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提灯的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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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谨以至诚，于上帝及会众面前宣誓：
终身纯洁，忠贞职守，尽力提高护理之标准；
勿为有损之事，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药；
慎守病人家务及秘密，
竭诚协助医生之诊治，
务谋病者之福利。
谨誓！
在这个世界里，
若无人伸出援助之手，
什么都不做保持沉默，
生命就会如此简单地消逝。
脏乱、冷漠与无知，多种多样的病源──
世界，包含了我所有的敌人。
我不断抗争，不断战斗。
这争斗直到现代也不会终结。
能够成为护士是因为上帝的召唤，因为人是最宝贵的，
能够照顾人使之康复，是一件神圣的工作。
我不是天使（Goddess），只是护士（Human）罢了。
这正是我，无坚不摧的信仰（superbia）。
＊＊＊
雨音澪做了一个梦，与平常的梦境不同。
没有常来闲聊的所长，也没有游手好闲的梅林。
那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烽火连绵天际，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仍在征战的战士们，挥洒着生命的怒吼，刀刃之丛，摇曳杀伐。
这场『神』所导演的肃清之战，正热烈开演中。
穿戴银色盔甲，白袍覆身的褐肤男子，紧握着手中的甘狄拔，盯着眼前落下战车的敌手。他闪烁游移的墨玉双眸，持续泄出摇摆不定的决心。
他的本心就像是在风中摇曳的芦苇，他到底为何而战呢？
事实上，天授的英雄也不过是神所安排的棋子，这场大战必然的屠戮工具。
对方的车夫正是先前伏下的间谍，战车如预谋般陷入泥泞动弹不得，而被甩下车的战士，不得不停止一直持续的战斗，而转为推起战车。
浑身沾满了黄沙与泥巴，顾不得先前失去如同自己身上血肉一部分的黄金铠所遗下的痛楚，太阳的神子那苍白的脸庞显得戾气满满，隐约可见他身上缠绕的衣袍逐渐染上了渗出的血迹。
无人知晓他所承受过的痛苦，究竟是何等的撕人心肺。施予的英雄那过于隐忍的习性与不形于色的淡然，常让旁人遗忘──那其实是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他那瘦弱的身影如幽鬼般的游荡在战场上。
『是吗，这就是你打算向我索取的东西吗。』
他不死之身的优势，已经被诡计破除。
『除了阿周那以外，我不会对其他人动手。』
对生母贡蒂的誓言，也因情理而立下。
在前方等待太阳神子的结局，早在黑天（奎师那）的剧本下清晰可见。
暮沉的坠日之下，那承载大义的不义之箭，指向了施予的英雄。而他也察觉了那股杀气，打算回击之际，那缠绕在他身上的第二项诅咒，无情地显现了──
『你将忘却毕生所学，在最关键的时刻。』
而伤痕累累的战士，那苍白的脸庞在甘狄拔的怒吼飞向自己的前一刻，他紧抿的唇角，释出了一抹微笑。
或许是那一刻过于短暂，天授的英雄尚未理解到、那是包含怎样情感的笑容时，那最终的一箭，残忍地划下战争的终结。
那一幕过于血腥，过于骇人。
映入眼帘的画面，彷佛如针狠狠地刺入瞳眸，扎紧神经的剧痛。
黑发少女是哭着醒过来的。
下一秒，雨音澪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泪痕，正被谁的指尖温柔抹去。
「…做了恶梦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少女的耳中，她蓦地睁开那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双眼，泪水不受控制的畅然落下。或许尚未从梦境那种悲恸情感脱离出来，澪坐起身子，有些迟疑地呆望着坐于床畔的白发青年。
接着她徐缓地扬起双手，像是对待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抚上了迦尔纳的脸颊。颤抖的纤指显露了少女的不安，现在的澪，似乎还游走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生怕眼前的青年只是一道幻影。
「…澪？」迦尔纳尝试唤回她的心神。虽然他并不讨厌少女这般暧昧的触摸，但若是继续下去，或许先前内心那股燥热会连自己都压抑不住的复燃，他并不喜见场面朝失控的方向冲去，只是尽可能的先抑制可能的发展。
「嗯…很可怕、很可怕的，恶梦……」她惨白的唇颤抖许久，才抖出这几个字。那琉璃蓝的水瞳不断地滑下泪水，在微红的脸颊上汇成悲伤的河流。
「…抱歉，不该在妳睡前说那样的故事。」立即联想到是这个原因的白发青年，垂眸歉然地凝视黑发少女。
「不，不是…………不是那样的原因。」澪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将陷入绝望情绪的稍作平复。「我梦见了战场………那就是，俱卢之野吗？」
听见这个关键词的迦尔纳，浑身一僵。「…妳看见什么了？」能让澪吓醒、甚至像只惊弓之鸟，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但是看见她伤心的容颜，彷佛也在他的心头上蒙罩一层阴影。
白发青年所想到的可能，便是那残忍的战争景象，吓着了黑发少女。
在她稍微平复情绪后，澪深吸了一口气，颤颤魏魏地掀开惨白的唇。「…临终的时刻──你的。」即使是在梦中，少女魔术师也能感受到在眼前陨落的青年，对自己来说是多么无法想象的事情，那锥心刺骨的心情不断地纠结。
若是，迦尔纳真的消失的话…
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
──那是她无法想象的世界。
「…是吗。抱歉，肯定是吓着妳了吧。」迦尔纳别开了视线，那异色双眸流转着复杂的颜色。他很清楚自己死去时的样貌，绝对称不上是什么能入目的画面，一定是过于血腥的模样让少女饱受惊吓吧。
「………那时候，迦尔纳在想什么呢？」冷不防地，澪带着哽咽的软声询问道。「为什么在那种绝望的时刻，反而笑了呢…？」琉璃蓝的双瞳直勾勾地凝视着对方。
「────…」白发青年的视线滑上黑发少女的脸庞，那欲言又止的迟疑，显示出他的错愕。接着，像是恢复平静似的，他淡然地开口。「…因为，对手是那样大名鼎鼎的英雄，却不惜使用破坏规则这样的手段、也要置我于死地。那不正是代表，他承认我在他之上吗？」
听到这个答案的澪，顿时间哑口无言。
但是却破涕为笑了。
「噗…不愧是迦尔纳呢。」少女魔术师一边笑着一边拭去脸上的泪痕。
「…啊啊。」太阳的神子满脸疑惑的虚应了一声，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刚刚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回答，但是少女的反应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走出了伤感的情绪，那也算是达成了安慰的目的吧。
思及至此，白发青年扬起大掌，轻柔地摸摸她的头。他无意识地勾起唇角，那唇边的暖意传达至黑发少女的眼里，让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迦尔纳…我不是小孩子了……」虽然澪的高烧似乎退了，但是此刻她的双颊又再度烧红了起来。
「让妳感到不适了吗？抱歉。这是我目前能想到安慰女孩子的方法…还是说──」施予的英雄犹疑地抽回了手，偏首回想一会儿后。猝不及防地，他蓦地敞开双臂，将黑发少女拥入怀中。
「咦、咦咦！？」她吓得一身僵直，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圈住自己。
「…先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刻。」迦尔纳挨在少女的耳畔轻声呢喃。「那时候的妳，也是这样哭泣着…但是，若是这样做的话，妳的泪水便会停止。」
「唔、嗯…………………」黑发少女屏息闭上了双眼，吃力地点点头。现在的迦尔纳绝对没有发现，她其实已经腰软的事实。白发青年那低沉的嗓音触动了空气，炽热的鼻息搔刮过澪敏感的耳垂，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然而，此刻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前辈，现在方便进去吗？」
＊＊＊
数小时前。
位于城镇偏远的一角中，数个仓库静静矗立排列成一行，仓库的管理员正在跟一名女子交谈，似乎是在争吵。
「这位女士，这样真的令我很困扰…这毕竟是镇长说要扣留给那位大人的物资……」管理员一脸为难，他挡在刚运送过来的物资箱堆前，阻拦突然其来的可疑女子。
「明明你们镇里还有伤兵，为何不先救迫在眼前的生命？」一头灰樱色的长发编织成辫，铅丹色的军服给人强烈又干净利落的形象，然而女子那双银朱色的眼瞳，充斥着钢铁般的意志。
「所以说，这不是我能作主的嘛…」
「那么，有事我负责。」女子凛然地走向那堆木箱，毫不犹豫地扬起一手──一掌劈开其中一个木箱！顿时间，轰然的巨响与木屑横飞后，军服女子打算拿走木箱残骸里头的医疗用品。
「欸、等等！妳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管理员连忙上前阻止，那女人只用犀利的猩红瞳眸扫了对方一眼，便拔出腰间的枪|枝指向对方。
目睹这看似有戏的场面，基督山伯爵只是淡淡地向同行的伙伴问道：「妳认识她？」一旁的法国圣女点点头，便扬起步伐朝那名女子的方向迈去。
「南丁格尔小姐，请放下武器吧。这样会带给其他人困扰的。」圣女贞德出声制止那名军服女子的举动。罕见的，她直接呼喊了对方的真名。在一般情况的圣杯战争中，Ruler并不会随便让从者的真名让现场存在的第三者知道，但若是现在这种情况，恐怕是这名从者本来就处于中立的状态，放弃了向任何一方战斗的意愿。
「原来是妳，Ruler。」被唤作南丁格尔的女子收回手|枪，一脸镇定地扫了圣女一行人。「莫非有伤员要找我吗？」
「正是如此…不过，妳怎么在这边…呃，强抢物资？」金发的圣女有些尴尬的问道，虽然斟酌了用词，但还是决定实话以问。
「是做该做的事情。」南丁格尔仍然将那些全新的清洁与医疗用品一一拿走。「申请个物资还要绕三转四的征求同意，简直迂回的不可理喻。若真的等那群慢吞吞的乌龟盖完章，人都死光了！」
在一旁的基督山伯爵与绿林猎人，忍下吐槽的冲动，决定等贞德向对方说明事由。
而克里米亚的天使在听完法国圣女的请求后，毫不犹豫的答应，并随着她一同回到玛修所办理的旅馆。
在得到少女魔术师的同意之下，一行人进入了房间，而灰樱色长发的军服女子，那对如猎鹰般的赤红双眸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接着冷静地开口：「病患一号，毋庸置疑的就是妳了。」她伸出带着洁白手套的纤指，指向了坐在床畔的雨音澪。
「病患二号。」然而指尖的方向，移向了基督山伯爵。
「病患三号。」下一个则是施予的英雄。
「病患四号。」也没有放过绿林的猎人。
除了黑发少女以外，被点名的人都一头雾水的注视着南丁格尔，而玛修与贞德则面面相觑。
被誉为提灯女神的军服女子走向黑发少女面前，开始做些简单的测量与检查，接着使用了自身特有的治愈技能，开始为少女做疗程。「幸好只是小毛病，还不到需要截肢的程度。虽然是小感冒，但是也不能忽视细菌感染的可能，等会儿我得在这环境进行彻底消毒。」
「那个…从者应该不会…生病才是？」少女魔术师怯生生地发问起来。
「精神。」南丁格尔简单说了答案。
「哼，我可不知道原来护士还兼看精神治疗的吗？说起来根本不会有那样的问题吧。」首先发难的是被南丁格尔视为病患二号的岩窟王，从刚才隐忍到现在，他似乎不吐不快。
「病患就给我耐心等待，这里可只有我一个护士。」她那严肃的语调，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冷峻。
「我并没有要接受妳的治疗。不，说起来，我根本不认为自己有病。」基督山伯爵那深红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南丁格尔。
「喝酒的醉鬼并不认为自己喝醉，精神病患也不会认为自己哪里有病。这就是你现在的情况。」护士长一边持续放出魔力治愈黑发少女，一边条条有理地反驳岩窟王。
「…………………………………」此刻，复仇鬼那白蜡般的面容显得更阴森了。
「那么你呢？病患三号。明明内心有渴望的东西，我建议你去偏远的地方进行治疗。」护士长下一个目标，正是印度的太阳神子。
「……妳说的或许没错。」习于看穿别人的迦尔纳，在须臾间也被人看穿，倒是让他相当讶异。「……我的确是患了一种名为『忠诚』的病。不过妳竟然能够当场看穿我的内心想望，是因为妳是护士的关系吗？」
「不，只是因为你比较单纯易懂而已。」面无表情的护士长，简单利落的回答。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的吗。」受到打击的太阳神子，现在相当失落的样子。
「病患四号，你的…」克里米亚的天使并没有放弃下一位病患的权利，打算继续告知病情。
「不用提醒我了，我放弃治疗。」罗宾汉直接举双手投降，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强势的女性了。而且他似乎隐约可以知道，对方到底想说的是什么，还不如就此打住。
「都是一群不愿意配合的病患，这可不行。」治疗完少女魔术师的南丁格尔，气势万千地打算掏出腰际间的手|枪之时，澪开口了。
「Miss南丁格尔，请先缓缓吧。眼前不是有更需要妳去做的事情吗？」
「我的工作就是治疗病患。」她毫不迟疑地回应。
「南丁格尔小姐，请跟我们一起行动吧？妳不也是打算毁灭圣杯的一方吗？」法国的圣女打算招揽这位知名度世界级别的提灯女神，若是有她的助力，往后的战役肯定会减轻负担许多。
「圣杯如何跟我没有关系。那不过就是洗手用的碗罢了，保持手部的清洁是很重要的。」这名军服女子依旧散发出冷峻的气息，宛如一板一眼的士兵。但是从她那双赤红色的眼瞳之中，似乎流转着某种违和感。「哪边有需要治疗的伤员，我就会在哪边。」
「如果不解决问题根源的话，妳将治愈的病患只会越来越多。」少女魔术师坐正身子，在理解圣女贞德的意图之后，她决定一同说服眼前这名医护界的铁娘子。
「…妳的意思是，会迎来更多的伤者？」听了少女魔术师这句话，她明显停顿了一会儿。
「正是。」
「我知道了。那么，就跟着你们吧，我会协助切除如同癌细胞的东西，杜绝一切毒害。」
意外的，相当容易说服──这让澪感到有些意外。原本她还在考虑是否有到迦尔纳那种难以说服的等级，不过在这种地方上，对方反而容易妥协。
虽然知道对方正是耳熟能详的白衣天使，但是实际上见到面，还真是完全打破一般书中所形容的形象。
「对了，Miss南丁格尔…虽然提早先知道了妳的真名，不过以后还是以职阶称呼比较好吧…请原谅我的无知，请问妳的职阶是？」这正是从南丁格尔一进门时，少女魔术师的疑问。以一般的猜想来说，会是Caster之类比较有可能，但是她现在却完全不敢论定，到底是什么职阶了。
「虽然那种东西之于我并没有意义，不过如果妳觉得方便的话，那么就告诉妳吧──是Berserker。」
除了早就知晓真名的法国圣女以外，众人陷入了一股微妙的沉默。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神秘的冲击与理所当然的反差矛盾吧。
「好…好的，那我明白了，谢谢妳，Miss南丁格尔！」实时反应回来的雨音澪，连忙给出了常识人的回答。
「既然雨音小姐目前身体已经无恙了，那么请恕我直接进入正题吧…关于上次所提到的，这个特异点的圣杯战争一事。」Ruler诚挚地望向了少女魔术师。
「请说，我将洗耳恭听。」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提灯的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