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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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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裴良生了一副好皮囊,玉树兰芝,丰神俊朗。京中姑娘的梦里佳郎。
裴良与我却是师从一派,恩师正是裴良他亲爷爷,裴老相。
幼时我喜静,最喜父皇案几上诗词,虽不懂其中之意,但大概都是能背下来的。后渐长,父皇便将我送去了书塾里习字炼才,彼时我八岁,而裴良那厮已有十三岁,已是个少年郎了。
教书的正是裴老相,小老头最喜摇头晃脑念之乎者也,念得我一知半解,但胜在我记性好,总能记下之乎者也。
裴良却不止能背诵,还能道出个中含义,颇得裴老相赞赏与喜爱,即便是亲孙子,也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褒奖。
初去书塾几日,我与他并不熟识,倒是身边几位伴读常喜亲近他,然裴良望着玉树兰芝,却难以令人亲近,身边伴读常是兴奋而去,落寞而归,几位伴读聚在一起时,常论此人待人疏离,即便是同窗,也是如此。可见,这裴良也不是个怎么解风情之人。
与裴良熟识是在裴老相一课以后,那日正巧正是裴老相抽查背诵之时,乃孟子《寡人之于国也》。不才堪堪的我自是被小老头抽中了,据悉,这孟子的这篇言论正是有关国君治国之道,而我生为萧家嫡长女,自是躲不过。
文章通篇背得一字不差,甚至还带了感情色彩念得十分之激情,甚至几位男同窗面色激昂,挺着背捏着拳,正是一番慷慨激勇。
裴老相捋了捋他蓄着美须,“殿下且告知臣下从中悟出些什么?”
我愣了片刻,随即答道:“学生不才,只悟得君王治国之道,需善待子民,需民贵君轻,得民心方能得多助,治天下。”
我自以为我答得十分完善,这文章我是常听父皇念及的,也常听父皇道其中一二含义,遂以带了分信心,十分之渴望夫子的赞赏。
然裴老相只是颔首另我坐下了,隐约是听着了他一声叹息,他又唤了几人回答,恰是那几个激昂慷慨的男同窗,然都离不得君王治国之道,我捂了会儿脸,叹息这几位同窗也是没眼力见的。
裴老相神色微妙,觑了我一眼,颇有深意地沉吟一声,点了裴良的名儿。
裴良神色淡然,作揖答:“学生以为,为臣者,谏言慎谨,徐徐善诱,点到为止,不需言辞激进,只需陛下能闻知一二,善可。”
我侧首去望他,裴良神色寡淡,不卑不亢。
塾里皆为一静,只裴老相捋着美须满意点头,连赞三好,“好好好!”复又摆手另他坐下,道:“在座诸位,往后半数入朝为官,朝堂上,诸位是臣,不是君王,为臣者不是要想君王做何事,而是如何劝谏君王顺民意。”语罢又侧头望我,“放课后,还请殿下留下,罚抄此章三遍,裴良监督,为殿下讲解其中之意。”
我怔愣之时,裴老相已收拾了教义,走了。隔着老远还听着他与太傅道:“小老儿莫走,昨日那棋走得阴险,今儿我便要在压你一回,赢回我那好玉。”
.......哦,裴老相嗜赌棋,每每与人下棋总得拿身上之物赌上一赌,据父皇笑谈,裴老相年轻时,便是把自己输给了裴老夫人,一辈子都未赢过。
裴良屈指扣了扣桌面,“殿下,还请尽快抄写完毕,臣再为您解释。”
我抬头望他,“裴同窗。”他淡然的面容一时没绷住,默了会儿,方才低低应了声。
“裴老相真把自个儿输给了老夫人?”实在是好奇至极,毕竟裴老相那棋艺精湛得连父皇都自弗不如,那老夫人年轻时是有几分盛名,但却未听闻老夫人的棋艺有这般精湛。
裴良弯了弯唇,眸漆笑意,甚是好看,不过片刻便又止了笑意,我一时未反应过来,童言童语道:“裴小哥你笑的真好看,以后常笑笑啊——”
彼时尚且年幼,裴良是何反应已记得不大清楚了,只是往后我与裴良便突然熟稔起来了。
现时想起来,才觉岁月不饶人啊,那个八岁能出言调戏裴良的幼女已是名声在外的寡妇了。
而当初的少年郎亦名扬天下了,不过倒不是像我一般,因命中带煞。
魏国一代名相——裴相,裴良。
“殿下,殿下。”青芽费了几分气力,声音甚是洪亮的将我换回了思绪。
我抬眼懒懒瞧她一眼,这孩子近日越发的没甚规矩起来,轻咳一声,掀开车帘观望了外头,行仗队稍长,庞将军在前领头,一刻也未停歇,这几日出了齐国边塞,行程愈发的紧了,“何事?”
“庞将军方才遣了小兵来,道徐嬷嬷等人已归仪队。”
我点头,捻了颗梅子含于唇间,醒了神。“你且收拾妥当,去换嬷嬷同红槿来当值。”
青芽微怔,久久才怯怯唤了声殿下。
我阖目歇神,心中躁郁感才消散了些,挥手止了她的话头。窸窸窣窣好一会儿车间才歇了声息去。
片刻便有问安声,我扬声允了礼,徐嬷嬷便佝偻着腰身进来了,后头跟着红槿。
“可是青芽不懂事又惹恼了殿下?”徐嬷嬷弯腰将车中鼎炉内的香料又添了些,便问。
“这几日越发没规没矩,不是好苗子,回京后便谴去后院罢。”我随口吩咐了,“怎么此次耽搁了这么久,那些个縢侍整了甚幺蛾子?”
出嫁齐国那日,陛下允了三个縢侍与我共侍齐国君王,全是显贵人家的女儿,各个生得如娇似玉,可惜性子都忒刁蛮,隐隐有些过了我的风头,尤是坊间传言之盛后,越发显态。过关途间又闹了事儿,说甚么也不肯过关,我便遣了徐嬷嬷与红槿两人随着她们。
红槿含笑剥去了花生米的红衣放入盘中,答道:“那倒没有,那些小姐待了几日觉得心慌了,便想着回去了,徐嬷嬷与奴婢私自做了决定多留了几日,现下可安分得紧。”
我伸指点了红槿丫头的额,“尽你鬼主意多。”
车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我坐直了身,等车外之人禀明来意。
马车停下,车外之人大抵是下了马,至马车前,车帘映着人影,红槿出声询问,“何人至车前?”
“臣,裴良,拜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