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霁见

15、第 15 章

　　叶新绿没有留在在祁府用晚膳便匆匆地携着夏岚逃跑似地回宫去了。

　　祁夫人倚在门边，看着叶新绿疾走而去的身影，回头略有些惆怅地瞪了祁易莘一眼，“都怪你，你把珰珰给吓跑了。”

　　祁易莘：“……”

　　祁大人走过来，“夫人，用晚膳了。”

　　祁夫人点了点头，又看了祁易莘一眼，“本来想让珰珰陪我用膳的，既然你把她吓跑了，那今天你陪我。”

　　祁易莘不敢有异议，乖乖地应了声好。

　　不同于在礼部任职的祁大人每日能按时回府，祁易莘在大理寺就职，很多时候并不能按时回府来用晚膳，而叶新绿在皇宫里，也并非能时常出宫陪同，故而祁夫人平日里要想与祁易莘和叶新绿两人一起用一顿晚膳，还是有些难度的。本以为今日能一起用膳，谁料叶新绿被吓跑了，祁夫人深知叶新绿大概是因为不小心被她撞见才不好意思地跑的，不过，有儿子在，不让他背锅，让谁背锅？

　　既然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坑了儿子但依旧心安理得的祁夫人笑眯眯地朝前厅走去，她左手挽着祁大人，右手挽着祁易莘，左边人温文尔雅，右边人高大俊朗，今日的天气也甚好，春风暖暖，夕光柔和，她轻笑出声，“要是珰珰在就好了……”

　　要是珰珰在，她就可以左手挽着自己的夫君，右手挽着珰珰，珰珰再挽着祁易莘——他们一家人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整整齐齐。

　　“需得公主府修建好了，公主才能下嫁。”祁大人声音淡淡地提醒。

　　祁夫人有些诧异，“那岂不是还要等很久？”

　　“一年左右。”祁大人继续道，“昨日陛下选取了临近曲江的一块地，说要给公主殿下盖公主府，若礼部明日能得公主首肯，公主府的构建很快便会纳上日程。”

　　“建公主府是不是意味着，珰珰嫁给莘儿以后，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祁大人笑了笑，“是。他们两个住在公主府里。”

　　祁夫人皱起眉头，“公主府不会很远吧？”

　　“不远，走路不过一刻钟。”

　　祁夫人本来有些失落，听闻这个回答顿时顿时又高兴起来，“那就好。”

　　夫妻二人你来我往，说说笑笑，倒也没怎么管在一旁一直沉默的祁易莘，直到入了前厅，三人坐下来用膳，祁夫人这才看着祁易莘道，“莘儿今日怎么都不说话？”似是此时此刻才留意到自家儿子的异常。

　　祁大人抬头看了祁易莘一眼，然后一边用公筷给祁夫人夹菜，一边对他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判的案情？”

　　祁易莘摇头，“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何人？”

　　“太子殿下。”

　　祁大人皱眉，“有案情与太子殿下有关？”

　　祁易莘摇头，转而看向祁夫人，“阿娘，你觉得，太子殿下和德敏皇后有几分相像？”

　　“几分相像？”祁夫人有些意外，“莘儿为何有此一问？”

　　祁易莘顿了顿，“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两人自小跟随在德敏皇后身边，得德敏皇后的言传身教，可现在两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我忽然想起，一时有些慨叹。”

　　祁夫人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他们的性格自然是不同的。太子殿下虽说自小寄养在牧梨名下，但他的生母是皇贵妃，故而，牧梨逝去一事，如果他对牧梨是没有什么感情的，此事对他其实并无太大的影响，不过太子殿下对牧梨应该是有感情的吧，听闻从牧梨去了到入皇陵期间，他几乎一直守着没怎么离开过。”

　　“倒是珰珰，小小年纪便没了生身母亲的庇护，可怜得很。她在我们祁府住了一年，再回去的时候，待遇比起从前来，怕是怎么追都追不上的。这些年来，你看她的性子在逐渐收敛，想来在宫里待得也不是那么的开心。幸而她在我面前还是会偶尔露出活泼和依赖的一面，我一方面觉得欣慰，另一方面又觉得心酸。毕竟珰珰小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很开朗很可爱的小姑娘，可不如现在这般……懂事得让人心疼。”

　　“阿娘觉得太子殿下的变化大吗？”

　　“太子殿下的变化？”祁夫人仔细想了想，有些迷茫，“这我不大清楚。我以前进宫去陪牧梨说话的时候，太子殿下一般不在栖梧宫里，我对他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只不过那时候的宫人们都说太子殿下很爱护珰珰，珰珰也很喜欢黏着他，两兄妹的感情很好。今日我也问过珰珰，她说在宫里并没有受委屈，太子殿下依旧护着她，这挺难得的。”

　　“阿娘进宫去的时候，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在栖梧宫里？”

　　祁易莘刚问完这一句，便看到正在为祁夫人布菜的祁大人忽然抬头看他，眼神极是意味深长。

　　他抿了抿唇，继续听祁夫人的回答，但祁夫人要开口时，祁大人开口打断她，“用完晚膳再说吧，菜都要凉了。”

　　祁夫人顿了一下，笑了笑，“莘儿，我们用晚膳再说？”

　　祁易莘点头，“好，多谢阿娘。”

　　祁夫人示意祁大人为她取羹汤，然后笑着看祁易莘，目光明了，“你这孩子，客气什么，阿娘也不过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若是对你办事有一两分的用处，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祁易莘回之以笑。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地用完晚膳以后，侍人把碗碟撤下去然后上茶。

　　祁夫人端着茶盏轻啜一口，然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太子殿下比珰珰大六岁，珰珰出生那年，太子殿下还不是太子，是皇子，他正在上小学，也就是在东宫的崇文殿里接受启蒙教育。我进宫的时候多是在午后，要离宫的时候偶尔会遇着从崇文殿回来的太子殿下，他举止有度，待人有礼，但就是……”祁夫人皱了皱眉头，“但就是看起来比较瘦弱，脸色也很苍白。”

　　“他身子不好？”

　　“是……”祁夫人扶着茶盏慢慢回忆，“太子殿下是早产儿，当年不足八个月就出生了，因这个原因，他自小身体就不太好。不过牧梨很注重他的身子康健，好像在他五岁的时候，便让陛下为他请了太傅，教习他武学以强身健体。便是这样持续习武多年，太子殿下才慢慢变得强壮起来。”

　　“父亲，教□□殿下的太傅始终是张隽张大人吗？”

　　祁大人想了想，摇头，“我记得好像是王恭王大人。而且，王大人好像是在任太傅的第二年被派去了陇右担任节度使一职。”

　　“父亲可知王大人为何忽然调任？”

　　“据当时同僚之言，是德敏皇后极力举荐。德敏皇后认为王大人担任太傅一职实为大材小用，何况那时候太子殿下的身体也日益强壮起来，故而皇上便应允了此事。”话说完，祁大人忽地敛肃神色，“莘儿，你为何忽然打听起太子殿下的事情来？”

　　祁易莘微微颔首，“父亲，我心有所疑，但因目前证据不足，不敢乱说。”

　　祁大人沉吟须臾，“此事与公主有关？”

　　“什么？”祁夫人顿时紧张起来，“莘儿，珰珰被牵扯进什么事情中去了吗？”要知道，经大理寺审理的案件都不会是什么小事。

　　祁易莘迟疑一下，摇头否认，“父亲阿娘，此事与公主无关，你们可以放心。”

　　“当真？”祁夫人不放心地再次确认。

　　祁易莘点头。

　　祁夫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想要了解的事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祁易莘站起来，“父亲阿娘，我还有卷宗要看，先回去了。”

　　祁大人和祁夫人均是点头，“去吧……”

　　祁易莘离开前厅后，祁夫人端着茶盏问祁大人，“夫君，我怎么觉得……莘儿应该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祁大人点头。

　　“他所瞒之事，是否会与珰珰有关？”

　　“十有/八/九。”

　　“会是什么事呢？”祁夫人叹了一口气，“其实今日珰珰来寻我，她虽然和平常表现并无二致，但我能感觉到她有心事。她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所以我也没有直接问她，我心想若她真的需要的我帮助，大概会直接和我说的。可如果她不说，我也愿意相信她是有能力自己解决的，又或者，她还在迷茫的阶段，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

　　“夫人说的是。莘儿也是如此，但莘儿的想法比她的要更快一些，他已经想好要怎么去做，并且也已经在实行了。”

　　祁夫人眉头浅蹙，“夫君，你说这两个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祁大人伸手把祁夫人揽入怀中，眸光数十年如一日地柔和，“这两个孩子都是有分寸的，我们暂且等等看吧。”

　　祁夫人眉间仍有担忧，但人已经展颜，“好。”

　　——

　　叶新绿带着夏岚回到宫中，一进笙绿殿便对上了一双充盈着笑意的眼眸，她脚步一顿，眼睛微亮，“嬷嬷，你回来了……”

　　几天前，也就是青皇到笙绿殿梨花林来找叶新绿的那一晚上，青皇从笙绿殿离去后，桂月嬷嬷拿着家书向叶新绿请求出宫回家几天处理要事，叶新绿同意了。她本以为桂月嬷嬷要在家中待上十几天以后才能回宫来，没想到今日便在殿中见到她的身影，一时有些惊讶，但心里更多的是欢喜。

　　桂月迎上来，笑容满面，“奴婢回到宫中，听闻宫女们说，陛下要将公主许配给大理寺少卿祁大人，圣旨不日便会下来，此事当真？”

　　叶新绿点点头，“确有此事。”

　　“那公主你，可喜欢这祁大人？”

　　叶新绿移开视线，“祁大人很好……”

　　桂月没看清楚叶新绿的神情，以为她在害羞，想着她的下半生算是有所着落，她神情欣慰，眼睛微微湿润，“奴婢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总算是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叶新绿勉强一笑，想要说话时看到桂月忽地看向她身后，神情一变，随即深深垂眉敛目。

　　她回过身去时，宫人正好唱完“太子驾到。”，叶晗大步跨过殿门槛，对上她的目光颇有些凝重。

　　叶新绿心思一凛，脸色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