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时光》Ms叶舟

13、坎坷求职路

　　任冉在漫天飘雪的午后回到家乡。临近春节，忙碌了一年的人们似乎都可以松口气了。但任冉无法轻松，她学的是外贸英语专业 ，因为大学远离家乡，毕业后很想留在父母身边工作。而当时国际贸易在北方极其不发达，就业机会很少。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有普及到生活的每个角落，找工作的主要方式是参加各种各样的招聘会。任冉每周都去市里的人才市场，带着哥哥送的BP机，把精心准备的简历发给一家又一家公司，然后就在漫长等待中煎熬。而BP机很少响起，这闭塞的城市，不肯把机会留给一个大学正毕业，毫无经验的女孩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任冉父亲还病倒了。直到此时，任冉才知道她在外读书的时候，父亲三年前就得了淋巴癌，已经做过一次切除手术。也就是妈妈写信给任冉那时，因为怕影响任冉学业，家人一直没有告诉她实际情况。这次因为癌细胞有扩散的迹象，不得不进行二次切除和化疗。本来很高大强壮的男子汉，在病榻上显得十分虚弱无力。
　　癌是可怕的字眼，精神和经济上的巨大压力让任冉家的一切都暗淡下来。一天天不停地输液，化疗，加之高血压的威胁，任父再也无法抑制痛苦，常常会无助的呻吟，在梦里呼唤亲人的名字而任冉在父亲房门外早已泪流满面，但在父亲面前，她还要装出轻松地样子。
　　还未完全走出校门的任冉，还算孩子吧。她之前的二十多年岁月，都是在父母的呵护下无忧无虑成长起来的，除了小女孩儿庸人自扰的烦恼，并未了解生活的无奈与真实。面对被病痛折磨的父亲，任冉感到窒息。北方寒冬萧瑟，病患人家更是被阴云笼罩着；任冉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更害怕父亲无法好起来 ，甚至而目前任冉能做的只有认真的和家人一起照顾好父亲。每一天都显得无比漫长。煎熬吧，大家都在深深的痛苦里。任冉真想在无际的旷野上撕心裂肺的呐喊，吐出心中所有的郁闷，想挣脱，却无力改变什么。一切只能靠时间慢慢解决。
　　时间也许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时间会让所有事情都可以有个结果。
　　一个多月后，任父切口愈合良好，可以慢慢行走。病人能自由活动了，心情也好起来，任冉父亲恢复的很好很快。加之自身身体素质不错，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癌症患者。
　　不需要每天守候在父亲身边后，任冉又踏上了茫茫求职路。她多么希望马上找到工作，减轻父母的压力，让大家高兴起来。
　　最初，任冉十分希望找到一份与专业相关的工作，毕竟在大学学习专业几年，希望可以学以致用，自己付出的努力与汗水有所回报，有大展宏图的空间。可招聘市场里基本都是本土企业招聘国内销售员。偶有招聘职位涉及英语的也是要求几年相关经验！任冉渐渐认识到自己要求的“专业对口”是一种奢望。于是她想先从办公室文员做起吧。这样选择的机会就多了些。
　　一家招聘公司对任冉的简历表示感兴趣，这个展位是邻市的公司名头，只有一位中年男士在招聘。大致了解任冉的情况后，他对任冉说“我们在招办公室文员，你个人的条件很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如果你有兴趣，中午招聘会结束了，我就可以开车载你去公司看看。”任冉听了很高兴，终于有公司肯录用自己了。想着邻市也不远，去了解下情况也好。于是他们约定下午两点在人才市场外见面。
　　任冉所在城市与邻市是一江之隔，但却属于两个不同的省份。
　　任冉走出人才市场，给哥哥打了电话，告诉哥哥那家公司的名称和登录的地址，哥哥千叮万嘱让她特别小心些。挂了电话，任冉买了一个面包充饥，憧憬着即将开始的工作生涯。
　　下午两点整，二人见面了。“绅士男”请任冉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他开车技术还不错，车在路上稳稳地行驶着。绅士男首先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任冉同学，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我喜欢读书，运动。”任冉未加思索坦诚的回答。
　　“喜欢文艺吗？比如唱歌，跳舞什么的。”男子继续追问。
　　“我歌唱的一般吧，大学里倒是学过点跳舞，但跳的也不好。”任冉又把自己在大学里怎么学跳交谊舞，怎么被同学称为“正步舞步”得笑话讲了一遍。
　　但男子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心里感到奇怪，这女孩子身材秀颀，长发披肩的，应该是个淑女呀！怎么谈起来话来这么天真？“可是到我们公司聘用的人员需要会跳舞，有时候还要经常陪领导喝喝酒，唱唱歌。”
　　虽然任冉涉世不深，但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文员不是该在办公室里工作吗？怎么工作和文字，文件，文档都无关，反倒是要求文艺和喝酒？再愚笨的人也能明白此公司的招聘的“文员”非广义的“文员”了。任冉开始埋怨自己的鲁莽，怎么这么轻易就上了“黑车”。身困车中，该怎么办？任冉的大脑在几分钟内高速思考，想到许多问题，如果男子非要拉她到邻市怎么办？怎么能打开车门安全下车？能跳车吗？不管怎样，一定要拒绝这样的工作。心里拿定主意，任冉冷静下来对男子说：
　　“我刚刚毕业，只想找一份普通的文员工作，您说的那些我不会，学不好，也不想学。父母供养我这么大不容易，我只想靠自己的能力回报他们。希望您能理解。”
　　男子面无表情的开着车，注视着前方。前面已经到桥边了，过了桥就是邻市，那是任冉从未去过的地方。车厢内陷入尴尬的静默，任冉觉得时间好像停止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男子停下车说“你下车吧。”
　　任冉记不得如何打开车门下车的，在极度紧张中，大脑一片空白。等到缓过神来，自己已经沿着江边走了很远。她没有再坐车，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啊走，脑子里乱乱的，手心全是汗，双脚踏在土地上的感觉真踏实啊！
　　后来任冉对自己的好朋友尚盈盈讲起这段经历，盈盈把她一顿埋怨，替她后怕“也许是你的单纯善良触动了那个人，即使是坏人也不忍心对你下手了。”也许是吧！也许那“绅士男”不是坏人，也许这社会坏人也有好的时候？
　　二
　　任冉没敢把这件事情对父母讲，怕他们担心，只是说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了一周。可工作不会主动找上门，老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父母都很焦虑她的工作。父亲身体刚刚好转，任冉更不忍心让他们担心和失望。任冉茫然的无路可循，那些日子真的好无助。她只有在日记里一遍遍鼓励自己，给自己以力量。
　　又逢招聘会的日子，任冉鼓足勇气，再次出发。在这次招聘会上，终于看到一家公司招聘国际贸易人员。这家名叫三合商贸的公司是集团公司，下属两家工厂和一家贸易公司，公司名气很大，职位好，待遇优，设定的条件也高，展位被求职者围得密不透风，任冉勉强挤到前面。这次该公司招聘四五项职位。其中有一条明确要求“两年以上工作经验”这让任冉顿时心灰意冷。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坐在椅子上正仔细翻看着一份简历，而桌子上的简历厚厚的堆成了两座小山。任冉退出身来，在人才市场内一家一家仔细阅读招聘信息，很遗憾，除了那家公司，再没有另任冉心动的招聘职位。时近中午，招聘会已经接近尾声。人们渐渐离场。三合商贸公司的人也在整理简历，当时没有其他应聘者。任冉鼓起勇气走上前说“您好，打扰一下。”女士抬起头，和善的注视着任冉，面容亲切而安静。
　　“我是刚毕业的学生 ，还没有机会积累工作经验，这也是所有大学毕业生都会面临的问题。除了没有工作经验，其他条件我都符合贵公司的要求，我恳请您给我一个面试的机会 。”
　　女士翻看着任冉的简历，温和的说“你的简历我收下了，至于能不能参加面试，你等通知吧。”
　　“谢谢，太感谢您啦！”任冉连声道谢！
　　第二天上午，任冉的BP机欢叫起来，三合公司通知她三天后去面试了。任冉猜想过最终是什么原因让那位女士给了自己这次机会呢？也许她的孩子也曾是毕业生吧！任冉精心进行着面试准备，一遍遍对着镜子练习英文介绍。
　　任冉按照约定时间到达三合商贸公司，一起应聘的有近二十人。大家围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后来走进来几个人，其中就有在人才市场见过的中年女士。她对大家说“我姓刘，这几位是咱们公司的老总。下面请公司总经理吴总讲话。”
　　吴总简单介绍了公司基本情况后，讲起自己的创业经历：“我最初是工厂工人，后来厂子效益不好，就下海了。最开始特别难，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指点，全靠自己摸索，积累经验。慢慢积累了些资本，开办自己的工厂，一点点做大。今天跟大家讲这些，是希望大家了解公司的情况，公司是重视人才的公司，因为我自己就是白手起家，当时我一无所有，只有不服输的信念。在我的公司，我不习惯安排你们事情做，而是你自己要在自己的岗位上找事情做。我希望这里可以成为你们的平台，把你们的能力，潜力在此发挥出来。“
　　吴总的话很真诚，也很鼓舞人，大家给以热烈的掌声。接下来大家陆续介绍自己，有从报社辞职来此应聘办公室主任的人，也有工作几年的研究生，还有这个城市顶尖的电脑高手。每个人都闪耀着光芒，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任冉觉得自己与他们有着天壤之别，自己只是个刚毕业的学生，没有经验，没有资历，不是名牌学校，也没有出众容貌。但费力争取来的面试机会不能白白浪费，虽然自己没什么优势，但一定要全力争取到这个工作机会。轮到任冉介绍自己了，精心准备的英文介绍根本用不上，只能临场发挥：“ 我来应聘国际贸易职位，吴总刚才所要求的贸易人员水平，我现在的能力暂时还达不到。另外我没有工作经验，这也是所有刚毕业大学生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吧。我们刚毕业，接受新事物较快，有可塑性。正如您刚才所说，一个公司总是向前发展的，一个人也要向前发展。总之，贵公司的工作环境比较好，我很希望你们给我一个发展的机会，如果觉得我能力不足，也十分感谢贵公司提供给我这次宝贵的面试机会。”虽然希望渺茫，任冉不再顾虑，拿出最大的勇气，诚恳的表达了心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