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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谜团 ...


  •   第二十三章谜团

      秦子瞻跟着许思安出来,本想见见这位小安的救命恩人。他可以满足他任何请求,只要不是想当皇帝,他自信他都有能耐做到。

      “小诺,我没事的。”

      “我……”程诺见许思安无事,心事放下,“我跟来看看。”

      许思安听着身后有人问安,忽然意识到秦子瞻随他出了衙门,他忙推着程诺回头,“你先回去,我留在衙门还有点儿事要办。”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秦子瞻半只脚跨出门槛。

      程诺的视线与秦子瞻对上。

      两人互相震惊了刹那,程诺立刻转身,用了最快最压抑的步子,离开衙门口这是非之地。

      秦王……

      早就该想到,能带着军队,还指名道姓见小安的人是谁。

      他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瞒得住许思安,但他的样子,瞒不过秦子瞻。秦王爷见过他,虽说没几次,但他心底还是害怕,害怕秦王还记得临摹飞瀑图的君姓少年。

      这么久的努力,就要穿帮了。

      秦王爷一定会告诉小安,他程诺就是君若辰,撕破他的伪妆,把他打回落魄残败的原形。

      他该怎么办?

      ……

      许思安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

      想想,躲是没用的,回到南州,秦王爷早晚会见到小诺。

      “哥……”

      秦子瞻闭上眼睛,“小安,你随我进来。”

      许思安跟着秦子瞻进了屋,秦王爷吩咐下人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他坐在上座,任许思安站着不动,不断的转着右手拇指的玉扳指。

      许思安先开口,“程诺就是若辰。”

      秦子瞻没有表情。

      “救我的人是他,他就是我信里与您说的,带我出山区的恩人。”

      秦子瞻依旧沉默,许思安接着说,“哥,我终于找到了,五年前,上天让我活下来的意义。”

      “够了!”秦子瞻高声,停了手上的动作。他只奇怪老天为何如此,兜兜转转,怎么还能让他们两个再遇上?难道这世上,真有月老的红线,怎么扯也扯不断?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许思安沉声道,“有,有很多。”

      “君若辰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许思安笑,“小诺什么也没与我说,小诺根本没有告诉我他就是若辰,他打算瞒着我。”

      “瞒着你?”秦子瞻皱眉,“那你……也装作没认出他?”

      许思安点头。

      秦子瞻无语了,两个互相认出来的人,一路上假装陌生人,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既然他没告诉你,你怎么认出他来的?”秦子瞻问完,觉得不太舒服。

      小安瞎了,看不见君若辰,如果君若辰不说,小安应该什么也不知道才对。难道是声音,八年了,声音还记得住吗?

      “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回忆太多,这次一起翻山越岭,相处了那么久,我即使看不见,也总能感觉出点儿什么,”许思安说,“若辰没死,你跟大哥,都是知道的吧?”

      “是,我们知道。”

      秦子瞻明白,他就是不说,依着小安的性子,也会追查到底。

      “阿宁骗了你,君家马车,并没有翻下悬崖,你看见的那一辆,是外城来银安做生意的富户尹家的马车。”

      “为什么?为什么独独瞒着我?还有户籍,我查过银安城的户籍登记,若辰的登记是死亡。”

      秦子瞻又不说话了。

      拇指上的扳指,越转越快,就快被他转成陀螺。

      许思安也不着急,他安静的坐着,等着秦王爷的回答。

      秦子瞻缓缓开口,“小安,阿宁他是为了你好,无论阿宁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他已经走了,你别再怨他。

      “我不怨大哥,从来没有怨过他,”许思安真心如此想。

      即使猜测的全都是真相,他也不会怨恨大哥的。

      秦子瞻道,“阿宁当时,只想着骗你,骗你君若辰死了,就此你断了念想。阿宁知道你喜欢君若辰,亲眼见你偷偷亲他,你明白阿宁当时心里感受吗?唯一的弟弟,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偷偷亲了一个男人。阿宁不想你走错路!”

      许思安黯然的神色换发新光,他坚定的说,“我没走错路。”

      “错不错,我不知道,你跟君若辰的事儿,阿宁也没与我详说。”秦子瞻道,“阿宁只说你挨了打,又淋了雨,在雨里晕了过去,他把你背回来,你就高烧不止,银安城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判断不出你的症状无法下药。他写信给我,求我帮忙,我立刻带着御医所的精英,连夜北上银安。”

      许思安有印象,八年前,他病得很重,险些见了阎王,多亏了秦王爷,他才捡回了性命。

      秦子瞻说,“会诊之后,御医下了最猛的药,明知猛药含毒伤身,也只能如此。阿宁跪在许家祠堂,为你求祖先庇佑。我认识阿宁那么久,从没见他那般茫然无助过。你昏迷的那几天,阿宁老了好几十岁。”

      “后来,你好容易死里逃生,醒过来了,却因为药中含毒而瞎了眼睛。你的眼睛永远都治不好了,你知道阿宁有多么埋怨他自己吗?如果能换,他早就把他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换给你了。”

      “可你心心念念的非要出门去找君若辰,阿宁就更加坚定骗你到底。他与我商量,让我出面做个证明。然后,我命令银安官府,张贴告示,告知银安城百姓,翻下悬崖尸骨未存的马车是君家的,抹去了君家所有人的户籍,就当君家人全都死了。你病好后,问人也好,去户籍登记查也好,都必须相信君若辰是个死人。”

      许思安认出程诺的那一刻,便猜出了八年前,大哥伙同秦王爷对他的欺骗。

      以秦王府的权势,银安小小城门官府,谁敢不从?难怪,八年前银安城的官员,多半被调走谪迁,剩下的几个,仕途平顺,步步高升,如今都是朝廷命官栋梁。

      “那之后……若辰他去了哪儿……你们知道吗?他被人贩子卖到了西南山区,整整八年,他都被困在西南山区的程家村里。”许思安最后一个猜测,这个答案,他想知道。

      是谁做的?

      是谁卖了若辰?

      是谁,让他们分开了整整八年?

      是报复吗?

      因为他喜欢若辰,大哥便恨上了若辰,借着秦王爷的手报复若辰……

      他不愿意这样想,但这种恐惧,时不时的冒出来,他必须与秦王爷确认。

      “许思安,难道阿宁跟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小肚鸡肠的阴险之人吗?阿宁他是对不住你,欺骗了你,但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你好,你怎能如此想他!”秦子瞻瞬间冷脸,“你也该了解我的行事手段,我若真想让谁消失,还会让他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吗?”

      许思安松了口气,不是大哥与秦王爷所为。

      至于是谁,他会慢慢查。

      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秦子瞻听许思安细细讲述一路的经历,信里的寥寥几笔,逐渐丰富起来。

      小安与程诺在程家村相遇,因为山崩而同路出山。他们在山雨中艰难前行,还遇上了狼。之后,因着程诺受伤昏迷时候唱的歌谣,小安认出了他,与他一路相扶相持,一起走出了十万大山。

      秦子瞻叹气,绕了九百六十道弯还能转回来的姻缘,叫做上天注定,没得救了。

      男人就男人吧,阿宁当年介怀,无意得知弟弟的小心思后,跟天要塌了一样,他倒是觉得无所谓。

      人生路短,百年算是高寿的,不就图个潇洒畅快?如果连喜欢谁,都必须憋着忍着,看人脸色,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安与君若辰重逢之后,整个人也有了精神,变得喜欢说话,语气也多了份温和,还时不时的笑一笑。

      总之,像个人了。

      秦子瞻觉得,有个人知心人,陪着小安过完一辈子,他也能少份牵挂,“你打算带他回南州?”

      “他不想。”

      许思安眼神黯淡,这个事儿,他还不知该怎么开口。

      “哥,我再求你件事儿,”许思安道,“瞒着若辰,不要告诉他我认出他是谁了。你就说,你也没认出来,你本没见过若辰几次,这么久了,忘了他的样子,很正常。”

      “你到底怎么想的?”

      秦子瞻不明白,既然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扯不断,相隔那么远,整整八年,都能让他们两个阴错阳差的重逢,许思安又为何刻意隐瞒。

      “我想听若辰亲口告诉我。他若不愿告诉我,我就装不知道。”

      “你这性子随了谁?怎么总这么别扭呢?”秦子瞻听着就憋屈,但还是答应了。

      之后,许思安带着秦子瞻,到许氏粮铺转了转,粮铺院子的的大蟠桃灯笼吸引了秦王爷的注意,秦王爷不惑之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灯笼。

      他常在大青各个犄角旮旯微服私访,遇上庙会灯笼会,也很喜欢凑热闹。他后悔晚来了几天,若不然,也能赶得上西南地小有名气的灯王大赛。

      秦子瞻本就脾气随和,说话没什么架子,他刚才带兵来时的满胸煞气,都是被许思安给气得。

      “给梅先生祝寿吗?你确定,他老人家的院子,能放得下?”

      许思安倒是没考虑这个。

      “放门口也成,看着挺壮观的,”秦子瞻拍了拍许思安的肩膀,“杨将军明日就带西北军入山,你这一路,记下的各个村口的位置跟山路地图,他大概能用得上。你给他粗略一画,省的他跟没头苍蝇一样走冤枉路。我刚让杨将军在城门扎营等你,差一点儿忘了。”

      看着许思安离去的背影,秦子瞻与身边随从说,“君若辰住哪儿?”

      “悦来客栈。”

      “查查,他怎么给人卖到西南山区的,查出来了不要声张,尤其是小安那边,”秦子瞻笑的苦涩。

      怎么说,之前消了君家的户籍,是他仗势欺人。他为了阿宁一念之差,等同于夺了人的活路。

      少了户籍,他们在大青寸步难行。即使没被卖到穷乡僻壤,日子也不会好过。

      之后,阿宁也后悔了,问过他几次,能不能改回来,但活人改死人容易,死人改活人不成,除非改名换姓。

      “我记得,他还有个姐姐,”秦子瞻对君家认知有限,“查查,是不是也被卖到山沟沟里去了。”

      “是!”属下应声去办。

      大青国禁止人口贩卖,但只是明面不许,暗地里人口贩卖的产业非常兴旺。

      许多朝廷权贵,都牵扯其中。

      他必须在小安之前查出来。若不然,依着小安的性子,查出来,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

      程诺正努力思索,他该怎么回答小安的问话,小安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会很生气自己骗了他。

      解释是徒劳,他的面子,他的矜持,他的尊严,他的骄傲,都是没用的东西。现在的小安,不会有耐心,听他的解释。

      程牛牛还在床上玩玩具,没有察觉小爹的慌乱无助。

      有人敲门。

      程诺想,终是躲不过去了,走一步,看一步。

      他轻轻开门,然而门外站着的人,玄黑长服。玉鼎青冠,手里一把山水图折扇,与他浅浅一笑。
      “王爷?”程诺受宠若惊,忙下跪行礼。

      秦王爷竟然来见他?是因为小安的事吗?

      “小爹,他是谁呀?”程牛牛在小爹床上玩玩具,听声音有人,小短腿儿跑出来,以为是小安叔叔,可这人她不认识,还有,小爹怎么还给这人下跪啊?

      程诺眼神慌张,颤声道,“牛牛,跪下。”

      小孩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却还是听话的跪下来。

      秦子瞻呵呵一笑,收了扇子,一手一边,把一大一小扶起来,“起来吧。”

      “谢王爷,”程诺小心翼翼的起身,把程牛牛搂在身后。

      “小孩儿,你多大?”秦子瞻找了个椅子坐下,问露出好奇眼睛偷看的程牛牛。

      程牛牛抬头看看小爹,“八岁。”

      “八岁,跟清轩同年,”秦子瞻随手摘了腰间的金龙匕首,在小孩面前晃晃,“伯伯来的急,也没带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这个匕首,全当见面礼吧。”

      程牛牛仰头,看程诺。

      程诺推了推他,“谢过王爷。”

      “谢谢伯伯。”程牛牛接过来,他觉得那匕首好看极了,上面雕刻着两条金色的龙,栩栩如生,金龙吐出的碧绿的珠子,闪闪发光的。

      “借一步说话,”秦子瞻道,“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牛牛,你先回房间呆着。”

      程牛牛听话的点点头。

      程牛牛走后,程诺沏茶,秦子瞻品了一口,笑着问,“你怎知我是王爷的?我们见过吗?”

      程诺低着头,这是秦王爷的玩笑话。

      秦王爷既然专程来找他问话,自然是知道他是谁。

      “小安说你姓程,我就当你姓程了,”秦子瞻说,“这一路,多谢你的照顾。”

      程诺有点听不明白了。

      “我没与小安说你是谁,你放心,”秦子瞻道,“小安一口一个程诺,我听着奇怪,明明你就是那个很会画画的君家小公子。他怎么跟说别人似的?我想了想,忽然明白,小安瞎了,眼睛看不见,即使见着你,也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一直瞒着他。你们,还没有相认。”

      程诺睁大眼睛,半晌,又跪下磕头,“若辰谢王爷恩情。”

      “谢我做什么?”秦子瞻敲了敲桌子,“你有你的想法,我不理解,也不会插手。如果可能,我并不想你跟小安的人生,再有什么交集。”

      许思安示意程诺起来坐好,王爷的身份有个不好处,人动不动就跪他,让他怎么好好说话?

      “我……我们只是碰巧遇上……我不会缠着小安的,王爷放心,等小安回了南州,我不会再出现在小安面前,”程诺小声回答,“我知道,我们是不同的人。”

      秦子瞻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他不了解君若辰,当年的丹青造诣,惊艳才华,不能代表品德与为人,他来此,想亲自试一试被小安喜欢到骨子里的这位。

      “金银珠玉,田产店铺,宅户门院,哪怕是科举名次,州县官职,你看上什么,只要提出来,我都许你。这是我欠你们君家的,也是你救了小安,带他出山应得的报答。”

      秦子瞻缓缓道。

      他边说,边观察着程诺的表情,波澜不惊,仿佛这些俗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温和的外表之内,也是一副倔强的骨头。

      宁折不弯,视财如土,自尊心比天高,怪不得,不愿告诉小安他如今落魄模样。

      秦子瞻有些明白,小安为何会不顾阿宁的管教与责罚,执意非要喜欢眼前的人。

      如今的他,尚且如此,八年前,这颗星芒,又当何其璀璨夺目。

      程诺沉默,秦子瞻也不再问,直截了当的说,“我来找你,两件事。”

      “王爷请讲。”

      “八年前,是谁把你卖到西南程家村的?”秦子瞻问,“我记得君家在银安城,也是挺殷实的富户。阿宁曾说过,八年前,君家因为生意上出了点状况,才举家迁回东泽祖宅。之后你们去了哪里?”

      程诺抿着唇,秦王爷的问话,他必须老老实实的回答,骗他等同于欺君之罪,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

      当年他睡了一觉,醒来就被五花大绑,喂了软筋散,扔在人贩子的马车上了。

      “你也不知道?”秦子瞻笑了笑,他早就猜得如此。

      程诺点点头,“王爷,我只依稀记得,那人贩子的样子与声音,可过去八年了,生死都不知道,不可能找到的。”

      秦子瞻眼睛一亮,有人贩子的线索也行,至于找人,是他的事,“你能画下来吗。”

      程诺拿来纸笔,很快画了个工笔人物小像。他的丹青技艺退步许多,但简笔画个人物,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特征,不需要多传神多好看。

      画好给秦子瞻,程诺问,“王爷,第二件事,是什么?”

      “你没有户籍,君若辰的,程诺的,统统没有,”秦子瞻来时,早让下属把此事办好,“你既然不愿再用君若辰的名字,那便以程诺为名,重新登记入册,华明城的户籍连带着周遭村落,本就杂乱,不少山村遭遇山崩,生死伤亡还没有定论,此时不宜添加新户。我的意思是,让你先入南州的户籍。”

      程诺没有拒绝的余地。

      秦子瞻是告知,并非询问他的意见。

      南州?

      为何秦王爷要把他的户籍落入南州?

      难道秦王爷不是想着,他离许思安越远越好吗?

      秦子瞻带着画像离开后,程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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