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无岸》骷髅回坟

7、第 7 章

　　叶箐醒来的时候，人正躺在路边半高人的枯草地上，夕阳斜影，枯黄的草像染了霜血。浑身疼得紧，叶箐回想着，自己应是无意识的时候落了马，幸好他内力深厚，否则以追风的速度怕是得摔出内伤来。可即便没摔出内伤，浑身也跟散了架般的疼。

　　哥哥应该到庄了吧？

　　叶箐撑身做起，暮色暗淡，那抹殷红的夕阳余晖也即将沉入天际。他倒也是难得昏迷这么久，没人来追，看来应该是没有追兵了，那么哥哥应该不会有事了，追风是匹良驹，识得路。

　　叶箐冷笑，没有追兵是因为那些人未料到半路杀出了他这个程咬金，所以未安排后手吧。叶箐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若是这样哥哥应该已经安全到家。

　　秋日的夕阳总是落得太快，苍茫暮色中的枯草地只有叶箐一人，秋风飒飒，吹得那片枯草如浪般韵动。叶箐静默了会才伸手摸了剑伤大概位置，伤口在右肋偏外的地方，虽被剑穿但好在没伤到肺部。只是刚才点了穴止了血，的伤口被那么一摔，血还是会不停的一丝丝的往外冒，疼虽疼得厉害，但在好在没伤到性命。

　　不要紧。

　　叶箐缓了会又深吸口气，才提力施展轻功往家里赶。

　　家。是啊，那是家。

　　路上叶箐还费力的想着各种借口，可他脑子里想的理由又都被自己一一推翻。瞎掰很容易招揍，而且他现在脑袋昏沉，疼痛占据着绝大部分意识，想的借口漏洞百出还不如不想，有句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当叶箐飞身上和竹院的围墙上时，一个趔趄身形不稳差点就一头栽进自己庭院的铁海棠上。惊得他一身冷汗，这不是开玩笑，掉下去还不跟刺猬一样满身刺？而且这也太丢脸了。

　　当年怎么会想在自己的庭院里种这东西的？对了，当时小，觉得都是刺挺好玩的，改明还是让下人换竹子种吧。

　　强提着精神匆匆进入自己房内，从枕下掏出瓷瓶倒出颗药服下，随后解开上衣，看着自己肋下的细条状的剑伤，又一阵翻箱倒柜，终于在博古架的上方找到了锦盒装着的玉琼膏。往伤口上抹了抹，看血止了叶箐在柜子里找出一条白练，往胸口缠了好几层确定不渗血了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朝叶笙居住的玉笙院走去。

　　虽然头有些发晕，脚步也有些轻浮，可叶箐低头一看还是忍不住发笑，这白练裹得太厚好像他长胸了一样，改明可以男扮女装出去玩一玩。

　　居然还有心情拿自己逗趣，叶箐甩掉这莫名诡异的想法，现在赶紧去看哥哥回来了没才是正事。

　　磕到头的事可大可小。记得以前下人大院里有个小孩爬小假山时摔了下来也是磕到了头，一脸的血没熬过来……想着叶箐有些后怕了起来，虽然他估计哥哥摔得不重，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看一眼心里会不安。想着叶箐加快了步伐，他一定要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叶箐来到玉笙院时，院内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是还没回来，还是在爹爹的世安苑里？先进去确认一下再去爹爹那瞧瞧。叶箐蹑手蹑脚走进院子里，正准备将叶笙的房门推开，一个巴掌就煽了过来。力道不小，叶箐只觉得双耳嗡嗡直响，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铜镜都知道肯定留了巴掌印。嘴里有点腥甜，不知道是不是嘴里被煽破了皮。

　　叶弘宇沉声质问道：“你还知道回来？”

　　叶箐听叶弘宇的口气有些发怵，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哥哥没回来？还是情况不妥像以前那个大院孩子一样……叶箐心里一惊，担心着脚就不自觉的就往叶笙房里迈。

　　叶弘宇一脚踢在叶箐膝盖上，叶箐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叶弘宇站在几步以外，仔细端详着叶箐道：“白日你去了哪里？”

　　猛的一跪，震得身上各处疼，叶箐正跪在地上消化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压根就没法开口回答。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叶弘宇看叶箐不答话，怒气更甚：“你就在这院子好好跪着，笙儿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起来！”语罢叶弘宇便转身进了房内。

　　叶箐回过神来时，房门已经关了，他想辩解什么也没法辩解了，此刻心里只有担心，是不是哥哥真的摔得很严重？当时他真的没注意到地上那块突石。越想越愧疚难受，叶箐就老老实实的跪着了。

　　可过了两个时辰后，叶箐觉得膝盖经历麻木后是如针刺着髌骨般的痛，可最令人难捱的是——他很渴。叶箐暗恼着，急匆匆的赶回来就不记得先喝口水，此刻他在想要不要偷偷起来找口水，喝完了再回来继续跪。而且此时夜已深，爹爹应该睡下了，他偷偷溜开一会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想了想还是不要去了吧，庄内明卫暗卫多，被看到了向爹爹一禀报他又白跪了。

　　可是嗓子如火灼过一般的干燥，整个人只想喝口水。叶箐想着许是午时昏迷的时间太长，失血过多了所以觉得特别的口渴。

　　除了十分的渴之外，叶箐感觉眼皮也特别沉重，他只能不停的掐大腿来维持清明。身上除了痛就是难受。

　　叶箐开始胡思乱想的分散注意力，他想着三年未见哥哥了，哥哥是不是身子比从前更差了所以一跤也摔不得，再观爹爹的反应……哥哥是不是伤得不轻？

　　想来想去，最后叶箐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哥哥伤得严重不严重？

　　“你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叶箐迷糊抬头，不知何时爹爹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没……”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行。

　　叶弘宇沉默，负手审视了一会叶箐，道：“说说，怎么回事。”

　　叶箐咳了两声，从干渴的的嗓子里挤出的声音依然沙哑：“是这样的，毕竟三年未见，我回家后特别想念哥哥。得知哥哥在去俞州的途上，我就借了爹爹的追风想赶去看一眼哥哥。正巧我赶到时哥哥遇到了袭击……是我没保护好……”叶箐自责道：“是箐儿一时大意。”

　　叶弘宇脸上无喜无怒，他思考着问道：“刺客是什么人？”

　　叶箐抿了抿脱皮了的唇道：“叶箐不知，赶到时只顾着保护哥哥，当时情急也没想到留活口。”顿了下，叶箐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道：“哥哥怎么样了？”

　　叶弘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重点也不在叶箐的话上，而是在可信度上。他沉声问道：“说，要怎么罚你？”

　　罚？还要罚？叶箐脑子本就昏沉，此时根本转不过弯来，他不解的望着叶弘宇。他其实很想休息，本想着看哥哥一眼，心里安稳了好回去好好睡个安稳觉的，哪里知道爹爹就在这里。想他从回来起，在庄外跪了三天不眠不休，难得入了门，晚上心脉又疼得他没睡好，他是真的累。

　　爹爹怎么只记过不记功？

　　叶箐有些哀求道：“爹爹，我好歹也救了哥哥，能不能功过相抵？”

　　叶弘宇挑眉，道：“功是功，过是过。”

　　叶箐努力辩解道：“可我也不是故意的让哥哥摔跤的啊！”

　　“嗯？”知道叶箐想错了叶弘宇难得解释道：“擅自借马，私自出庄，什么都由着性子来不计后果。我问你，要是那些刺客你对付不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万一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叶箐闻言赞同的点点头，明知道爹爹的意思是他一个人去救哥哥，若是遇到武功高强的刺客不仅哥哥救不到还会把他自己搭进去，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哥哥不是夫人我也不是兵。”

　　叶弘宇冷冷的注视着叶箐，眼芒如刀，看得叶箐深深的低下了头，道：“你是在外三年玩野了心？”

　　叶箐拼命摇头，端正态度道：“没有没有！爹爹想要怎么罚？”是戒尺吗？小的时候爹爹就用那个揍他的。

　　话才说完就已经有侍卫拎着刑杖来到叶箐身后。

　　“先打二十。”叶弘宇示意。

　　叶箐看来了刑杖，一听要打二十，吓得赶紧想起身躲避，这个惩罚在他不实很清醒的的潜意识里觉得罚重了，所以是要躲的。怎奈跪了这么久，膝盖早已脱离神经不受控制了根本动不了。他真不想这个时候还被罚，二十杖下去他一会不一定能走回去休息，保持清醒都是个问题。

　　叶箐低低的叫了一声：“爹……”

　　一声叫唤被后背的一杖打回了肚子里。

　　这侍卫一定是算准的，这一杖直接打在了他的伤口上，真想疼得晕过去算了，可偏偏就是疼得晕不过去。本来抹了极品玉琼膏止血后的伤口又有股温热涌出，只不过白练裹得太厚现下也看不出来。

　　开口求饶吗？叶箐清楚自己的爹最讨厌动不动就开口求饶的人，而且要是爹爹继续追问的话，他不知道怎么答。

　　杖子叠在那几条鞭伤上，真心难捱。

　　意识变得混沌，身后的侍卫在爹爹的监看下，下手毫不含糊。

　　叶弘宇皱了下眉，刺客的事他也想了遍，柳烨山庄似乎没什么仇人，但也不难保有人想劫持山庄大少主向山庄索取钱财势力。那些刺客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东西，派去的侍卫也死光了，笙儿还在昏迷，当时什么情况也不得而知。

　　叶箐是生生挨完了二十刑杖，本来他打算放任自己晕过去躲刑的，但看到爹爹有些猜忌的眼神，他便是咬破唇也硬扛了下来。

　　血已经透过重布染上了外衣，可惜他身着黑衣，衣衫又尽被冷汗打湿，肋下的血迹还真看不出来。

　　那侍卫手持刑杖退了下去，叶箐立即像没受伤的人一样以手撑地站了起来，他听到自己说道：“爹爹打完了，让我先瞧眼哥吧。”

　　叶箐眼前有些模糊，也没听见爹爹允没允，大步朝叶笙房间迈去。推门而入，叶箐看到哥哥呼吸平稳躺在床上，头缠得跟粽子似的，样子十分滑稽，他想笑，却抵不住强烈的眩晕感，眼前一黑往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