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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闹剧.青春.懵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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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了,妈妈的,气死人偿不偿命啊……
年依要了一杯薰衣草奶茶,做下来,嘟起的两腮,看得出来,生很大的气。一项以出家人自居的弗年依也会生气?真不知道是那个冒失鬼有这么大的本事。
可以坐你对面吗?
随便。
那人伸手摘下眼镜放到桌上,年依不得不看见那是和她一个款式的眼镜 ,只是约为了大了一款,有些讨厌和自己用同样的东西的人,伸过脚无意识的狠狠踩了过去。
哎哟,你……服务员,我要一杯和她一样的。
“你?”年依抬头就看见了那张脸,似笑非笑,得意忘形的脸,年依握紧了拳头,“嗖”,伸了出去,希望可以将整张脸变个型,只要不是那张看了就生气的脸变成牛头马面都可以。
不要让我看见你,会恶心死人的。
“哇……”年依真吐了,被眼前的人恶心吐了。
《岛》上写过一只小猫爬在电线竿上吐了,被毕小浪恶心的,年依想还好自己没爬到电线竿上,于是就忍不住就笑了,带着一种总算报了仇的快意离开了“单行道”。
梵深,人都走了。
喂,梵深,没中邪吧。武晰在梵深面前挥动着双手。
梵深傻了,他不敢相信,表情像是看见了外太空的人,眼睛看起来还是很好看,不轻易的一瞥都会是女孩拒绝不了的诱惑,轮郭分明的脸,干净修长的手指,一米八二的身高,育英的高材生,风云人物,多少女孩心中的王子人选。
今天,在“单行道”让弗年依看了一眼就恶心到吐的人。
哎哟……你还使劲掐啊,找死啊你。
呵,你牛就到弗年依面前牛啊。
切,等着看吧。
梵深轻轻的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更坚定了上午的恶作剧,他要追求这个冷若孤孀的弗年依,然后抛弃她。都说爱情就像高手过招,谁先出手谁就先露出破绽。
梵深,年依这两个青春张扬的孩子,来路不明的仇恨,模糊不清的爱恋,在这个晚秋苏醒,平静的海水下面,是汹涌的暗流,推波助澜地翻涌着前进。
车水马龙,人流穿梭不息,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被林立的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没有花的清香,水的气味,只有尘埃,看得见尘烟的飘落,偶尔有飞鸟掠过,慌张地拍着翅膀,发出急促而疲惫的叫声。这就是汝城。
一起成长,一起看过月的阴晴圆缺。
年依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不知道怎样掌控在大海上触礁的船,有一些东西在潜移默化中变换,看不清了方向,也看不到尽头。
这么多年,在思想上学会了独立,在人群中爱着自己的孤独并放任孤独,现在年依感觉这种孤独将被折断,被逼到热闹中去,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热闹,属于他们却从来不属于自己,悬在头顶上,看得见,却从来没有想过去拥有。
不让自己去想,又偏偏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学校的宣传栏上,蓝色的画面,写着“梵深爱弗年依”火红火红的色调,真的就像一团火似的要把年依吞噬,化为灰烬。
年依感觉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扰乱了,精心呵护的水晶球,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生气,年依非常生气,讨厌这种破坏游戏规则的人。
所谓感情不过是青春剧情里的一抹灰烬,到了最后,谁还记得那是谁的骨灰。
小的时候。年依看见母亲为父亲流下的眼泪,便学会了幻想着童话世界里的王子和公主,神圣的爱情,很甜很美。现实却永远是梦想的最远距离,幻想里摆渡追求,幻想里憧憬未来。幻想也冲淡了孤独。
不是不渴望被捧在手掌心上视如珍宝,不是不渴望温暖的怀抱,不是不渴望幸福的天堂,只是这样的幸福谁也给不了谁,永远却是永远都没有出现的字眼,誓言到最后都可以不算数,空头的支票,抛向天空,掉下来,砸伤了好多伸手去接的人。
思想在涨潮,退下来。有些累。年依沉沉的睡着了。
花园里的长椅上,一个男孩,拿着香水百合在等天使,年依经过他的身旁。想给一杯热奶茶,暖暖冰凉的手指,却只能在周围转来转去,像是有武侠小说里的阵法,进不去,出不来,空气里弥漫着疏离坚硬的气息。
睁开眼,原来是梦。
床头的钟“嗒嗒”声响,指针指向十,年依记得第一次一个睡觉,害怕极了,后来在时钟的脚步声中慢慢入睡,时间长了,听它的声音成为一种习惯,从小学带到初中,又一起来到了高中,也许还会一起走进大学,虽然早已用不着了。
有些东西在岁月里慢慢地就成为了一种习惯,有一种依靠,感情应该也是吧,激情后是一种依靠。
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爱他的灵魂,在他那被尘封了的心的最深最柔软的地方熠熠发光,爱上他清澈的灵魂,他眼睛里的世界,心中那叫做爱的地方堆积了厚厚的灰尘,用柔软的手指将它拂去,然后相爱,不分年龄,不分地位,不分阶级。疯狂的。执著的。
夏天灼热的阳光撞碎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外墙上。壮烈,我亦没有这样的壮烈。安静,年依这有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 在别人的世界里安静。
有很多很多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都会走进年的世界历来,然后让你的生活变得不安静,就像梵深,还有接致而来的陌陌。
弗年依,我叫陌陌,以后我们就一起住了。两个人在一起寂寞就不寂寞了。
真的吗?
陌陌是个瘦削到骨干的女孩,有些矮小,穿得很时尚,对汝城这样有些封建的城市来说,陌陌无外乎有些异类。年依看着陌陌,想象着这一路的脚印,深深浅浅,与自己有什么区别。
你与传说中不一样,到底是那一点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
传说?
恩。青羽是你唯一的朋友吗?你在班上不和其他人说话吗?
算是吧。你有很多朋友?
不,我没有朋友,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像你和青羽这样要好的。
年依看着陌陌,一分钟,她的眼神里有似曾相识的寂寞,闪着同样的光。欣赏柳苏和范柳原的那段爱情,因为一座城池的陷落而得以成全。
年依就这样认识了陌陌。
爱笔记本爱到疯狂的陌陌,在她的床头收集着各式各样的笔记本,又全都是残缺的,她喜欢写日记,写她的心情和眼泪,只是在泪水烘干过后她就会撕掉他们,因为字体不够唯美,感情不再动人,陌陌总是这样追求着完美。包括她的笑,笑容是嘴角扯开的弧度,不是灿烂的也不是甜蜜的,却是最唯美的弧度。
陌陌说,只有数学的天才和美的化身才懂得这中靠弧度扯开的笑容,是艺术。
有了陌陌之后,年依不再是一个人的行走了,那些对生活的幻想就像曾深深压抑在皮肤里的青春痘,一颗颗地冒了出来,不被别人接受,不被别人理解的神经质靠了岸。
这个世界没有因没有果。相遇,相知,皆是缘。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又知道,以至以后发生的很多事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陌陌,我带你去我的世外桃源。
好。
世外桃源,年依出租屋的后面的一个森林公园,除了树就是草,除了草就是树,平常时间很少有人来,育英的学生需要绕大半个汝城才能进得去,只有年依,住在科教楼二层,刚好可以爬上窗户跳下去。
于是把那里当作了自己的世界外桃源,周末里,总是从窗户跳下去,往草地上一躺,舒舒服服地睡觉或者看小说,安静,不被打扰。
青羽,有来过吗?我有些嫉妒她。
陌陌,你和青羽不同,我喜欢你和喜欢她一样,像我的左手和右手。有的时候,我在你的身上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我一直很自私,可我没办法改变自己。
行啊你,搞得一玻璃似的。臭丫头。
陌陌每次说话总是很认真的表情,很严肃的语言。年依喜欢陌陌这样对生活认真的女孩。
年依,好象要下雨了,我们穿过操场直接回去吧。陌陌。
年依每天都走这条路回家,穿过林荫小道,经过千层树,会远很多。一直以来年依总是这样回家,因为曾经在这里看见过一个等天使的男孩,每次经过的时候,年依都殷切的希望着什么,感觉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狗尾草扰动了一下,很快,就扼杀了这种在心底层的想法。不知道在希望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我曾经在这里看见过一个等天使的男孩,陌陌,你相信吗?
天使?切。小说看多了吧。
我也分不清楚那是梦还是真的了。……啊?他,就是他。
白色休闲服,眼睛里装着满不在乎,手上拿着棒棒糖,偶尔,用舌头去舔一下,因为心境的平和而显得神点安闲,因为生活的磨练而露出刚毅的自信,因为对生活的彻悟而多了几分潇洒与飘逸。他有种像棒棒糖一样的味道,可以让女孩子发胖的甜。
该过去认识一下吗?年依想。
武晰,你这像高三的毕业生吗?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有区别的吗?……
陌陌,停。……年依,你好。
我?你认识?陌陌,你们也认识?
吃吗?很甜的。心里苦的时候吃糖就不苦了。
谢谢。
武晰,谁才是你老同学啊,有点良心,好不好?
年依看见,陌陌的眼中闪过一线光,由明亮变为灰暗,然后消失。年依知道,陌陌是那么敏感那么脆弱的,不注意的瞬间,不轻易落下的一笔,也可以遍体鳞伤。
年依喜欢糖,从小就喜欢,甜甜的感觉,以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不了武晰给的甜甜的味道,不同于爆米花的香气怡人,也不同于熟玉米棒子的清新淡雅。
陌陌,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来。
年依在第六感上,一直很聪明,陌陌温柔的目光,言语的占有。武晰,陌陌的老同学,在学校的获奖栏上,校刊上,广播里经常听见的名字,冰冰凉凉的透明,写出的文字和人一样干净,澄澈。名字在整个校园的角落绽放,是他手中的百合。
弗年依,上次的事,咱们也该了结了吧,老地方见,十分钟不来,后果自负。
你?
阴魂不散的杀星。……武……
年依转过头,晰字卡在喉咙叫不出来,武晰的大手牵着陌陌的小手,对她说再见,掉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越来越远。看不见。
武晰,陌陌,意料之中的发展,只是来得太快太突然,像六月的暴风雨,而年依忘记了带伞,也忘记了避雨,在雨中,全身湿透。
十分钟,现在都过了二十分钟了,才来啊。
我?
年依去了“单行道”,为什么要去,不知道,思维断了路,头脑空白。第一次把薰衣草奶茶换成了柠檬茶,酸的,很酸很酸,酸到泪腺有些疼痛,瞳孔里全是学校的宣传栏,校刊上唯美的文字,一次一次灼伤了眼,仿佛看见外婆的池塘边,满塘的荷叶,青葱而旺盛,有一支细小的掩在底层,干枯,泛黄。
梵深没有再说话,一直看着,看着,眼前这个拥有魔力的女孩,瘦削的脸上很认真的表情,很突出的锁骨,双手放在桌上有些泛紫,是冻的吧。
年依,你的手很冷吗?……我帮你捂捂吧。
好温柔的声音,好深情的眼神,如果不是发自内心,谁又装得出来。
年依的手好象在梵深的手里生了根似的抽不回来,好温暖,一股暖流通过手心流到了心甜,暖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年依,这个怕冷的孩子,据说出生的那天是阴年阴月阴日,生命中带来的冷。过完夏天就准备冬装,秋天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风掀起,吹动了地上积厚的落叶,飘悠悠地盘旋在空气中,秋的班驳是梦的开始,梦是一个涂满黑墨水的圆点,想则是思维网络中的一根绳子,线与线的所相交的点作为梦的端点,沿着梦的最初做射线,一直延伸到秋天的边沿。
年依看不见。
陌陌在年依的右边,年依在陌陌的左边,无论在那里。看见的都是这样的陌陌和年依,谁也离不开谁只有她们沉默的生活。
以前的陌陌爱学习,像八十年代的所有孩子一样,不去想自己想过的生活,想走的路,来了,接受了,前行了。
陌陌的改变,那一群自以为是的人把责任推在年依的身上,班主任也这样认为,年依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
考试成绩发下来的哪天,年依哭了,陌陌也哭了。
青羽,武晰,梵深却是门上挂着的风铃,每个人都看得见在阳光下熠熠光辉,风吹动时发出清脆响声,他们一生下来就是供人赞赏,永远不会被放进收藏箱。
这样一群孩子,孤独着自己的孤独,忧伤着自己的忧伤,花儿落下来,成为朋友。那一种想过而不敢过的生活,便可以把思想放在朋友的身体里行走。年依告诉他们,物质需要飞扬跋扈的年代,精神方面的执著往往退居二线,我们只有踮着脚尖一直行走。
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年依一个人,爱情来了,陌陌跟武晰走了。
年依打开考试的卷子,一个一个题的在书上寻找答案,那些句子和汉字那么熟悉,只是闭上书就一个字也记不起来,过去的真的已经过去了。生活曾经五彩斑斓,但它没能和自己一起成长一起穿过时间缓缓向前,它在锁定的时间里看着我越走越远。
暮色从高空的窗户飞进来,很迷离。年依才想起今天是周末,不用上晚自习的,教室里没有开灯,黑暗渐渐曼延开来。
年依,你还没走啊,和陌陌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意思啊,她约会去了而已。
武晰那还有一间空房,陌陌刚说搬过去住,我以为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就回来找你。下午走的时候看见你一个人在教室里。
我以为我了解陌陌,原来我并不了解。
去“单行道”唱歌吧,他们已经先去了。也好久没一起聚聚了。
我做完卷子再去吧。
年依低下头继续把书上的答案一条一条抄下来,笔在卷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第一次和梵深正面交锋,年依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教室,看着教室外面的千层树,最外的那一层树皮干裂出一道一道口,“骄傲和猜疑也就像这样的一条裂缝吧,无声的横恒在我和青羽之间。”
青羽去了理科班后,和年依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见面也少得可怜起来,有好多次,年依看见青羽走在前面,想叫住青羽却始终开不了口,害怕青羽只是回头笑笑或是简单一句问候就轻轻地擦身而过,青羽不是这类只需要打声招呼就算的朋友。
年依想得出了神,眼睛也不眨一下,许久许久,眼珠一转,泪水就流了下来,同时看见了一张脸,在学校篮球赛上经常看见,他也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年依不知道他看的是路过的美女还是高大的建筑物。用手推了推“你干嘛呢”
看千层树啊,你看够了,如果还没有就继续。
……
年依保持了沉默,见过面但不熟悉的人,最好就采取敌不动我不动,以静观万变。
我叫梵深,不是孔繁森那两个字,是梵高的梵,深浅的深。
明白,梵深的梵,梵深的深。没错吧。
梵深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微笑,年依被这个笑容迷得痴了,从第一次看篮球赛的时候,她就无比崇拜地喜欢着这个人,喜欢这个笑容,有些骄傲有些内潋。
有一天,这个人,这样的笑就在你面前,像是摘在手中的花,一个人瞻赏,一个人嗅闻,那样美的颜色,那样怡人的花香,你会惊奇到不知所措,只有呆呆的,只能傻傻的。
你没有得什么痴呆症吧,我看见你犯两次了。
啊?没有啊,我刚从精神病医院出来,还没完全恢复。
这样啊。
年依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样一个风云人物该不是来陪自己看千层树的吧。
你找我有事吗?
哦,我是问你我的广告设计怎么样啊,你看了什么感觉?
什么广告设计,我还没有看到,你不会问问你同班同学的意见吗?
梵深听完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成为了传奇的弗年依,那种认真的表情和两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梵深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正眼看过女生发缘故还是其他的男生都得了白内障。
年依被梵深的笑搞得莫名其妙,可是当年依跑到校宣传烂去看梵深的广告设计后就突然明白了,全明白了,那种战后胜利的笑。
年依,你还要写多久啊,天都快亮了。
梵深,如果没有你的广告设计,我们会不会像小说里一样浪漫的开始,你陪我看千层树,然后交往,牵手。
啊?我真没想到你会生那么大的气,当时就闹着玩玩,谁叫你那么清高。
切!
后来怎么着就成了好朋友,我都不记得了。是你哭着跪着求我的吧?
臭美吧你,啊,我手都写酸了!帮帮我?
我写,你念,这样够义气了吧。
好,呵呵。年依喜欢傻笑,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培养的。
和梵深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也很快乐,只有梵深的意味深长的笑在心中久久回荡。
“单行道”的人总是这么多,梵深拉着年依的手穿过人群,年依就看见了陌陌,看起来很快乐,可年依快乐不起来,不舍得陌陌的突然离开,不舍得那些阳光支离破碎地在他们脸上晃动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不舍得没有方向的黑暗背靠背地给予的温暖……
年依没有唱歌,也没有去跳舞,坐在沙发上,喝香槟,不说话。年依从来就是这样,把忧伤隐匿在血管里,关起心门不理会任何人。梵深看着,心情也黯淡到大雨滂沱,有那么一束阳光,穿不过厚厚的云层,照射不了灰暗的心房。年依虽没有恶作剧地成为女朋友,可是那一雏眉同样是梵深头顶上的一片乌云。
陌陌说过,年依就是那种想让人保护一辈子的女孩。
星期天,陌陌收拾行李搬走了,和武晰住同一个屋檐下,走的时候,陌陌拥抱了年依,“房子很宽,很大,你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讨厌在一个地方住太久。”
楼梯上,有武晰上楼下楼的声音,东西没了,一切又归于平静,只剩下武晰的那一句再见,被秋风吹得很远很远,年依的心有些酸,昨日的笑声已无处可寻,我只是初冬里一片轻浅的落叶,在城市边缘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