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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   N市的2月还处于春寒料峭中,情人节这天的气温更是低入谷点,下午的时候,竟纷纷扬扬下起了春雪。然而各大花店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生意兴隆,门庭若市,店里店外摆满了大捧大捧的玫瑰。平仄裹紧大衣,对着这些迎寒盛放的红的蓝的黑的金的粉的花,挑乱了眼。
      “先生买花送给女朋友吗?”花店小姐姐笑盈盈地说。
      “呃,算是吧。”废话,不送人干嘛来这里买花?平仄暗暗腹诽。“这些有什么不一样吗?”
      花店小姐姐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红玫瑰象征热情,热恋中;蓝色妖姬象征敦厚善良;黑玫瑰象征神秘;橙色玫瑰象征欲望;金色玫瑰象征高贵典雅;绿色玫瑰象征纯真质朴;粉色玫瑰象征初恋和关怀……”
      平仄听得云里雾里的,似懂非懂,干脆说道:“那就每种颜色来两朵吧,给我用礼盒装一下,谢谢。”
      花店小姐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买花的人,特意确认并建议了一下,“您确定吗?其实买纯色或者是两种拼色比较好哦。”
      平仄缩着脖子头也没抬,哆哆嗦嗦地掏着钱,随口道:“不用了,就这样吧挺好的……哎哟妈的冻死我了。”

      施涧桑满心欢喜地收下礼物,不用猜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四年的小心愿终于达成,激动地恨不得把地板蹦穿,一时不注意太开心,竟把干燥的嘴唇给笑裂了,鲜血丝丝漾开来。平仄一看就心疼,赶忙回房间拿润唇膏。
      他出去后,施涧桑哼着小调打开礼盒,在看见大杂烩的一瞬间,他的眉毛跳了一下,小调卡在嗓子里。
      “怎么了?”平仄进门见他站着一动不动,觉得奇怪。
      “很独特的配色,我……很喜欢,谢谢!”施涧桑摆出一副十分满足的笑容。
      平仄顿时安心,心里暖暖,像是受了鼓舞一般,说:“喜欢就好!来,坐下,我给你擦点唇膏……”
      施涧桑把礼盒连同里面的玫瑰一起摆放在书架上,日看夜看,看久了竟然觉得好像也……挺好看的。

      三月下旬,平仄相继收到了三所学校的offer,唯一没消息的是UCL,拒信和offer都没有。他左等右等,眼看着交留位费的期限就要到了,他无奈之下,只能从那三所里面挑了一所去的同学最多的。对的,他就是喜欢跟随大部队,随波逐流。
      然后四月中旬某一天,手机邮件提示叮一声响。他点开一看,哦,是傲娇的UCL发给他的conditional offer。他不言不语地盯着这封邮件看了好久,面无表情地截了个屏,接着毫不犹豫点了删除。
      尼玛!早干嘛去了?老子学费都交完一半了。
      最后,他把截图顺手发给了苏溪纯。等了几秒,不意外地听见隔壁寝室传来一声嗷叫和不甘心的“卧槽”。
      平仄慢悠悠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嗯,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下午他们走在路上,发现今天的路人好像都不太对劲,美女帅哥特别多,一抓一把,而且几乎所有的女生走过他们身边都在聊同一个话题,眼线眼影口红遮瑕高光阴影腮红底妆……
      “这是,吴彦祖要来开见面会吗?”平仄惊讶。
      苏溪纯鄙视地看了一眼:“怎么你不知道啊?今天下午拍毕业照啊!”
      哦,难怪,他就说苏溪纯今天发型怎么有些不一样了呢。
      不过,拍毕业照……
      一转眼,他们都要毕业了。
      原来已经快过去四年了,平仄有些恍惚地想,是啊,他前两天还看见学校毕业季微电影的staff招募海报呢。
      他还记得自己初来报到时的情景,自己那一天穿什么样的衣服裤子,在哪里吃的饭,遇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他记得施涧桑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踩着横杠,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抬起头,弯起好看的眉目,冲他微微一笑。
      顿时,他的心室内洒满阳光。

      平仄论文进程被他拖延了很久,DDL前三个礼拜终于如梦初醒,发觉自己再不开始搞论文就要毕不了业了,于是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数据和资料,在离交前一个礼拜没日没夜埋头苦写,顶着黑眼圈奋力打字,天天凌晨两三点了房间里还灯火通明。苏溪纯和施涧桑也始终处于死狗状态,一天都见不到人。平仄怀疑他们是不是一齐卷铺盖直接到画室打地铺去了。
      这天,他写得头昏脑涨,实在写不下去,于是拿过搁在一边的手机,打算放松一会儿。
      他先是开玩笑似的编辑了一条状态:完了,我觉得我毕不了业了[大哭]……5月7号以后如果找不到我,请到小悉尼附近的这条河来捞我[骷髅]。现在还有相处的时间,就多爱我一些吧,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送来,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爱你们的平平![大哭][再见]
      发送完毕,他开始刷起朋友圈,突然看见好几条刷屏消息,是一张图片,左边是八卦图右边是手相图,配字是:看手相脸相,算前程姻缘,不准不要钱。地点:能源楼一楼画室。特邀大神有苏大仙施大仙范大仙王大仙周大仙……
      平仄截了个图发过去:[图片]咋滴了?你们改行了?不要做设计了?沉迷玄学了?
      施涧桑:哈哈哈因为Hiro最近在跟大家讨论建筑风水,你要不要也来迷信一下?
      平仄:好啊[微笑]那就请施大仙给我看看呗。
      施涧桑:那你来画室啊。
      平仄:太远,懒得走,拍张照行不?
      施涧桑:可以,男左女右,给张左手的。
      于是平仄发了一张左手掌心向上的照片过去。
      施涧桑:这位客人,我掐指一算,算得您出生于壬申年丑月,为阳年阴月阴时阴日,属相为猴,本命元神乙木,偏财格,六神旺度,五行木旺,近木水为宜,必有火助,但忌土太多,本命佛为大日如来……
      平仄:啥、啥玩意?要日啥?
      施涧桑:简单来讲,就是,我是你贵人。
      平仄:?????你有猫病吧?
      施涧桑:你看,五行属木,近木水为宜,涧:水,桑:木;这不就是我旺你的意思么[得意]。
      平仄:……瞎掰吧你[再见]。
      施涧桑:讲真的平平,你命里缺我[害羞]。
      平仄:……
      “什么鬼!缺尼玛!”他一脸嫌弃道,却又看了看那句“你命里缺我”,眼底终是渐渐泛出笑意。

      5月7号那天下午,平仄将打印出来的厚厚一叠毕业论文投进木箱子里,如释重负,终于得以长松一口气。
      交完论文,仿佛是进入了倒计时。他顺着路往寝室的方向走,看着那些擦肩而过的人,突然觉得可能是彼此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也许是因为,他有点想念施涧桑。
      这几天通宵达旦,忙于论文,算算自己已经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跟他面对面说过话了。每天一觉醒来都觉得自己是要入土为安而不是神情气爽,想要长眠不醒的念头十分迫切。
      毕业,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和施涧桑,至少有两年时间不能生活在一起,天各一方,各自过着不一样的时间与相反的季节,彼此之间始终间隔两个或者三个小时,一个在夏天,一个在冬天。
      而两年之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为什么不陪他一起去?”苏溪纯问他。
      当时他的回答是:“那为什么不是他来陪我呢?我不想念两年啊。”
      他想了很久,还是不想太勉强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偏好,但也受到身边朋友家人的影响,就比如当初邓茗决定转学。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好是坏,会导致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他很喜欢施涧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在那一腔热情之外,他们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面对,太多的未知境地需要去闯,他们是如此年轻,充满朝气,野心勃勃。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去外面念个书而已。平仄并不排斥异地恋,现在社会上很多夫妻是分地而居,照样和谐幸福。N大很多老师都不是本地人,多数甚至不是本国人,他们与家人一年里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相聚,也没听说哪个人因为这样就家庭破裂了。
      说到底,只要他们还互相喜欢和信任对方,愿意为延续这段关系而努力,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有信心。

      5月26号是平仄最后一门考试,从下午两点开始,四点结束。题目有点难度,他的大脑一直处于高度运作之中,直到结束考试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将所有人的答题本和试卷收起,整理完后,对众人笑了一下,说:“恭喜大家!辛苦了!好好享受假期吧!”
      平仄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满脑子还是计算公式,恍恍惚惚地跟着大家一起收拾东西,然后出了教室。阳光很好,天气温暖,他走在外面,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回到寝室,卸了劲道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桌上东一份西一份摊着的课件,书架上列得满满当当的教科书本,整个人放空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过劲来。
      终于结束了,他的四年大学生活。
      不知为何,完全没有一身重担卸下的轻松感,反而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似的,憋闷得慌。

      平仄在寝室里浑浑噩噩日夜不分地躺了两天尸,终于在第三天晚上被交完毕业设计的施涧桑拉出去喝酒。
      或许是觉得这次可能是大家最后一次结伴出来喝酒了,出现的人比较多,不光建筑系的学生,邵嘉晨余昕沅隋心俞悦康是垣他们都有来。
      虽然在之前的小组作业中与俞悦康是垣他们合作得不甚愉快,但毕竟都过去了,这会儿互相见了面,也只剩下感慨和衷心的祝福。
      毕竟,相聚即是缘。
      这天夜里,众人个个似乎喝得比以往都要猛,直接拿瓶对吹,甚至好几个还耍起了酒疯。余昕沅左手一个酒杯右手一个酒瓶,半歪着身子,淑女形象什么的早不知道抛到哪个旮旯里去了,边打嗝边口齿不清地嚷嚷着:“他娘的!嗝,真是岁月,嗝,催人老!上次去超市,娘的,嗝,那些超市大妈,竟然嗝,竟然向我推荐青春宝……操|他|娘的青春宝!”
      “对对对,去他娘的青春宝!”邵嘉晨在旁边头一点一点的,闭着眼睛跟念经似的附和:“你如花似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加开,车见车载……”
      平仄晕乎乎地想,邵嘉晨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还成语接龙呢!
      余昕沅却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拍了拍邵嘉晨的大腿,赞同道:“嗯,还是阿晨会说话……不过阿晨啊,你真的是比大一我刚认识你那会儿要胖的多啦!”
      邵嘉晨无法反驳,只能苦着脸说:“是啊,所以我这不是一直在努力减肥么……”
      “减什么减,挺好的,”苏溪纯凑近,带来一股酒气,插话道,“一胖遮百丑,当别人觉得你胖的时候,就不会在意你丑不丑了。”
      “草泥马苏溪纯!滚!”邵嘉晨把眼睛撑开一条缝,对着他的大腿踹了一脚。
      “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有理!”余昕沅先是放声大笑,后又学着邵嘉晨的语气,跟吐瓜子壳似的,从嘴里蹦出一溜的“滚滚滚滚”。
      邵嘉晨那一脚是凭感觉踹的,没有控制力道。苏溪纯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人本来就有点摇摇晃晃坐不稳,结果这下直接一屁股摔到地上去了。
      “卧草!”他在桌子底下打着滚咿呀乱叫。
      “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啊!你还草呢!你明明是被草的好嘛!”平仄毫不客气地捧着肚子大笑。
      “尼玛!平仄今天老子草定你了!”苏溪纯一骨碌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下跃上沙发,非要往平仄的脖子上骑。
      “你麻痹苏溪纯!他妈快点滚下去!”平仄自然是要反抗,结果两人扭打在一起……
      “啊!打起来了!”
      “打得好!”
      “打他!对!噢耶!”
      也不知谁醉醺醺地瞎起着哄……
      据在场还有几分清醒的施涧桑同志透露,当时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也不知道他们是在玩闹还是当真的,自己试图劝阻,没想到受到牵连平白挨了好几下打,后来还是老板出来叫人把他们拉住了,这才消停。
      而两个当事人在隔天问他们这事,均是一脸宿醉后的茫然:“诶,好像……是有这事吧……你说为什么打架啊?呃,这个……我也不记得了……”

      祝鹤6月下旬回国,陪苏溪纯和平仄施涧桑他们一起去了趟日本,当是毕业旅行。苏祝两人不会日语,平仄那点破水平根本不够看的,全程还是靠施涧桑充当翻译。
      平仄最想去迪士尼,非要把陆地和海洋都玩个遍。于是四人在东京待了四天,两天泡在乐园里,另外两天则休养生息,随便逛逛。平仄一进去乐园就少女心,哦不,少男心爆棚,跟打了鸡血似的,其他三人奔走一天到最后几乎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只有他在景点之间不嫌累地跑来跑去,闭园前灯光秀和烟火表演的时候仍有力气兀自兴奋地跳上跳下,还冲到店铺里血拼了一大堆纪念品。
      施涧桑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等隐藏属性,简直快要不认识了。
      相比之下,其他三人都更加喜欢京都,这座精致秀丽的古城,给人一种宁静和舒适的感觉。他们穿梭在各个寺庙神社园林间,流连于古朴典雅的建筑内,特别是苏溪纯和施涧桑两个学建筑的,对他们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走的时候心里依依不舍。
      旅行中的最后一个晚上,苏溪纯酒足饭饱,洗完澡后百无聊赖地躺在酒店床上,祝鹤则整理着他们的行李。他忽然瞥见祝鹤放在背包旁的相机,心血来潮想要看这些天来他拍的照片。
      祝鹤自然同意,于是他很快地一张张翻着。祝鹤的相机里存了很多照片,不止这次在日本的,还有他之前在英国和欧洲游玩的时候拍摄的,苏溪纯也一并看了。
      他一边看,一边惋惜,因为这些照片储存的回忆里,并没有他。他多想与祝鹤一同看遍世间的美好河山,欣赏绮丽别致的景色,想要他今后走的每一步,过的每一天,都有自己的陪伴。
      也不知翻了多久,正当苏溪纯觉得有点累想放下的时候,一张照片突然跳入眼中。
      一个白衣青年背对镜头,盘腿席地坐在河岸边,膝盖上支着画板,脊背微微弓起,正专心致志地写生。他面前的景是小桥流水如诗如画的水乡古镇。
      他往前看,这样的照片还有四张,角度稍微有些不同,但大体都是从后面拍的。
      这应该是三年前他们国庆假期中去古镇游玩时候的照片,里面的人毫无疑问是自己。可是苏溪纯记得清楚,当时祝鹤打包发送给众人的照片中并没有这几张。
      “看完没呀?”祝鹤盖好了行李箱,回头见他还拿着相机,便问了一句,结果换来苏溪纯两声阴阳怪气的“哼哼”。
      “怎么了?”
      “你偷拍我!”
      祝鹤皱眉,下意识反问:“我什么时候偷拍过你?”却在说完那一刻想起了什么,当下了然,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这时候,苏溪纯几步挪到他身边,把相机举到他面前,将证据给他看。
      果然是说这几张照片,他想。
      祝鹤不太自然地咳了两下,平淡地说:“当时就是随便拍拍,不小心把你拍进去了,取个景而已,况且景区人多,拍几个人进去很正常啊。
      “哪有别人?哪里有别人?”苏溪纯不依不饶,往前翻了十几张照片,果然都是纯风景,没有一个人影。
      祝鹤被他噎到说不出话,憋了几秒,干脆大方承认:“就是偷拍了又怎样?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想咋滴?”
      “不想怎么样。”苏溪纯替他把相机收好,慢条斯理地说,“哎,只不过就是想,原来你那时候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呀……”
      “……什么非分之想,你要点脸好不?”祝鹤笑骂。
      苏溪纯眉毛一挑,蹭地一下坐直身子:“那你干嘛偷拍我?”
      “这个嘛,其实那时候我是呃,是觉得那个……”祝鹤难得说话这么不利索,你你我我的是了半天,才坦白说,“那时候我觉得,你似乎很吸引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去关注你,可能这就是有好感了吧。”
      苏溪纯听了,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要笑又憋住了,轻飘飘地说:“嚯,那还是对我有意思嘛。”
      “行行行,随你怎么说吧,你长得可爱,说什么都对!”祝鹤懒得跟他计较,从地上一骨碌起来坐到了苏溪纯的床上。
      “……卧槽,你之前还说我不讲卫生!现在你自己地上坐坐又转来我床上,你这个双标狗,脏死了!下去!”苏溪纯拿脚跟踩自行车似的蹬他,嫌弃道。
      祝鹤一副很无所谓的口气,理直气壮道:“管他呢,反正酒店床也不一定干净。”他几下就制止了苏溪纯作乱的腿,压在手下,迫不及待地问“那你说说,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苏溪纯徒劳地挣扎了两下,见挣不脱,也不再浪费力气,双腿无意识地相互摩挲起来,脸上微红。
      说起来两人在一起两年多,虽然一半时间分隔两地,但也算是坦诚相见过,老夫老妻了,却不知道为何说起这个话题,他们还是会害羞和不好意思。
      不过说起这个事情,苏溪纯细细回忆了片刻,才发现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对祝鹤情根深种,好像并不能找到哪个固定的时间点立个牌说从这个时候起我要喜欢祝鹤了,他们的友情要质变成爱情了。
      日久生情。想来想去还是这个词最合适形容。
      “说不上来,可能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吧,我们……接受了大冒险的惩罚,那是我第一次跟,呃,跟一个男生接吻,虽然是个游戏,但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在我心里,就变成了一个特别的存在,单独面对你的时候会莫名得紧张,会想方设法给你留下好印象,有时候想着要是能在路上偶遇你就好了,有时候又巴不得不要看见你……反正当时心情很复杂,这么乱着乱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就,就那个……茅塞顿开,看清了自己的真心。我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我父母离异那会儿,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连亲生父母都这样,更不要说还会有别的人来关心我爱我。那段时间我真的特别抑郁,表面嘻嘻哈哈,内心孤独得不行。所以那时候才这么急着要跟你表白,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因为我越是猜就越是不安,越不安心就越是没办法面对你,甚至不能好好地学习和生活。”人或多或少都是渴望被爱的,而他的渴望,比一般人还要来得强烈。
      祝鹤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苏溪纯心里,他远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重要。

      N大的本科毕业典礼基本安排在7月的第一个周末,为期两天,一共有六场,各个专业的场次不一样。他们从日本回来还没休息两天,便要赶着去参加毕业典礼。
      苏溪纯施涧桑他们系和平仄他们系都被安排在第五场,周日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段。
      单薇是在第六场,四点到六点。她之前的时间闲着没事,于是跑来凑热闹。
      他们三人换好学士服,匆匆拍了几张,就要去大礼堂进行毕业典礼。
      全场就坐后,典礼很快开始。先是响起音乐,校长副校长及一众教授老师穿戴礼袍,从后门列成一队进入,缓缓沿着下行的阶梯走向前面的舞台。
      接着,全体起立,奏响国歌。所有人情不自禁地,用最虔诚和崇敬的心,跟着节奏轻轻哼唱。曲罢,众人再次落座,校长、副校长依次发表讲话,送出对所有毕业生的祝福。
      最后,每个毕业生按批次先在台下排好队,点到名字后,按照顺序上台,鞠躬,与舞台尽头的系主任握手,再下台,领取成绩单和学位证书。
      苏溪纯这个倒霉孩子前几天扭伤了脚,虽然没有从上铺摔下来那次严重,但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轮到他上台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体,努力让自己走起来显得不那么别扭。刚才上台的时候有个学生不知怎么回事,平地摔了一跤,惹得全场大笑,他可不想这么丢脸。
      握手的时候,那个慈祥的系主任微笑着恭喜他,并且宽慰地说了句别紧张。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尴尬地笑了笑,觉得有点对不住系主任,让他握了一手湿。
      隋心上台鞠躬完,突然掏出相机,极快地拍了一张自己与校长的合影,台下又是一波笑声和窸窸窣窣议论的声音。
      平仄说:“哇,牛逼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施涧桑有些不屑地轻声道:“牛逼什么啊,这么庄重的场合,就她自拍,影响多不好,这不叫特立独行,这叫破坏秩序……”
      平仄想想也有道理,便不说话了。

      等到结束出了大礼堂,苏溪纯左顾右盼了会儿,没费什么神就找到了手捧三束鲜花的祝鹤。
      他将花递给三人,一人一束,说了句恭喜。
      平仄:“谢谢鹤哥!”
      施涧桑:“谢谢鹤哥!”
      苏溪纯接过花,抿嘴笑了笑:“谢谢!”
      祝鹤说:“还顺利吗?脚痛不痛?”
      “还好,没有很难受。”
      “那去休息一下吧。”
      “不要!我还没有拍照呢,衣服等下就要还回去了。”
      “行吧行吧,你快拍,拍完去休息。”
      “你帮我拍!”
      “好好好,我给你拍。”

      那边,施涧桑和平仄也在热火朝天地拍照。
      “哎,你怎么把我拍得跟个男巫婆一样,丑死了,删掉,重拍!”
      “没办法,你太瘦了,S跟M号的学士服你穿着太短,L号的你又太宽,你还穿黑衬衫黑裤子,可不是个巫婆么。”
      “……那这张,我的帽子塌了,你也不提醒我!”
      “没办法,这个帽子太软了,立不起来,没有挺拔感,要不你还是别戴了,拿手上也可以。”
      “好吧……哎哎哎,这张怎么回事!你的花都戳到我的脸了!还有这张,我妈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屁事怎么这么多呢!”施涧桑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两张不是我拍的。”
      “哦,好吧错怪你了……”平仄哀叹,“唉,还能不能有张好看又帅气的照片了啊!怎么都这么丑啊!”
      施涧桑拿过他的手机翻了翻,说:“行了,有几张还是可以的,有两三张能看就够了,大不了回去我再给你P一下呗,马上就四点了,要还衣服去。”
      平仄拧眉噘嘴地蹬了他两秒,才放松表情,妥协道:“好吧,不过我们再来几张合照吧……”
      “好吧。”施涧桑把手搭在他的后腰,平仄伸出剪刀手,两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一定能有幸与最爱的人结婚,但至少现在,能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毕业,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毕业典礼结束后,施涧桑和平仄收拾完寝室随家人一起各回各家,邵嘉晨和那个商科小哥也走了,剩苏溪纯一个人留在寝室里打包。他今天还要在这个房间住上一晚,也是最后一夜了,明天他就要如他来时一般,拎着大包小包离开,是真正的离开。
      他一边整理,一边等祝鹤回来。
      今晚有毕业舞会,本来苏溪纯也想去的,却不曾料到会扭伤脚。而他扭伤脚的原因,也与毕业舞会有关。
      那天,单薇打电话找他,问他能不能把祝鹤借给她一小时作舞伴。
      苏溪纯疑惑:“这个事情你直接找他,他若同意不就好了?”
      单薇唏嘘了一下,说:“我当然第一时间找了他,但是他说要你同意他才去,所以我这不就来找你了么。快,帮姐去跟你男朋友说说!”
      苏溪纯明了,也不急着答应,故意不紧不慢道:“单薇姐姐,你问我能不能把我男朋友借给他的前女友做舞伴,居心不良噢!”
      单薇怒道:“好你个死小子!当初是谁无条件支持你去追他,还把关于他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告诉你的?哦嚯,现在要过河拆桥咯!居心你个头!”
      苏溪纯其实不会不同意,但就是要激她一下才开心,嘻嘻笑道:“单薇姐别生气,我这就去跟他说还不行嘛!”
      “这还差不多!”
      祝鹤毕业的时候也有舞会,他作为学校舞社前社长,大家自然希望他能去。只是当时他的父母都来了N市,如果不能当天回去的话就要安排住宿,有点麻烦,便干脆不参加了。而单薇在学校待得时间长,人脉广,就算重修一年,也照样跟新同学们打好关系,混得风生水起。所以这次毕业舞会,她毫无费力地得到了跳开场舞的机会,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舞伴,于是便想请祝鹤帮忙。
      他们俩在舞蹈室排练的时候,苏溪纯就坐在角落,一边抱半个大西瓜挖着吃,一边拿个iPad看电影,
      单薇看着两人,感叹道:“真是羡煞旁人啊……”
      “……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你们真是幸福啊……”
      祝鹤脸上春风得意,嘴上却谦虚着:“一般般吧。”又接着说,“你也去找个男朋友呗。”
      “刚分手呢,我要先享受一下单身狗的自由生活。”
      “为什么?性格不合?”
      单薇摇摇头:“一言难尽。”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苏溪纯,又看看他,“至少他不会主动把西瓜最中间的瓜瓤挖给我吃。”
      祝鹤往苏溪纯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人戴着耳机抱个西瓜正在那一个人傻兮兮地乐。他觉得嘴里的那股清甜也顺着流进了心里。

      苏溪纯并没有一直在看电影,他会在两人专心排练的时候偷偷抬眼看。之前在春季舞会上见过了祝鹤和陈苡共舞,那时他就想像过单薇和祝鹤一起跳舞的样子,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了。
      除去一开始的磕绊,磨合好了之后,一支舞合跳下来,配合得那般天|衣无缝,动作流畅自然,表情生动,即使没有身着盛装,也让人觉得是如此的般配。
      苏溪纯心里泛酸,突然有点后悔答应单薇了。他的祝鹤这么好,一点都不想跟别人分享,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行。
      两人中途休息的时候,苏溪纯走到祝鹤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说:“我也要跳,你教我。”
      祝鹤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说:“行啊。”
      对方教了他一些简单的动作,他学会了以后有些得意,觉得也不是很难嘛,缠着祝鹤要学更高难度的动作。祝鹤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结果苏溪纯蹦跶没多久,由于动作过猛,重心不稳,啪叽一下摔倒在地,扭了脚,彻底悲剧了。

      祝鹤回来得并不晚,还赶得上帮他收拾个尾巴。这天晚上,他们一并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做,只盖着被子随便聊了几句,便是一觉天明。
      第二天上午,两人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苏溪纯回头望了一眼。
      阳光很好,铺满了草坪,金灿灿的一片。
      回首四年,固有遗憾与不如意,但到底还算积极也足够幸运,能遇见这样一群尽职善导的师长,这样一群怀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同学,活得清醒而自矜。
      那些凌晨夜里相互搀扶的夜晚,那段悠闲而放肆的求知时光,都将变成回忆,也只能是回忆了。
      “再见了。”他轻声说着,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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