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川椒

2、第2章

　　沈流归在长安街街角开了一家小店，专卖玉器。
　　偶尔替李家小娘子写副对联，替王家老太爷的小直孙写张祝寿表，或者兴致来了挑块美玉写首诗，总之怎样高兴怎样来，怎样舒爽怎样做。
　　他这家店不在主城区，也不在古物一条街，没有紧挨着钗头店。夹在左边卖豆浆八宝粥右边卖包子油条的中间，丝毫不担心自家玉器染上五谷杂粮味儿。
　　左右邻居发现，他不差钱。
　　卖玉器全凭买者眼缘，价格自己都记不清楚。有时候在晌午时还去周遭遛圈，丝毫不知自家店的最佳销售时辰。
　　养了只猫，有时白白的，有时黑黑的，说不上来的时候还忽胖忽瘦，大家都说，沈流归，迷一样的男人。
　　好在，沈流归是标致的美男子，一举一动都美如画，脾气好到无话可说，上到王大爷，下到一岁小儿，和他静坐都觉如沐春风，甚至当左右大绅时不时还请他过府续旧，虽奇怪，大家只当是大少爷出来暂住，没有人去细究这到底是何人。

　　现下是四月初，清明节一过，天气彻底暖下来，草长莺飞，柳枝飘飘，正是人间好风景。
　　沈流归坐在摇椅上，端着一本书，对旁边的猫说：“饺子，拿点绿豆凸来”。
　　那只小白猫只喵一声，不予理会。
　　沈流归把倒着拿的书正过来，啧了一声，做西子捧心状，一脸无奈模样：“这书忒难看，看的我心口忽然有点…”。
　　饺子不想听他说完，迈着小猫爪向茶点盘走去，蹲在桌角，油纸包着的绿豆凸一瞬落到小猫头上，只见饺子头顶了两个绿色小饼，慢慢的挪步到主人身边，当沈流归笑眯眯的把绿豆凸拿到手上，饺子立刻闪到一边，装作刚才带绿的不是本猫。
　　阳光洒在门槛上，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的出现在这间小店里，无人发现，怡然自得。
　　沈流归面色如玉，眉眼带笑，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灿若星辰，脸上有个酒窝，他开心的时候，明晃晃的酒窝就出现在人眼前，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快乐。
　　但他穿的很厚，四月天了，还厚厚的穿了好几件长袍，手里抱着暖炉，有人劝告他换个营生，玉毕竟凉，他只笑笑不说话，晚间关门的时候，面对只有玉的展柜台，轻声说道：都是玩笑话，莫要当真。

　　今儿来了一位客人，约莫15、6岁的年纪，走路都带着少女特有的轻快，透着些许机灵。
　　她走到沈流归面前，明朗的问道：“小哥哥，有透一些的玉吗？”
　　沈流归看她打扮，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姑娘浑身掺杂了少说有6、7种颜色，这衣服的制作者仿佛一个为了炫耀自己艺术水平的瓷器师傅。他敛着笑意，回道：“玉本是石头，有了精气便是玉，像你说的透一些的，多了去了，还有其他要求吗？”
　　说罢，慢悠悠的向列柜走去。
　　少女嘻嘻一笑，说：“想找一块蓝田水苍玉”
　　沈流归抬头看她，眨了眨眼睛，问道：“水苍玉一般为官者好佩戴啊，”“你这样的女孩子，有这样的需求吗？”
　　少女微微顿了一下，接着他话说：“我只是好奇，想看看那玉是什么模样。”
　　沈流归拿出一块浅橄榄色的小玉石，递给少女，说：“看也不必看，你家一定有人佩戴水苍玉，我看这块玉石蛮适合你，你带着它会有好运。”
　　这玉石看起来较为普通，谁知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凝视了玉石好一整子，笑道：“小哥哥好大方”
　　沈流归只说道：“也只是一块较平常的玉，况且我也收你钱，没什么大方不大方”
　　少女走向门外，悄声和他人说了几句，接过一只金丝线绣的钱袋子，转身回店内，嘻嘻问道：“不知我带的银钱够不够，不够我叫小厮找人去取，稍等片刻就好”
　　沈流归摆摆手，道：“玉本就是有缘人佩戴，无所谓够不够”
　　看着少女疑问的眼，他打量打量少女，又说道：“我看你头上那个玉簪子，也非寻常物，和这块玉石换吗？”
　　少女皱了一下眉头，取下佩戴的一只通体绿色的簪子，递给沈冰河，道：“我很愿意换，就怕小哥哥后悔”
　　沈流归动手接住簪子，低下头摸了摸它，抬头笑言道：“怎会后悔”
　　又接着补了一句：“但好运只有一次，愿你得偿所愿”
　　少女双手握着玉石，看着沈流归，眼睛里透着谢意，弯腰鞠了一躬，没再多说其他话，转身离开了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