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十年》雨至冬白

1、第一个十年

　　突然间想起，我和干妈认识也有十年了，十年，年初的时候还提醒自己写点什么来记录这个对于我来说不同寻常的人，可是一年杂乱的时光居然让我就那么忘记了，昨天看书看到陶晶孙写的《木犀》，恍然发觉，再不写，今年就结束了啊，纪念日不都得算整数年嘛。
　　说她是干妈，可是十年来还是习惯了叫她老师，总觉得这个称呼有着独特的魅力，跟别人可以很自然的称她为干妈，可是一见到她，还是会不自然的低着头，红着脸，喊一声老师。
　　我常常想，为什么当年的大会上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可能是那时自己并不会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走进我的生活并改变些什么吧。
　　06年的7月，作为准初三的预备毕业生，我要带着老妈去学校开一个大会，大概就是各个领导讲话提醒我们进入初三要学生和家长的全力配合之类的，然后就是介绍新换的各科资深的专门带毕业班的老师，再然后，把家长关进教室让各个老师开个家长会，完事解散。
　　第一次知道她如何如何的好，不是因为我在大会上听到她的介绍，也不是我在上课的时候见到她被她吸引，而是在开完家长会之后回家的路上，对，路上，我听我妈念叨了一路的政治老师。
　　“你们政治老师可好了，我跟你说啊，你绝对会喜欢你们新换的这个政治老师的。”有时不得不佩服我的母上大人，她当初居然可以那么神奇的预料到我会喜欢这个老师。只是当时的我想的是：切，你家怪小孩的喜好能那么好猜嘛。
　　不过，在老妈的念叨中，我还是对这个不曾谋面的政治老师充满了好奇，好奇她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老妈一直赞不绝口，甚至放话说我一定会喜欢。
　　暑假补课的第一天，终于忍到了下午的政治课，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昏昏欲睡，伴着蝉鸣的铃声中，我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政治老师。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她居然扎着双马尾，那年头，除了小娃娃，谁还会扎双马尾啊，她怎么有勇气扎出来的？不过，她的课讲的的确很好，枯燥乏味的政治课也变得有趣起来。
　　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有些喜欢她了，因为她是众多老师中，唯一一个说学习要劳逸结合，不要学的太累，适当的看看电视什么的放松一下。要知道，毕业班的老师，哪个不是盼着你使劲儿学往死里学的，所以冲着她说的话，这老师必须得喜欢。后来听老妈说，就是因为她在班会上的这些话，才让老妈笃定我会喜欢这个老师的。
　　喜欢一个人，除了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她外，心里还是有个小小的愿望，就是想要她注意到自己，怎么注意？政治考第一呗，我就不信她那科的第一名她会注意不到。往后的日子，我的政治便呈现出一种使劲儿学，往死里学的架势。
　　最终，在第一个月的月考时，我的政治没能考到第一，但我依旧让她注意到我了，没办法，谁让我是众多去找她说少算分的学生里唯一一个跟她说多给我加分了的，这不是我故意的，谁让她是真的给我多加了几分。
　　那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靠门口这边窗户的位置，因为可以看到从她办公室到我们教室的整个路程，不管什么课，总是要把头扭向窗外，看看她是几班的课，然后自己再画一个她的课程表，为的就是能准确的在窗外看见她的身影。
　　运动会之后，又一次成功的搭讪，没办法，本宝宝当初的运气就是那么好。其实，就是我在课间上厕所回教室的时候走的慢点，恰巧下节是她的课，恰巧我慢悠悠的走在了她的前面，于是，“老师，你腿怎么了？”“唉，运动会跑的时候肌肉拉伤。”
　　我去，您老人家是有多久不运动啊，跑个步都能肌肉拉伤，真是个人才。
　　“你腿怎么了？”“额，没事，就是上节课把水洒裤子上了。”好吧，我也算是个人才，这也是为什么能慢悠悠出现在她前面的原因，在萧瑟秋风中，穿着湿漉漉的裤子，所以走路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姿势，弄得她以为我腿也怎么着了呢。
　　突然想起来有一次上课，她穿了一双好奇怪的鞋，红色的，又有窟窿又有补丁的，班里好多人都在偷偷的看她的鞋，结果被她发现，她把脚一抬，说“你们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呗。”还有一次，她穿了一件蝙蝠衫，那年头蝙蝠衫才刚刚兴起，一帮学生又是一片哗然，她进来把书往讲桌上一放，双臂一举，问道：“你们看我像蝙蝠么？”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老师。
　　那时天天见谁都说政治老师怎么怎么着，回家也是政治老师怎么怎么着，政治老师都快成了我的口头禅了。
　　人总是贪心的，天天见到她不够，被她注意到了也不够，总想着再近一些。
　　元旦前后，正好课间和同学去厕所，见到她上楼，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大脑抽风也可能是小脑间歇性神经，打了招呼之后，我居然很自然的说了句，“老师，我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么？”当然，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啊，我笑嘻嘻的把手机还给她，还礼貌的说了句“谢谢老师。”
　　“没打通么？”她关心的问，“嗯，没人接。”然后，我就乐呵呵拉着同学去厕所了。
　　估计她还很奇怪吧：这孩子没病吧，给家里打不通电话还这么开心？
　　上课的时候看着她目不转睛，下课的时候也追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偶尔在坐在窗边的时候看着她下班，没事下了她的课跟着她走一大半路从她办公室那边的楼梯下楼去厕所，总的来说，小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现在想起来都感觉那是初中生涯里最快乐的时光。
　　有一天课间依旧跟同学们说起政治老师怎么怎么着，一个同学就来了一句：“你那么喜欢她，就认她当干妈呗，小干妈。”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认作干妈，但我的确有点心动了，干妈耶，认了之后关系是不是就不一般了？
　　以我这脸皮薄的性子，踌躇了好久，还是没敢付诸行动。
　　一天下了政治课后依旧是跟着她走，一抬头，我去，都过了三个班级了，再不说她就又回办公室了啊，于是，我鼓足了勇气，憋出来一句：“老师，你属啥的？”
　　怎么，这个问题很奇怪么，不奇怪啊，只有知道她属什么，我才知道她比我大多少，看看认干妈合不合适啊。结果她老人家直接回我一句：“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问吗？”
　　纳尼？我直接愣了，您老人家跟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说女人的年龄问题，这我上哪知道去？再说了，我也没问年龄啊，我问的是属相。结果还没等我愣完，她又来了一句：“我属狗。”
　　%$#@%%……所以，您老刚才是在逗我？
　　不过，凭我的聪明才智，立马就算出来了，她比我大22岁，比我妈小2岁，嗯，认干妈的话貌似也没人吃亏。
　　“老师，我认您当干妈吧？”本宝宝红着脸娇羞的说道，结果她下一句话又给我弄得天雷滚滚，“我有那么老嘛，当干妈。”
　　嘤嘤嘤，被拒绝了，没等我伤心呢，她又来了一句，“要不我当你干姐姐吧。”
　　……行，您老人家开心就好，当什么都行，最后的最后，我给她送进办公室，然后转身往厕所跑。为啥，因为一紧张就想上厕所啊，刚才那个场景，多激动人心啊，我都紧张死了。
　　其实初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一想起来就特别后悔的事情，估计现在没人会记得。那会儿都快中考模拟了，她检查背诵，结果好多人都不会，气得她拂袖而去，然后，就剩下我们大眼瞪小眼的坐着，有些人觉得嗨皮，因为没老师管了，几个学习好的是彻底傻眼了，一个同学跟我说：“你跟政治老师关系好，去劝劝她啊。”本来我是想去的，结果抬头看见政治课代表正跟别人谈笑风生，顿时就火了，“课代表都不去我去干嘛。”然后，打开政治书默默的背着，最后，班里没人动，该乐的乐，该说的说，一节课就那么过去了。以至于现在一想起这件事我都特别后悔，跟她聊了那么多过去也没敢说这事，尽管我知道，以她那性子肯定不记得。
　　模拟考试前两天，星期四下午最后一节课，政治，那天特别的不舒服，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放学的时候，依旧不动，看着她给别人解答问题，她准备走的时候我也赶紧起身，打算跟她一起走，结果被发现了。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啊，我知道自己脸热热的，还以为是看她看的害羞了呢，难道是发烧啊。她摸着我的额头，“好像就是有点发烧，你赶紧回家，路上别乱跑了。”
　　第二天，老爸老妈说让我最后一节课请个假，带我去医院看看，然后，在我收拾完我的小书包出门之后，就看见她了，额，差点忘了，她是隔壁班的课，她嘱咐我几句之后就紧忙去上课了。
　　有天上政治课，我趴着窗户看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她来，终于看到她出办公室了，结果走到一班的时候推门就进去了，我们几个坐窗户边的人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再一回头，就看见她出来，匆匆忙忙的往我们这边走，哈哈，她老人家居然记错课表走错班了，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快笑岔气了。
　　终于快中考了，在这么重大的历史事件之前，肯定又要开大会，这回是在阶梯教室，终于不用再坐操场了，但是，听那些个什么主任啊校长啊什么的讲话真的很容易犯困啊，我一回头，得，政治老师她老人家都趴桌子上估计快睡着了。
　　然后，我就又抽风了，谁见过学校开大会的时候给老师传纸条的？我就二得乎的传了，然后，人家还给回了。其实纸条上也就两句话，“我会加倍努力考七中。”“我在七中等着你。”
　　回家之后我直接把她那句话剪下来，用胶带裹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做成小书签，现在还在我钱包里放着呢。
　　最后也没有考上七中，但我不晓得怎么回事，毕业了去补习班干嘛？然后被补习班的老师忽悠了，复读了一年，当然是在别的学校，那会儿还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复读，结果她说读呗，然后我就乖乖的读了。
　　开学了还蹭了她一顿饭，醋溜山药和酸菜鱼，然后出去吃饭酸菜鱼就成了我必点的一道菜。
　　复读就见不到她了，不过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考回去，毕竟那里学校里有她的身影，那会儿体育考试跑不动还开玩笑，让跑得快的同学在背后贴上她的照片我在后边追着跑，没错，我把政治老师成功的带到了我复读的那个学校，跟我关系好的都知道我是天天把政治老师挂在口头上的。
　　一天一天的，一年一年的，其实日子过得很快的，再次中考之后，我又回到了那里，报名还是她给我报的，我爹要做的就是去交个钱就好了。
　　那会儿高一，我在一楼，她在二楼，改教初一了，还是年级主任，好吧，我干妈升官了。下午课和晚自习之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就天天往她办公室跑，不是带个棒棒糖就是送个驴打滚，要不就在她办公室晃悠来晃悠去的看着她工作，等她要走了再给她送到学校门口，现在想想，我天哪，政治老师这是长尾巴了啊。
　　有次跟着她下楼，正好碰见我们班主任，她老人家直接来了句，“照顾着点，这是我干闺女。”当初不是要当干姐姐的么，算了，您老人家愿意是啥就是啥吧。
　　突然想起来，我钱包里还放着一张叠成心的十块钱，那是她以为我没钱吃饭给我的，其实我是不饿，第二天还了她一张我自己的，把她给我钱保存下来了。
　　可能是受到她的影响，最后大学选的是师范，不过当了几天老师之后发现，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如当初的我有趣听话，不可爱……
　　不过高中之后一直到现在也去过她家几回蹭饭吃，啊啊，她做饭超级好吃，而且每次都会吃撑，后来估计是懒了，直接带我吃自助去了，最强悍的一次就是我俩从人家开门吃到关门，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聊天，但她嘴里说着依旧不忘给我夹东西，额，不光是吃她做的饭会撑了，是只要跟她一起吃饭就会撑，但是吧，撑的还挺开心的。
　　其实从上了大学之后就不能常常见到她了，但在我心里她依旧是个独特的存在，我这个人又不是很喜欢打电话，总是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不一定非得用电话来维持，不过还好，哪怕是我一年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再打得时候她还是能准确的叫出我的名字，她要恰巧不忙还能聊上一个多小时，我依旧叫她老师，但跟我爸妈说起就是我干妈怎么怎么样，其实这就是习惯，估计有一天让我真的叫她干妈的话我会不习惯吧。
　　其实跟她之间还有很多有趣的好玩的事情，毕竟十年的时间里却是能发生很多很多事情，但是，写的好累哦，算了，不写了。
　　年少时也曾被人质疑过，喜欢政治老师是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其实那不是爱情，她就是我老师，一个不管我有过多少老师也没人能够替代的独一无二的老师，她就是我干妈，一个我想要把最好的给她像对我爸我妈那样对她好的干妈。
　　过了今天就要进入跟她相识的第十一个年头了，啊，突然想起来，快过节了，该打电话请干妈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