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命运的一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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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Master的从者们，都是怎么样的人呢？」白衣的弓手仍然牵着目前暂时几乎是盲人状态的少女魔术师，徐步地往森林的出口迈去。
「唔…这个嘛……」一想到等会儿要面对有可能爆发的神话大战，澪突然间觉得头又刺痛了起来。「有着善解人意的后辈、怕生害羞的猎人、喜欢大笑的绅士……以及耿直又忠诚的英雄呢。」少女魔术师四两拨千金的简单带过，只提了等会儿会见到的从者，待机的从者就还是先别说了吧。
「……虽然知道Master拥有复数的从者，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多呢。」这让褐肤青年感到相当诧异，他的Master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魔术师啊，居然能够一次契约这么多从者吗？
「这个…当然是有特殊的原因，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此了呢。」澪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手腕上通讯机显示的雷达红点。
仅差一些，就要交集了。
总算踏出蓊郁的树林，出口展现的，尽是一片黄沙与大峡谷。而他们正位于峡谷的底端，两旁参差不齐的岩壁阶梯魏魏矗立，绵延至遥远的地平线。
白衣的Archer停下了脚步，用他那良好的视力往前方一望──
而另一边，距离不到五百公尺，当玛修带领着众从者，弯进岩壁的转角之时，眺远视力相当优秀的罗宾汉与迦尔纳，便马上瞧见了自家御主的所在位置。
同时间，施予的英雄与天授的英雄在这一剎那，眼神交会了。
白发青年倏地放大了那对绯红与银青的异色眸，平时素来抿紧的唇线，因为喉间涌现的低吟而微启。大概过于震惊的缘故，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调匀气息，接着冷静地快步迈前。
──是吗？这便是澪所说的『惊喜』。
难怪她一开始要他不得出手…是担心出了乱子，而提早做的预防措施吧。
──还有十步。
对于这名生前的宿敌、甚至是杀死自己的对手，迦尔纳并不抱有任何仇恨。至于为什么，他认为决胜负的那一瞬间就足以划下终点，关于生前那些恩恩怨怨，都会随着死亡而结束一切。所以，迦尔纳就算以凄厉的方式死去，也未曾怨恨过任何人。
──仅剩六步。
那是施予的英雄所选择的路，他从一路走来，对自己坦荡。即使失去许多东西，即使从未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但却一生无悔。纵使现在再次与阿周那见面，也不会动摇他的意志。
但是当他见到阿周那牵着澪的手站在前方时，太阳的神子在那一瞬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酸楚。
是的，就是酸楚。
几乎是本能的警告，一股脑儿的全冲上了脑门。喉间涌起哽塞的沉音，却一字无法吐露出来，以及过多的思绪紊乱了他的呼吸。
──再两步。
时间，回溯到三十秒前。
褐肤青年同样地瞪大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眸，倒抽了一口气。脑子像是被雷劈到似的，霎时间所有的记忆全数跳了出来。彷佛人生走马灯似的，那些过往的回忆，咆哮着仇恨与憎恶，如拼图般的凑出全貌。
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真名。
铿。
铿铿铿。
他听见了，那名为过往的桎梏一道道锁上自己。
突然其来的冲击让他感到非常的混乱，从前那些束缚自己的枷锁又再度铐上似的，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深埋在心中那股悔恨。
──还有十步。
受尽众神的宠爱，受尽父母兄弟的亲情，受尽妻子的爱情，还有背负众人的期待与目光，成为了『天授的英雄』。
因为，如果不被爱的话，自己就毫无价值。
这正是他──阿周那。
──仅剩六步。
而面对这一生的宿敌，阿周那心中潜藏的，却是无比的忌妒。那是何等丑恶，卑贱的情感。作为『天授的英雄』，绝不能拥有这种东西，绝不能让迦尔纳知道这个理由。要是被那个眼神，看透了自己的话──毫无疑问，自己一定会因过于耻辱而死。
于是，他开始自我规训。
彻底的规训、规训、不停地规训自己。明明他拥有了一切，却仍然感到羡慕，迦尔纳坦荡的意志。在违反战场规则、击坠太阳的那一瞬间，阿周那舍弃了作为对战斗抱持欢喜之情的战士（剎帝力）而活，化作了只为终结两族战争而生的机器。
──再两步。
他得到了各种形式的赐福，却对自己感到悔恨与空虚，就连死后也不得休止。
此刻，这注定是宿敌的英雄们，再次会面了。
黑发少女感受到褐肤青年蓦地收紧的大掌，以及那不寻常的反应，便马上明白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Master，现在的我，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天授的英雄沉声说道，那双同时拥有傲慢与谦逊的墨玉眼眸，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息。而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
玛修与其他英灵们，似乎察觉现场气氛的微妙，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澪，过来吧。」站在褐肤青年对面的迦尔纳，只是淡漠地扫了阿周那一眼后，随即将视线放在黑发少女身上。但是闻言后的阿周那，只是紧握住澪的手，没有放开的打算。
「打算无视我吗？迦尔纳。」雷神之子显得相当不满。
「那个…我想，只是迦尔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而已…Archer。」在一旁娇小的少女魔术师怯生生地抢先回答，就算再怎么不读空气，她都能够从本能感受到现场气氛有多么地险恶。
「阿周那，我跟你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有，澪。就算妳不下那个命令我也会这么做，现在的确不是能够动手的时机。」太阳神子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彷佛对方只是素不相识的英灵。
「…Master，打算一开始，妳就知道我是谁了吗？」听见白发青年与黑发少女的回答，白衣的Archer拢紧浓眉，察觉了她先前说的并不是玩笑一事。
「不，不是这样的……那是──」少女魔术师紧张地摇首，正打算解释之际，却听见天授的英雄释出一抹冷哼。
「没关系的哦，Master──没关系的。」接着他用另一手抬起澪的下颚，瞇起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这果然是命中注定呢。我与那个人，终究会再次一战──这该归功于妳呢，Master。」
「Archer，你不是答应过我…」看得出来，澪因为他这一番话感到着急起来。
「欸，这是当然。我不会打破自己的承诺。」阿周那弯起了唇角，那微笑看上去如糖一般甘甜，但是那对双眸里，却突兀地飞过一抹阴锐。「至少现在不会。」
「阿周那，你再不放开澪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罕见的，施予的英雄脱口冲出这么一句。原本垂放的长指早已蜷曲成拳，若不是缠绕着黑色紧身衣的关系，或许那手臂上暴怒的青筋相当显而易见。
但是平常那万年的一号表情，却完全看不出怒气…不，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由他略为不满的语调察觉到──迦尔纳现在的确相当不悦。
「哦？这是对待救了Master的人的态度吗？迦尔纳。你惹人厌的功夫可是一点也没有退步呐。」似乎发现迦尔纳终于有点反应，阿周那心情很好地继续说下去。「更何况， Master落入危机的时刻，在她身边的，为何不是与她缔结契约的从者呢？」
打从这两人见面的那一瞬起，『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名为最佳从者的竞争。
但是现在这两名英灵，恐怕都没有意识到，彼此深埋在心底的那种角力。藉由Master为中心，而互相散发的敌对意志。
「……………………………」唯有这句，迦尔纳无法反驳。他那双赤红与霜青的眸子微瞇了起来，沉着被刺中的愤怒。
但是阿周那这句话是对军宝具级的地图炮，连带的连玛修等人也一起被扫到了。
「Archer，那不是他们的错！」理解到取回真名的Archer已非先前那名单纯的褐肤青年，少女魔术师开始运转起应对的冷静。
「这是很重要的，我的Master啊。」他总算放开黑发少女的下颚。「因为，这关系到，妳该跟谁走呢。」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Archer…」澪杏眼微瞠，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如妳所见，我是不可能与那家伙相安无事的在同一阵线的。若是那个人今天站在必须拯救世界的希望一方，那么我就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了也无所谓。」天授的英雄仍然面带微笑的说着，但是那深邃的眼眸却深不见底，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恐惧。「虽然Master妳曾经说过，若是我恢复记忆的话，会放我自由…但是，我却希望妳跟我是同一阵线的呢。」
「………Archer，你只是打算与迦尔纳一战吗？」
「嗯，是的。正是如此呢。」
「那么，我也不可能跟你站在同一阵线──因为，我还有必须完成的任务。」雨音澪坚定的拒绝阿周那的邀请。
「是吗？果真是聪明的选择啊，我的Master。」褐肤青年垂眸带笑的注视黑发少女好一会儿，才将紧握她的手缓缓放开。「因为，无论妳选择了谁──我最终，都会杀死妳。」他在少女的耳畔轻声说道，那嗓音煞是魔魅。
「───────！？」少女魔术师瞠圆那闪烁琉璃蓝色的双瞳。
「放心吧，今天的我不会做些什么。这既是预告，也是宣告。」阿周那想要与迦尔纳一战，是为了结束他那从未终结的悔恨；而他想要杀死雨音澪，是因为她不幸地理解了，他内心深处最想埋藏的黑暗。
记忆忘却时期的他，透露得太多了──那关于他无法对任何人敞开的秘密。
若不是那该死的雏鸟情结作祟，阿周那绝对不会将如此毫无防备的自己让任何人看到。他是『天授的英雄』，拥有着完美无瑕的形象，绝不容许一丝的黑暗沾染上。但是这样的阿周那，却拥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无法容忍有谁看到了这一面。
知晓这件事情的人，必须死。
「至于你也是，迦尔纳。你必须由我来杀死。」
阿周那永远不会忘怀，那被他亲手射杀的太阳神子，在死前展露的微笑。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惜他在自己的人生结束之前，都没想清楚那抹微笑到底是含着怎样的情感。
「那么，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敌人了。再见。」白衣的Archer对在场所有人如此扬言，别有深意的瞄了黄金甲的战士一眼后，便灵体化消失离开了。
「Master…这到底…？」玛修赶紧凑了过去，察看有些呆愣过头的自家御主。
「我也……有点弄不清楚呢，现在。」现在思绪仍然一片混乱的澪，这才回神。
「下次遇上那家伙的话，就交给我。」施予的英雄也靠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检视少女魔术师身上有无任何一丝损伤。那认真的表情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心思，对于阿周那刚才那些过于亲昵的举动，确实让他感到相当不快。
阿周那无论是器量、个性或其他方面都完美无瑕的英雄，迦尔纳生前也不会因为这样优秀的英雄在自己面前，而显得自惭形秽。说来或许觉得奇怪吧，这大概是因为澪的关系，才察觉自己也有不是滋味的时候…这就是忌妒吗？现在的太阳神子，总算能够理解，当年难敌连续两次被阿周那抢婚的心情吧。
而早在一旁共同抽起烟的基督山伯爵与绿林的猎人，冷眼旁观地看着被玛修与迦尔纳包围的自家御主。
「总觉得大小姐这次带回了不得了的从者啊…不，不如说每次都相当惊人呢。」罗宾汉将叼在嘴上的烟草扔至地上踩熄，拍了拍身上的黄沙。
「哼，虽然那家伙相当有趣，但是现在的我，也难免想与施予的英雄站同一战线啊──关于想打爆那个人这一点。」爱德蒙夹起口中的雪茄，往空中吐了一口白烟，那斜睨的红眸看起来相当地不友善。
从头沉默到现在的圣女贞德，总算找到机会开口：「失礼了，请问您就是加勒底的Master吧？我是前次作战中，委托您帮忙的Ruler。」
「咦…久仰大名！原来妳就是圣女贞德吗？」决定先把阿周那的事情先压在心底，澪收拾一下心情后，便转身正视Ruler。
「正是。我想，必须要向您说明，关于这个时代的圣杯战争一事……」
贞德再次向雨音澪解释了这个特异点的圣杯战争，以及告知真伪从者争战的原因，与目前已经战败英灵的名单。
「也就是说，Ruler可以识破所有出现过的从者真名，以及是哪一阵营，对吧？」理解来龙去脉的少女魔术师，总算明白先前遇到的Saber，为何开门见山就问了那种问题。
「是的，不过…经由上次的作战，我认为，这场圣杯战争的规则，或许并不是我所见到的那样。」法国圣女的脸庞上，浮现了不安与愁容。
「咦…？妳的意思是…………哈啾！」黑发少女不合时宜的突然打了个大喷嚏，这时候玛修才突然想起她一直携带的行李。
「Master！请先换上干燥的衣服吧！万一感冒了……」
「澪，从刚才我就想问了。」白发青年其实一直注视着澪，从阿周那离开后就没移开过在她身上的视线。「今天的气温，很热吗？」从见面到现在，少女的脸上，一直呈现不退的烧红。
「不，其实我觉得有点冷………」正当少女迟疑的回应之际，迦尔纳则瞄了玛修一眼，她立即打开通讯机向罗曼医生联系。
而施予的英雄则打算伸手抚向她的额际探测体温时，才想到现在自己是身着全覆式黑色紧身衣的战斗姿态，于是两手改为托住少女的两颊，垂眸将脸凑了过去──
迦尔纳那苍白消瘦的面孔倏地在澪眼前放大，他的额头贴着她的，很轻易地触及到了那异常高热的体温。
「────────」而少女魔术师霎时间愣住，她从未如此靠近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浅浅的鼻息搔过自己的唇间。
下一秒，对方便离开了。「…果然是在发烧。」白发青年依旧面无表情的下了判断，然而黑发少女似乎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脑子一片空白以外，还一个吐槽的字儿都说不出来。
──果真她是病了吧。
「哼，无脑的青春偶像剧就在此打住吧。我啊，可没兴趣继续看下去了。先去附近的村庄吧。万一Master倒下了，可就在此Game Over了唷？」总算看不下去的岩窟王开了口，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蒂，在弹指间喷出小丛的黑炎后，瞬间烧灭。
所幸，附近距离两公里处就有一座城镇，一行人便先朝那里行进。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命运的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