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的探索日记》女王忠犬

53、Day thirteen

　　“行了行了，平时也没见你反应这么大。”平常段鸿就闹腾的不行，搞得你现在觉得亲亲都是很正常的了。结果现在来的这个段鸿是什么情况？
　　“平时大哥都避而不见，说是见到我这张脸就烦。”他略带伤感地说着。
　　不至于吧，就算和自己是一张脸，但好歹还是很帅的啊，看看怎么了。“是，是吗？”你清了清喉咙，“怕是误会吧。”
　　他突然双眼一亮，“大哥的意思是说，以后我可以常常去找你吗？”
　　什么时候和段鸿在一起还是一件需要你点头同意的事情了？你第一次认识到对面的人似乎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非和你绑在一起的主人格。你竟然有了选择权了。
　　哪怕是放在三个月前，你都会毫不犹豫地叫他走开。如今真的分开了一段时间以后，虽然你很自信，但离开段鸿以后的恐慌，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你们一直是一起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啊，如果哪一天分开了，那一定是你在做梦。
　　你点点头。
　　段鸿一瞬间几乎要跳起来向全世界大声宣布这件事。你看他那样子都有点担心这孩子是不是又是脑袋坏掉了。然后你就看见段鸿从花圃里随手拔了一朵花伸到你面前，“大哥，送你！”
　　你看着面前晃晃悠悠连根带土的花，终于确定，他就是脑袋坏掉了。
　　你露出微笑，试图缓解尴尬，最后还是接过那朵花就默默离开了，即使段鸿在你身后叫你，你也没有回头。
　　你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原来的大少爷不喜欢这个弟弟，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都不能接受有人顶着自己的脸做这种蠢事吧！
　　“大少爷！”
　　是林远。他现在就是个仆人，穿的衣服比你不知道差了多少，不过走起路来仍改不了以前的习惯，昂首挺胸，完全没有仆人卑微的样子。
　　你停住脚步。他是你的队友，来找你恐怕是有什么消息。就算没什么消息，你也不介意和他一起叙叙旧。
　　“林警官现在这么闲的吗？”你笑笑，“还是，急着来伺候我？”
　　“行了行了，你不知道大家都想杀你吗，还笑得出来。”他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以前胆子可没这么大啊，刚见面的时候就只会躲在我后头。”
　　“凭良心讲，不是你信不过我，才不让我动手的吗！”你才不承认自己是个只能受人保护的软蛋。你的身手又不比段鸿差，段鸿会的，你也会啊。
　　林远继续用一种老父亲的眼神看你，看的你汗毛直立。“你，你今天来究竟有什么事？”
　　林远顿时严肃起来，警戒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对你勾勾手，“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隐秘地说的吗？你顿时警铃大作，“你就在这说吧，我又不怕人知道。”
　　“事关段鸿，我们现在在机器里，你说他会不会听见？他是不会动你，但我，就不一定了。”林远坚持要跟你说悄悄话，你听完，想想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段鸿一向任性，他要说的肯定是段鸿想瞒住的事情，如果被段鸿发现，他会对林远做什么都不好说。
　　毕竟在机器里，没有谋杀一说。只会造成现实世界的脑死亡而已。
　　你微微倾了身体，凑过去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之前段鸿私自来了实验室一趟是为了……”他稍作停顿，你却已经被震惊了。为什么林远会知道？更重要的是，你也很好奇段鸿到底做了什么。你于是靠的更近了。
　　他正准备再次开口，却被一阵金属碰撞声打断了。
　　你迅速退后了几步，正看见林远手上落下一柄匕首，而打落匕首的，正是前方段鸿投掷的石子。
　　“你不是林远！”你指着他叫道。
　　不，他就是林远。他知道你们相识的事情。
　　“段鸿。”他突然笑起来，“这也不能怪我。”他作势弯腰捡起匕首，却被段鸿先一步赶到，给了他一拳，并将他踹倒在地。
　　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我们兄妹一直都，只想除掉设计机器的人。”他试图起身，却因牵动了某个伤口而龇牙咧嘴，“为了设计出这台机器，你牺牲了多少无辜的人，你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顺着这十年来众多失踪者的蛛丝马迹，摸进段家，却发现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林远自嘲地笑笑，“我查到了你们。”
　　“他帮你掩饰的很好。”林远看了看段鸿，又看了看你，“你失忆的时候与我相处，我甚至无法感受到你的任何恶意。他甚至亲自去实验室，将终端改成了自己，以为这样我就不可能发现，真正的研发者，是你。”
　　你看向正准备去补刀的段鸿。他似乎注意到了你的视线，猛地停住脚步，“大哥，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们还是快快处理了这个家贼。”他回过头来，眼神相当无辜。
　　把终端，改成了自己。
　　你知道林远没有说谎。这次进入机器和以往不一样了。从前每次进入都会感到世界的善意，然而这次，你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在回应你的意志。
　　段鸿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吗？你根本看不出意义何在。有段理在，难道还真能让林家兄妹得手？
　　“林远，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你把段鸿拦在身后，“那当初杀害我父母，逼迫我进行研究的人，又是谁呢？”你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是段鸿对你的影响吗？可你们现在已经分开了啊。你一直以为，你根本不在意所谓的父母，也只把研究当做生存的交换条件呢。你一直以为，这只是交易而已。原来，还是这么不甘心的吗？
　　“你所谓的牺牲者，又是谁送到我面前的呢？”你质问他，“失去所有亲人的我，又有谁告诉我，牺牲那些人是错误的呢？”
　　“大哥！”段鸿抓住你的手，你能看到他眼里的担忧，但你并没有理会。
　　“真的想要杀我，也想个更加成熟的理由啊，你的正义，应该放在更远大的目标上。我也不愿意杀你。”你对他伸出手，“这个腐朽的长老会即将不复存在了，我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林远看了你许久，却没有伸手。“你甚至没有忏悔过。”他似乎很失望，“我也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就当我们没见过吧。”
　　他翻身，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调查组已经被段理收买了。至少有一点你是对的，这世间，正义很多时候总是更轻。你自己保重，阿七。”
　　你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我又怎么不知道牺牲他人是错的。可我，有别的选择吗？”
　　一开始答应段理，既是为了保命，也是年少轻狂，想争一口气，但渐渐的你和段鸿越来越亲近，段鸿这个小傻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心一意地依靠着你，相信你的任何决定。你一直用保命作为唯一理由来糊弄他，没想到最后却一语成谶。
　　没有机器，你们在段家，只是两个该死的耻辱。
　　最后，为了保住段鸿，你设计了这个计划，替他去死。那是你赎罪的方式。一切的牺牲都经由你手，实验是你的，罪责也是你的，段鸿与此无关。
　　可，段鸿就是你啊。他又怎么不知道你的自责，又怎么看不出你的想法。
　　“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那些都是我做的。”你还记得失忆时，他是这么对你说的。
　　他说，这是你们共同的知识，他早就知道会有人体实验的一天，他早就知道，却没有阻止你。
　　你的正义感催促你尽快自裁。他却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段鸿。”
　　“我在。”他走到你身边来。
　　“我该怎么弥补呢？”
　　他拉着你的手，周围的景色立刻改变了。
　　你们现在站在一栋小楼的天台上。能看见周围的一整个街区。
　　街道上偶尔有车开过，花园里也有人在侍弄花草。所有的人，车，一排排小房子，都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令人感到安宁。
　　你认出这里了。
　　“这是，鹿河？”你迅速搜寻着，很快找到了坐在院子里，听着收音机的老奶奶。
　　“你现在，想起他们了吗？”段鸿转过头来问你。
　　你认识他们吗？
　　从前，他们对你来说只是一串串数字编号。送到你面前的时候，他们都处于昏迷状态。
　　你以前并不关心这些人是怎么来的，就算问了也没有人会回答你。
　　但此时此刻，他们或者刚刚下班回来，或者在家里下厨，或者在享受夕阳。
　　此时此刻，他们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你把他们送进来，你建立了鹿河，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好。”段鸿继续说，“没有生活压力，这里是所谓的乌托邦。”
　　你不需要有罪恶感。
　　是这样吗？
　　“他们没有再醒来，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再回到现实世界。”段鸿解释说，“那个奶奶患了癌症，如果回去，活不了几年。”
　　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逃避现实，他们不愿离开。在这里，没有工作压力，没有学习压力，这里什么都有。
　　“他们会感谢你的。”段鸿抱住你，并安抚似的拍了拍你的背。
　　你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闷声笑道，“小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我说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