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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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包恩只带了护照和钱包就出发了。目的地很明确，是他在梦中无比清晰认识到的地方，那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物，门上有纹样独特的浮雕。就在其中的大厅里，他第一次听到他的告白。
他不记得那人是什么模样，说话的时候是什么声音，具体又是用了什么字词。但他的心为之沉醉，他的指尖触摸到一团柔软温暖的幸福感，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那一刻变得圆满。
那个人身上有特殊的光辉，眉宇之间燃烧着不会熄灭的橙色火焰。明明是违背生活常识的火焰，反而显得整个梦境真实无比。
他知道自己曾经是世界第一的杀手，却意外的看到自己会在面对他的时候露出温软的笑容。唇角上挑的弧度是刚好能挑起他的好奇心的角度。
想得越多，里包恩越觉得和他这些年温文尔雅的学者气质不同，自己的脸应该更适合凌厉有杀气的样子。蜷曲的鬓发傲慢的缠绕过一根手指，同过去的他一样意气风发。
“可以放手了吗，蠢纲？”
一切都在这男人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时候浮出水面。一切疑惑都在看到他手上耀眼的火焰时得到答案。像最终完成的拼图。
纲吉的脸和他记忆中一样，澄澈的目光之中有困惑，有纠结，还有掩饰不住的深重的眷恋。
为这份眷恋，里包恩可以宽宏大量的原谅他一次。
“咿！抱歉！”纲吉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臂还顽强的黏在对方腰间，连忙松开手。
他无法控制脸红的程度，只能扭开头，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印象不会一落千丈。
“里包恩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
里包恩挑起眉。听到‘蠢纲’还不能意识到什么，他真是无药可救。
“来看望一个故人。纲吉呢？”两个人在店外的便座上坐下，里包恩若无其事的问道。
“我只是随便走走啦，很长时间没有出来旅游了。”纲吉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谈话一时陷入沉默，纲吉便尽力找话题：“里包恩先生在意大利有熟人吗？”
“有，以前的情人。”里包恩痛快的享受着纲吉瞬间暗淡的脸色，深入描述道：“我们以前感情很好，还曾经一起去偏僻的地方许愿呢。不过听说他要结婚了，我是来看望他的。”
比绝望更绝望的心情，就连以前生死一线的战争中，纲吉都没有体会过。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用力撑住发抖的身体。
“那真是……”接下来要说恭喜吗？还是要说点安慰的话呢？纲吉活了两辈子，学会很多经验技巧，却不知道像这样的时候该如何反应。
为什么他已经离开日本，还是要受这样的折磨？
“希望你有个愉快的旅途。”最后纲吉尽最大的努力，只挤出干巴巴的一句话。
里包恩比他悠闲地多，谈兴高涨的说：“听说纲吉你也要结婚了？”
纲吉茫然一瞬：“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店里的服务生说的。而且我看店长夫人美丽又贤惠，纲吉真是好福气呢。”看纲吉的反应就知道这事多半是狱寺擅自推测的，但里包恩还是想要听纲吉亲口确认。
“那不是……”纲吉住了口。他已经有了前情人，感情深到不远万里亲自来祝贺他的婚礼，这一切都说明自己同他之间的关联已经彻底断了。是误会也好，不否认也好，都没有区别了。纲吉满心疲惫。“那不重要。”
纲吉无法再忍耐和他更长久的单独相处，同他告别：“我还有……”里包恩靠在扶手椅里，面色难以捉摸，等他说完。
没说完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纲吉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仪态，草草点头道别。他的心碎过一次又一次，每次他以为是最后一次的时候，却在下一次受到更大的打击、碎的更彻底。
那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后。也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前。
他们在某个晴朗的冬日一起在阳台上晒太阳。日光昏沉，像他们剩余不多的生命。纲吉忽然想到年轻的时候和里包恩去某个有名的神社许愿的事情，好奇地问道：“里包恩，你当年到底许了什么愿？”
同样白发苍苍却脊背挺直的老头嗯了一声，本想回答，却改了主意：“蠢纲，如果你的心愿成真，下一辈子遇到的我的时候再来问我吧。”
“什么嘛。”纲吉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大声说：“我当然一直不会忘记里包恩啦！”
他当时是这样说的，现在也是这样想的。他怎么会忘记他呢？怎么会忘记自己全心全意用力爱过，并且仍然在爱、将来还会一直爱下去的人呢。
纲吉接下来又去了几个前生印象深刻的地点，还去了密鲁菲奥雷的旧址。可他看到的景象都被浓重的思念和哀伤阻隔在大脑之外。有人说，当遇到真爱的时候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因为不会有第二次遇到真爱的机会。
然而纲吉第二次遇到他，却不能顺着自己的欲望兴高采烈的对他说：你好，里包恩，我是你上一辈子的情人，这一辈子也请你多多照顾哦！
他愿意背负以前的记忆，可里包恩未必愿意。他能随心所欲没有束缚的活着，就很好。爱是忍耐，是克制，是心甘情愿戴在身上的枷锁。
“哪怕他有别的情人？”
“那也没关系，是他的选择，我都可以接受。”
咦？奇怪。纲吉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有人在顺着自己的思绪同他对话。
声音很熟悉，语气也很熟悉。纲吉再次愣住了。
“蠢纲，你不是很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环住他的手臂也很熟悉，气味也很熟悉。
这是在梦境中吗？还是他执念太深，产生了幻觉呢？纲吉不敢动。如果真的是幻觉，动一下就消失了，他还想继续沉浸在这样完美的幻镜中，更久一点。
那男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你可真蠢。”他夸张的感叹，把纲吉掉了个方向，让他直面自己：“那你许这种愿望有什么用？我可不记得把你教育成一个胆小鬼，蠢纲。”
里包恩满意的看着咖啡店的店主从震惊中恢复，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臂，把自己轻轻拥入怀里。他想起很多年以前的那一天，他们拿着温泉旅馆的老板画出来的潦草地图，沿着小路认真寻找神社，因为蠢纲一向对这种事情很热衷。
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照亮了破败不堪的神社每一个角落，银白色的蛛网闪闪发亮，有虫在草丛深处鸣叫。许愿的木箱被虫蛀蚀，绳结上的铃铛发不出声响。
纲吉仰头认真的望着满是灰尘的天花板，期待心愿能被某处的神明听到。
“如果你的愿望是永远不会忘记我……”
“我记得你，也找到你了，你总该告诉我心愿是什么了吧？”纲吉的声音有点鼻音，但里包恩现在不想嘲笑他。他反手迎合纲吉的拥抱，再次感受到梦中那种不可思议的圆满和幸福感。
“很想知道？”
“当然很想知道啦。超想知道的，都两辈子了。”
“等你的表现让我满意的时候就告诉你吧。”里包恩就喜欢吊他这个蠢学生的胃口，恶劣的在纲吉耳边吹气：“先告诉你，你这段日子的表现我很不满意哦。”
“我的咖啡做的那么好你还不满意吗？”纲吉抱怨着，却更用力的抱紧他，勒的里包恩几乎痛了。“没关系，我们又有了很多时间。”
如果你的愿望是永远不会忘记我。那我的愿望就是生生世世都能和你相遇。只要你记得我，遇到我，我们便会有无数个圆满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