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旋宗》柯南道兒

1、第一章

　　“这么大了到现在还不会洗碗！你看看你，这是怎么洗的啊！油渍都没洗掉，白养你了啊，还有，水溅了一地，不知道水费上涨了啊！用点力！这么轻怎么擦得掉！哎，你有没有在听啊！”林雨吃力地踮着脚尖，努力地擦着比她的小身板还大的锅，她的婶婶在一旁大骂不止，好像剧中恶毒的婆婆不断地变着法子折磨善良柔弱的儿媳妇。
　　林雨才六岁，是刚从孤儿院送到婶婶家的。院长是在无意中得知林雨还有一个婶婶的，当然她的婶婶是极不情愿承认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按照法律的规定，在没有找到她的父母前，她的婶婶是有抚养她的义务的。最后她的婶婶是一路骂回家的，说她是拖油瓶是没人要的孤儿，连父母都不要的扫把星！林雨只是低头数地上的砖块。婶婶越想越生气，就推了她一把，失去重心，林雨狠狠地撞上了前面行人的后背，那人痛叫一声，愤怒地转身队长林雨吼，吼了什么林雨记不清了，总之不是好听的，好像是在骂她没教养。接着婶婶又继续骂。
　　婶婶名叫林致青，名字就不带女人味，为人更是如此，四十多岁，是个寡妇，丈夫因工致死，老板畏罪潜逃，又没有保险金，只由政府赔了点抚恤金，林致青又拿去打牌输掉了。自己又只是一个在单位工作的小职员，工资微薄又好赌，到现在日子都过得紧巴得不能再紧巴了，简单的说就是穷！现在又多了一个“拖油瓶”，自己又有一个女儿，比林雨小两岁，只会哭闹，导致林致青原本仅有的素质也被消耗的一干二净，一天到晚只会对着林雨出气，林雨不得不用自己瘦小的身板努力做家务，可她毕竟才六岁，以前在孤儿院只是打扫院子里的落叶，她虽然不喜欢孤儿院，但至少比在婶婶家里强。在孤儿院的日子是无忧无虑的，每天只要把院子里的落叶落叶扫到树下就可以，因为沉静，不爱说话，一直只是一个人。
　　她给院子里的每一棵树取名字，看着它们新长出的嫩芽，葱绿葱绿的，干净而光滑，没有阳光也会油得发亮。空气中总是有一股青草香，林雨喜欢这种味道，因为它清新无杂质，就像她的心一样。
　　到了晚上，时钟在八点敲响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大姐姐准时地摇响铃铛，意思是给回房间了。林雨很喜欢大姐姐手里的铃铛，银亮银亮的，轻晃一下就会发出清脆的乐响，还可以摇出节奏，她也想要一个，哪怕是再小在破旧的也好，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奢侈的梦罢了。每五个孩子住一间，入睡前会有一个老嬷嬷来给她们讲外面的故事，这对于林雨是新奇的，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出过院门，最多只是隔着铁窗，轻拨开遮住视线的爬山虎偷窥外面的世界。可惜她只看到一条窄小破旧的街道，对面都是房屋，青苔漫上房檐，裂开的墙壁时不时掉下一两搓灰，路上的行人大多耷拉着脑袋，驮着背，眼神涣散着。偶有两三辆老旧的自行车，嘎吱而过，一切都是灰白的，冷清的。直到和婶婶一起回那个所谓的本把属于她的“家”时，她才第一次跨出院门，痛快地审视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新奇的，她看到有的“自行车”开得很快还会发出“隆隆”的响声，最奇特的是她看到了好几辆像“迷你小房子”一样的东西，有轮子，全身闪亮闪亮的，跑得比什么都快，她曾听别的小朋友说起汽车之类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吧，长得可真奇怪啊。
　　婶婶的家在一栋破旧的楼房中，可以说是危楼了。要走楼梯的，林雨看到楼中间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2”，她认些字的，只是少得可怜。第一次来到这里，上楼的时候很自然地扶着楼梯的扶手，那扶手早已锈的不成样，还积了一层灰，有的老人还会顺手抹把鼻涕上去。可林雨不知道，结果脏了一手，那锈迹洗了很久都洗不掉，还被婶婶骂了一通。
　　她是没有房间的，婶婶的这间屋子是一卧一厅一厨房，是结婚时买的，到现在还在还房债。十几年了，所以墙早已没有了白色，剩下的只是厚厚的水泥墙和背老鼠住过的洞。林雨睡在客厅，只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草席搭一条破被褥就当床睡了，夏天还好，那冬天呢？这里虽然不是北方，但浙江的冬天也是很冷的。况且晚上还得和老鼠共眠。
　　林雨吃的饭更加寒酸，现在国家发展的还算好，在孤儿院的伙食也偶有鱼肉，可在婶婶家自然是没有的，早晨还要很早就起来给婶婶和妹妹熬粥，自己就啃一个冷馒头合着凉白开还是过夜的，而且自来水还加了大量漂白剂，她不适应，一开始不住地拉肚子，现在还好，稍稍习惯了点。有时候实在咽不下冷馒头就不吃早餐，现在胃就受影响，时不时会一阵绞痛。
　　“婶婶，粥好了。”林雨小心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熟练地踮着脚尖想放上比她还高的桌子上。“呜……”林雨的手被漏出来的热粥烫到了，一个不稳碗就狠狠地摔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你个死丫头！竟敢把我的粥撒了一地！还摔了碗！不想活了是不是啊……”婶婶从房间出来气愤地指着林雨的鼻子骂，还揪过她的耳朵在她身上乱打乱踹。粘着油腻的指甲划破了林雨的脸，顿时留下一道血痕。林雨第一次看到自己流血，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摔倒流过血，好像很恐怖似的，看他们哭得撕心裂肺。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蔓延全身，接着是剧烈的疼痛。林雨打了一个哆嗦，好痛……
　　婶婶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越来越狠，在林雨身上留下一道道青痕。直到屋里传来妹妹林欣乐的哭声，婶婶才停手，骂骂咧咧地走开。房门被狠狠的甩上，整栋楼好像都颤了一下，墙壁上又掉下几挫灰，头顶上的吊灯晃了晃，又静了。
　　林雨吸吸鼻子，缓缓站起身，她没有哭，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哭啼啼，很丢脸，又像在对别人展示自己的懦弱，咽下去噎在心里就好。她撇了撇嘴，脸上的伤口又痒又痛，又不敢用手去碰，要是沾到细菌后会化脓，还会烂掉，那可能会很痛吧。
　　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灰尘，顺便看看能不能把疼痛一起拍掉。
　　算了，还是出去走走吧，趁婶婶还在房间里的时候。
　　林雨想着，蹑手蹑脚地挪向门边。
　　“吱——”糟了！林雨惊了一跳，开门的声音太大了。
　　“怎么？你这小三八，想走啦？啊！这几天我白养你了是不是啊！想去哪儿啊！想出去被人抓去卖了养大了去做鸡啊！好啊！你要这么想去就去嘛！去啊！到时候不要说我没养你啊！走走走！快走！快走！”林致青一个劲地把林雨往门外推，然后重重地关上门。似将林雨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你个不要脸的小扫把星！没人要的小怪物！吃我的……”婶婶的叫骂声还响在那扇生锈的铁门后。林雨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
　　好了，这下真的没人要了，婶婶也不要我了，该怎么办？我就真的这么讨厌吗？为什么所以人都这么凶？为什么……林雨抬起手敲了敲脑袋，深吸口气，然后再用力地呼出来，就像把所有烦恼都一起排出体外一样，这个方法真管用。这是她在孤儿院时，和老嬷嬷学的，那时老嬷嬷正把这个方法教给一个刚被教训完在哭鼻子的小男孩。林雨就躲在墙边听着，然后也傻傻地学着她的样子做。

　　“嘟嘟嘟！”急促的汽鸣声威压似的响着，好几辆车堵在一起，有的车轮还因急刹车而冒着灰烟。
　　“你有没有长眼睛啊！没看见是红灯吗……”
　　“就是，就是，你家长呢？怎么这么没家教啊……”
　　“看看，吓死我了！刚刚那辆车差点撞到那个女孩哎……”
　　一时间，无数种声音响起，林雨倒在铺满碎石的水泥地上，脑袋嗡嗡的，红色的发圈从发梢滑落，掉在地上，散下的秀发在这喧闹的环境下四处逃窜着。林雨的掌心和膝盖磨破了，微微涔出点血迹，脸上的血痕清晰可见。因为伤口带来的刺痛感使她全身都在微颤着。
　　因为想着心事，林雨并没有看到已经亮起的红灯，而车辆们也正好像这边驶来，所以就差点撞到林雨，而她因为惊吓而跌倒。
　　行人围着她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扶她，只是向她投着一个又一个责备的眼光。
　　艰难的站起身，膝盖上传来的麻痹感让她险些跌倒，只见林雨的小身板在风中晃了晃才缓缓站稳。红色的发圈还掉在地上，可她却实在蹲不下去捡。这时，从人群中跑出一只绑着同样红色项圈的棕迷你贵宾犬，叼起那个发圈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穿过人群跑了。
　　“等……等一下……”林雨艰难地拨开人群，可那只狗狗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那是，那个是……”那个发圈是林雨身上最值钱的一样东西了，因为发圈上挂着一个星型的金片，是纯金的，如果按当时的市场价，至少也可以卖上八百来块钱，也等于她可以在这个社会多活一年左右不被饿死，当然这只是想到她的伙食费罢了，接下去就是住的地方，用的生活必需品和一个梦寐以求的小铃铛。可这些已经变成泡沫散去了，连渣子都不剩……
　　对于这个星型金片是她从记事起就在身边的，上面有一个漩涡的形状，像指纹，又像星辰。林雨喜欢每天都用手帕把它擦得亮亮的，可现在却让一只小狗给抢走了。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林雨的心早已因为这个社会惨淡的一面削去了同龄人应有的纯真，过早的拥有了成熟的想法，却是一张稚嫩的脸。然而，她不知道，正是因为那片被小狗叼走的金片，改变了她之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