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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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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温度舒服的很,加之又没什么事情,陶思远醒后便没起身,而是虚环着纪眠琴,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纪眠琴想起河堤的事情,便将前日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告诉了陶思远,末了考虑再三,直言道:“如今河堤虽然只是裂了小口子,看起来并无大碍,但明年夏日依旧会有连绵大雨,雨势只有比今年更加凶猛的份儿。倘若河堤的裂缝就随便堵堵而不全部加固一番的话,若无意外,明年白河镇定会因此发生洪灾,届时洪水肆虐,民不聊生。”
陶思远闻言立马坐了起来。纪眠琴所言有些惊世骇俗,但他却也信了。
纪眠琴恐他不信,解释道:“你知道我非纪眠琴而是姜素默,但除此之外,我还是距今一年后的姜素默。我亲眼见到灾民四处流窜的场景,实在是见者落泪。我如今机缘巧合回到洪灾之前,便只想着趁洪灾未到,提前把他给拦回去。”
陶思远道:“我信你的话,只是旁人却不信。我们又能做什么?”
纪眠琴听得他说“我们”,心里一暖。她这几日为了河堤的事情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如今有人来替她分担些许,愿意与她并肩面对未来的洪灾,她到底是松了口气。
只是该如何做?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且不说纪眠琴和陶思远人微言轻,说的话人家只当做空气,就是换做他二人位高权重了,这洪灾的消息也太过于惊世骇俗,众人都不一定信。
“你说,咱们把这事儿给张县令说了,他会不会有办法?”陶思远突然道。
纪眠琴想了想,道:“应该可以。他身为父母官,在他的辖区内发生了洪灾,导致民不聊生的话,他的官位估计也就不保了。”
“只是该如何去说?你在张县令面前,可说得上话?”
陶思远沉思片刻,摇摇头:“说不上。”
纪眠琴:...
他二人又各自沉默片刻,依旧没有想出个什么结果。眼见天光大亮,只好无可奈何起了床。
吃过早饭,众人正坐在偏厅内歇息闲话。厅外突然响起一声“阿琴”,接着便见三傻的身影飞快的冲了进来,扑倒纪眠琴身边。
她笑盈盈的:“阿琴,好久不见,想死你啦。”
枯芸随即也进了大厅,放下手中的沉甸甸的布袋,对着陶父陶母道:“叨扰了。”
陶父忙连连摆手笑道:“哪里来的叨扰。枯芸师父快请坐。”
纪眠琴却突然福至心灵,看向陶思远,道:“让他去说?”
陶思远也跟她想到了一处去:“嗯。”
正在同陶家父母寒暄的枯芸突然有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一回头便看见陶思远和纪眠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枯芸:有什么话直说好吗?
***
在避免洪灾消息真实来源不被泄露的前提下,说服枯芸去为民请命,请县令带头将白河镇的所有河堤全部加固一番,纪眠琴废了何止九牛二虎之力。
不过好在枯芸心思通透,没有一门心思的追问消息来源,而是谨慎思考之后,答应了这份差事。事不宜迟,陶思远当天下午回县衙,枯芸便跟着一同去了县城,将三傻又扔在了陶府。
第二日中午,枯芸便回了白河镇,给了纪眠琴肯定的回答之后,便带着三傻回了山中茅屋。
随后过了几日,张县令便亲自到了白河镇一趟,将镇内的河堤悉数仔细观察了一番,当即便召集所有乡绅地主出钱,寻常百姓出力,加固白河镇河堤的工程便以一种热火朝天有条不紊的姿态开始了。
至于纪眠琴,则在河堤这事儿解决之后,心放宽了不少,整日吃得更香,睡得更美,不过短短时日,腰身便略微有些粗了。
最先发现这一变化的,是向来迟钝的陶思远。
某个不可描述的夜晚,陶思远心满意足的将纪眠琴抱在怀中,手还不安分的左捏捏右摸摸,摸至腰间的时候,陶思远低声嘟囔道:“好像比以往多了些肉一样,捏起来真舒服。”
这话一出,便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纪眠琴猛地坐起身子,自个儿在腰上捏了捏,悲剧的发现陶思远说的好像是真的不能在真的大实话,瞬间欲哭无泪。
纪眠琴脸色难看,陶思远便试图安慰:“没事儿,这样肉呼呼的,多可爱呀。捏起来可舒服了。”
他的话不异于火上浇油,纪眠琴怒道:“给我滚去榻上睡去!我今晚不想看到你。”
陶思远只好委委屈屈的下了床,光溜溜的上了床边空置已久的贵妃榻。
隔日便是中秋佳节。纪眠琴还记恨着陶思远夜间说的话,一整天都没搭理陶思远,直至晚间家宴摆上了桌,纪眠琴才稍微缓和了一下面色,不再板着一张脸面对陶思远。
陶思远心惊胆战了一整天,如今见纪眠琴有缓和的意思,便分外殷勤,手中捏着筷子,眼睛盯着纪眠琴,她看哪儿便夹哪儿。
纪眠琴面对着一大桌子菜,却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没了食欲。
清炒白菜炒青菜凉拌豆芽油煎豆腐看起来太过寡淡,让人没有进口的欲望,梅菜扣肉红烧肉莲藕炖猪蹄儿酸萝卜丁煎鱼又看起来很油腻,吃下去一准儿翻江倒胃。
嗯?酸萝卜丁?
纪眠琴总算是找到了想要吃的东西,茫然了许久的眼睛总算是有了焦点。还不等她动手,陶思远便飞快的将筷子伸向了鱼盘。
只可惜他会错了意,夹了一大筷子鱼肉放在了纪眠琴的碗中,一颗酸萝卜丁儿都没有带上。
他还殷勤的端起来:“阿琴,吃呀。我看你盯了半天了。”
鱼肉的味道瞬间充斥了纪眠琴的鼻子,微弱的腥气直直搅进了纪眠琴的胃,胃里面瞬间猛烈翻涌起来,她一时没忍住,便在饭桌上干呕起来。
陶思远见状,将筷子朝桌上一扔,单膝跪倒纪眠琴面前,焦急问道:“你怎么了?阿琴?你怎么了?”
陶父陶母等人也纷纷放下筷子,担心的看着纪眠琴。
纪眠琴胃里直泛酸水,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五脏六腑一抽一抽的,难受极了。她说不出话来,只好勉力朝陶思远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此时众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明华跑了出去找郎中,陶广远则跑去后厨端来热水,陶母则坐在纪眠琴身边,一下一下抚着纪眠琴的背,替她顺气。
陶思远依旧半跪在纪眠琴面前,紧紧握住纪眠琴的手,趁她呕吐的轻松一些的时候,将热水递到她嘴边。
等郎中匆忙赶来时,纪眠琴的胃已经消停了下来,只是先前吐得太过厉害,浑身脱力,虚软的很,只好半躺在床上让郎中诊脉。
那郎中闭眼把脉片刻,便起身笑道:“恭喜恭喜,少夫人这是喜脉啊!令公子这是要当爹啦!”
陶父陶母一听,相识片刻,便都喜笑颜开。陶思远却愣在了当场,满脑子都是“当爹啦当爹啦”三个字。
那郎中又嘱咐了几句话,便笑眯眯的同陶父陶母出了房门,留下纪陶二人,傻愣愣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再共同瞧一瞧纪眠琴的肚子。
良久,陶思远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坐在纪眠琴身边,问道:“我,我当爹啦?”
纪眠琴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笑道:“嗯,我也当娘了。”
陶思远依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望着纪眠琴的小腹:“这里,有了你的孩子了?”
纪眠琴“噗嗤”笑出了声,抬手戳了戳陶思远的额头:“什么叫我的孩子?这是咱们的孩子。”末了又道,“若不是你,哪里会有这个孩子。”
陶思远伸手便要去摸纪眠琴的肚子,手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临了却又悬在半空中不敢碰她。他有些发怯的看向纪眠琴:“会不会把他摸坏呀?”
纪眠琴柔声道:“你轻一些就好,别使劲儿。摸吧,让他也碰碰他爹的手。”
得了纪眠琴的鼓励,陶思远才又轻又缓的将手放在纪眠琴的肚子上,如履薄冰般,一动也不敢动。
他又看向纪眠琴,问道:“我说话,他能听见吗?”
纪眠琴想了想,笃定道:“说吧,他就跟你隔了层肚皮呢,肯定能听到。”
且不管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听见,反正她能听见。
陶思远将脸凑近纪眠琴的肚子,道:“我是你爹,你现在待的肚子是你娘的,你知道吗?你要在你娘肚子里乖乖的,不许闹腾,知道吗?不然等你出来了,我会揍你的。”
他仔细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算了,揍你太疼了,改成不让你娘理你算了。”
纪眠琴忍不住又笑了出声,好奇追问道:“光不让我理他,你呢?”
陶思远道:“我陪着他。”
纪眠琴:“凭什么只让我不要理他,你却能陪着他?”
陶思远认真解释道:“你怀着他,他在你肚子里闹腾,肯定不是个乖娃娃。他刚出生的时候,肯定特别亲你,你不理他,好给他个下马威,让他晓得以后不敢再不听你的话,闹腾你。”
“那你呢?你不罚他?”
陶思远轻轻摸了摸纪眠琴的肚子,道:“我,我舍不得。”
***
夜半时分。纪眠琴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的朝枕边摸去,却发现枕边是空的。迷迷糊糊伸头一看,却发现陶思远正披着外衣,坐在脚踏上,对着纪眠琴的肚子正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纪眠琴觉得好笑,正欲叫他上床睡觉,却又想听听他说些什么,便做了罢。
细细听了片刻,却发现陶思远正在回忆着他们儿时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如数家珍,其中许多事情纪眠琴自个儿都不记得了,陶思远却连当天纪眠琴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记得。
他絮絮叨叨的回忆了半天的往事,末了道:“谢谢你啊,肯来这人世间陪我跟你娘走一遭。”说罢,便起身又回到了床上。
他上了床,在纪眠琴额头上轻轻一吻,道:“阿琴,谢谢你。”
他并未说为何谢她,纪眠琴心里却一清二楚。
有什么好谢的?你谢我能陪在你身边,我却还谢你能一直守在原地,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