘴嘻笑得道,“我还当那只不长眼的阿猫阿狗居然敢在这睡。”

      原来踢我的是这丫头。我微笑着,心里却想着怎么回敬她,毕竟敢踢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怎么,小宫子的痴傻病还没好?”右边的大丫鬟故作担忧的道,可是满脸的笑意却是那般虚伪做作。

      “我的痴傻病好没好,不劳姐姐们挂心。”我把手背在身后,暗暗念诀,须臾间两头看似软绵绵黑糊糊的超大型毛毛虫在掌间形成,这是梦貘流宵的幻实术,可以通过召唤而把本是虚无的东西幻化成实物,我有礼的笑道,“不知道冒犯宫子,在堕月宫判得是什么罪?”

      左侧的大丫鬟脸色一变还未说话,却是右侧的那大丫鬟越加放肆道,“冒犯宫子当然是死罪,但是要有宫子的证明才行,请问小宫子的耳坠在哪?”

      跟一个十岁的孩子斗,这群人真是不给点颜色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懒得跟她们废话,右手轻轻一弹,两只肥毛虫分别飞向那两个大丫鬟。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小宫子……”有了仗势的人,左侧的大丫鬟更是得寸进尺。

      我闭着眼,在心里暗数三秒,然后----

      “啊!啊!啊!啊!啊!”“咿呀!啊!”两声音色大相径庭的女尖音相当配合的猝然响起。

      我微微一笑,睁开眼,嘴里说道,“怎么了?姐姐们,要不要小宫子我帮你们捉虫?”心里暗爽,你们就给我尽管叫吧,你们叫得越大声就越刺激那毛虫,它们可是非进你们嘴巴不可呢,呵呵呵呵。

      谁想那本一直沉默着的某宫子居然就这么直接回过身去,啪啪啪啪动作流畅的各赏了那两丫鬟四个耳光,随后在瞥见她们肩上的虫后,才转向我冷声道,“是你做了手脚?”

      我笑笑,话里藏针道,“这位哥哥,除非是瞎眼,否则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做了手脚?”

      狠厉瞪着我,半响,他猛然长笑道,“不过是个傻子,跟你争,还真真降了我的格调。走……”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却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身后那四位丫鬟上来帮大丫鬟除虫,反而弄得自己身上也爬上了虫。

      嘿嘿。想除掉我的东西,那也要看我高不高兴。而且我现在很不高兴。

      我昂然看着那脸色青白不定的年轻男子,轻声笑道,“哥哥啊,既然我是傻子,那么我不认得那只动物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不对?还请哥哥告诉我,那是什么?”

      我指着那只从刚才起就在晒太阳的白金色猫咪,指尖暗暗放出一缕幻影术迅速的笼罩在那猫咪身上,猫咪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醒了,睁着一双漂亮的金眸警惕好奇的瞪着我们。

      果然,那男子露出越发讥讽的笑意,“怎么,没人教你吗?那是什么?那是猪。”他还特意把‘猪’字的音节延长,想要衬托我的傻,却是蓦然反应过来,喝斥道,“哪来的猪?厨房里的人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会有猪跑出?来人……”

      我极力忍着不去笑出声来,他身后那些没沾染到毛虫的侍卫此刻有些摸不着头脑,有胆大的轻声回道,“六宫子,您莫非看走眼了,那分明是…”我悄悄更换了一个幻影,只听得接下去拿侍卫疑惑的声音道,“那分明是狗。”

      扑哧。

      我忍不住了,指尖更换,只听另一个侍卫又道,“什么狗?那不是……鸡吗?”

      “你眼花了吗?那不是鸭吗?”剩下两个侍卫异口同声。

      好好的猫,被他们看成了猪狗鸡鸭的。我捂着肚子,笑得俯下身。

      啪啪啪啪啪。六宫子怒然一人扇了五个耳光,斥道,“你们是眼瞎吗?猪狗鸡鸭都分不清。”

      那四名侍卫被打得委屈只得唯唯诺诺的应承,“是猪。是猪。六宫子英明。”

      的确很英明。六宫子脸色稍缓,冷令道,“猪怎么可以在我们堕月宫横行,还不快去通知厨房的人。”

      “是,是。”四名侍卫齐声应道,却没有一人挪步。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见那四人毫无动静,六宫子的怒气又开始上升。

      “六宫子…我们…”四名侍卫有苦难言,叫人来怎么办?那分明不是猪呀。

      “混帐东西!”六宫子再次举起手,眼看着又要赏人巴掌-----

      “怎么,他们是做了什么惹得六弟你这么恼怒?”调笑的男音从石桥那端的茂密林荫中传来。

      我定睛看去,只见一道黄影一闪,一个手持折扇容貌英挺的男子缓缓步上石桥向这边走来,耳边坠着暗黄色的新月形耳坠,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也是个宫子。而且好像还是个不好惹的主。既然这样……我准备就这么转身离去,忽然间脑中精光一晃,又有一个鬼主意浮上心头。

      我满脸甜笑得凑近怒气稍缓的六宫子,指尖暗动了手脚,趁着六宫子嫌恶的看向我的同时,一道不易察觉的烟霭刹时间遮上六宫子的眼。这同样是梦貘流宵的小把戏----遮影术。与那幻影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直接在人眼里幻化出景象,让人把梦幻当成现实,把现实抛之脑后。

      我指着那正在走进的手持折扇的黄衣宫子,问道,“六哥哥,那个是谁?”

      受着刚才幻影术的影响,再加上现在的遮影术,两者混合,这六宫子将把所有的人都看成----

      “猪!又是猪!怎么会有一群猪。混帐东西,还不快叫厨房的人来,把这些畜牲关进猪圈。”六宫子指着那迎面走来的黄衣宫子不顾形象的嚷嚷。这也难怪,谁看到一群猪向自己涌来会有所形象?

      六宫子身边的侍卫被吓得一身冷汗,就连那些还在为毛虫所吓得丫鬟们也消了声。他们的六宫子居然居然…把人当成猪了!天啊!六宫子不要是傻了吧?

      那黄衣宫子的脸色不大好看,却是怒极反笑道,“六弟在说些什么呢?为什么为兄听不清楚?”他一步一步逼进六宫子,冷笑令人毛骨悚然。

      “啊!你们这些混帐东西,没看到这头猪居然敢放肆的……”那六宫子反应异常激烈,可是他的反应是激烈,话还没说完,啪啪,两个大耳光在顷刻间扇到了他的脸上。

      风水轮流转,刚才还打人打得爽爽的六宫子这回也轮到被打了。

      黄衣宫子是个笑面人,扇了六宫子两个巴掌却还是一脸谦和微笑道,“六弟可认清我是谁了?”

      很抱歉,你在怎么打他都没用。黄衣宫子话音刚落,六宫子顿时喊得比杀猪还惨烈,“猪居然会打人!完了!堕月宫有猪妖!来人啊!”

      噗嗤。不但是我,连那些丫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猪妖?这六宫子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想必在蠢的人也会看出点不对劲。但是那黄衣宫子显然正在气头上,他是一宫之子别人只有敬他怕他的份,哪有人敢骂他是……猪妖?

      几乎是一拳打得六宫子满地找牙,黄衣宫子也不顾什么涵养什么兄弟情,他脸色铁青,怒声道,“这下可认清了?”

      “猪!你这头猪妖!居然敢打本宫子,本宫子跟你拼了!”满口是血的六宫子跌坐在地板上还不甘示弱,虽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口里还是不饶人。

      黄衣宫子满眼赤红,显然被气疯了。一脚踹向六宫子,随后拳脚并用,冲着还在嚷着“猪妖……”的六宫子交加而向。

      好好的闹剧衍变成这样,我也失去了兴趣。但看周围那些丫鬟侍卫们个个目瞪口呆,完全忘了反应。

      我悄悄地躲到树后,双手交叉,默念口诀,将所有在场人的今天关于我的记忆,一并收回。

      开玩笑,我可不想惹麻烦上身。那六宫子在一开始就发觉是我做的手脚,等下万一那么多人指证我会妖术,我可是百口莫辩。不但我遭殃,怕是还会连锁反应,牵连到了清辉。

      记忆是收了,但是遮影术没收。既然那六宫子那么喜欢叫我傻子,那就让他尝尝傻子的滋味。这遮影术也是有期限的,两天过后,自然会好,也没有收的必要。

      那六宫子已经开始反击打他的‘猪妖’了,黄衣宫子更加怒不可遏,两个人打得可算是惨烈。反应过来的丫鬟侍卫们也正在劝架,却无一例外遭到牵连。

      场面的混乱程度,言语无法详尽。

      我弹弹尘土,拂袖而去。

      粉色的花儿还是那么安静美好,阳光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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