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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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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药?”陆景烽语气淡然,仿佛刚刚挑起战火的另有其人,他随手掸了掸衬衣上的印记,泰然自若的看着苏白,像是真的在等他的答案。
苏白只觉胸口压着块巨石,想要呼吸一下都困难,再这样跟陆景烽待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用输液架把他叉死。
未免真出人命,苏白沉着脸,迈着大步冲出病房去办理出院手续。等他回来时,陆景烽早已经没影了。
看着账单上刺眼的红色数字,苏白的心在滴血……最要命的是,他还得亲自把钱还给那个王八蛋!
拖着疲惫身体回到租屋时,合租的室友林翔已经回来,正乐呵呵吃泡面。
见到苏白进屋,林翔端着盆子凑过来,“你上次托我的事情我打听了,还要个小工,一百五一天,包吃,去不去?”
林翔长得身强体壮,皮肤黝黑,看上去憨憨厚厚的的,老实又热情,一直在建筑工地打工。前天苏白托他问还需不要人,第二天他就给问了。
苏白当然愿意,每天一百五一个月就是四千五,还不用自掏伙食费。“去,我当然要去!”
林翔拍拍他的肩膀,“你到时候跟着我就行。”
苏白:“谢谢你林哥。”
林翔笑着:“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相互帮衬应该的。”
地下室里潮湿阴暗,夏天一到就闷热得像个蒸笼,苏白愁闷的心却因为这简单的话而有所缓解。两人又聊了几句苏白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妹妹苏然打来的。
电话接通,传来苏然清脆的声音:“哥你打的钱我们已经收到了,你跟谁借的钱啊,是陆叔叔吗?怎么只有七千多?”
“你别管这些,好好照顾妈妈和自己,钱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苏白叮嘱道,他和苏然是双胞胎,三姊妹中他们俩关系最好。
“哦。”苏然道:“哥你一个人在外要多注意安全……还有就是……”
“怎么了?”见她吞吞吐吐,苏白一边问,一边从床下拖出箱子,里面全是泡面,口味多得都能凑个满汉全席。
苏然:“前两天大姐突然打电话了,问我要你的号码,我告诉她了。”
苏家的大女儿叫苏虹,十六岁起就跟着男人在外面厮混,一两年见不到人是常态。对苏家父母来说,这个女儿有等于无。苏虹五年前意外怀孕,生了个父不详的儿子,叫大毛。
都说外甥像舅,大毛那张脸跟谁都不像,就像苏白。
可惜那孩子从小跟着母亲在外飘荡,苏白统共也没见过几面。只记得他有一头微卷的软毛,眼睛圆圆的,很是可爱。
苏白手上的动作一顿,也没问大姐找他号码干什么,只是语气平淡的说:“我知道了。”
“妈在叫我呢,我先挂了。”
苏白没将事情放在心上,放下手机开始烧水泡面。
第二天一早,林翔就带着人去了工地。
建筑工地上到处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钢筋个管道材料横七竖八的堆放着,推车的杂工和下苦力的搬运工来回在现场穿梭,他们脸上和身上沾着泥,表情却认真恳切,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苏白也被忙碌的气愤感染了,默默给自己灌下一口鸡汤,暗自打气。
这片区的承包商姓张,四十多岁,肥头大耳,平时仗着自己有点钱没少耍横。
此时,他正挺着个大肚子上下打量苏白,手指在桌上敲打着,说:“我给林翔一个面子留下你,但你要记住,在我这儿甭想偷懒耍滑,一经发现给立马老子滚蛋!”
苏白笑着保证,“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苏白领了深蓝色的工服换上,跟着林翔一起上楼,房屋的主体已经完成,剩下一些末尾工作。林翔是负责水电安装的,苏白就跟在他身后帮忙牵线抗管,整整一个上午手脚就没停过。
午饭时两人从工地的食堂打了饭,每人一个盆,一勺饭一勺菜,名副其实的水煮白菜,连点油花都没有。
午饭以后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苏白拿出随身携带的英语小词典准备背几个单词。
两年前父亲车祸,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而随着苏爸爸离世,苏妈妈大受打击,身体日见消瘦,心脏也出了问题。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补贴家用,苏白便自作主张去办了休学,因为这件事情气得苏妈妈当场晕过去,大半年没跟他说话。
苏白低头翻过一页,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一个瘦竹竿似的男人站在苏白面前,夸张的“哟”了声,伸出两根手指夹走苏白的词典,大声的调侃,“啧啧啧,想不到咱们工地还有好学生呢。这是啥意思,准备考大学吗?”
苏白把手摊开伸过去,礼貌地说:“麻烦还给我,谢谢。”
瘦竹竿一挑眉,阴阳怪气的,“瞧瞧还有笔记呢,这么好学来当什么小工啊,去考大学当白领啊。”他一边说,一边近乎暴力的将字典翻得嘶啦作响。
这怎么听都像是故意找茬,可苏白今天是第一天上工,又是被林翔介绍来的,不能闹出事来。
他抿了抿嘴唇,不奢望能把词典要回来,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瘦竹竿冷哼,“还给你。”话虽如此,动作却很霸道,看似随手的一扔,书脊却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苏白的鼻梁,腥红的鼻血顺着鼻腔流出来。
“瘦子你他妈什么意思!”林翔看不下去,蹭一下从休息的木板床上站起来,一米八的个子气势汹汹的立在瘦竹竿面前,一双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瘦竹竿被这气势震慑住了,咽了咽口水,外强中干的吼回去,“这是我跟那小子的事儿,关你屁事!”
苏白从旁人手中接过纸塞进鼻腔,碰了林翔一下,示意他别冲动。他走到瘦竹竿面前,“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瘦竹竿:“去就去谁怕谁!”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个棒槌。
两人来到工棚外,苏白也不拐弯抹角,开口道:“大家都是同事,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不妨直说。”
“去你妈\\的同事!”瘦竹竿张口就骂,口水珠子争先恐后的往外喷,“要不是你这狗娘养的来了,老子早就被调到……啊!”喋喋的嘴突然哀嚎一声,后知后觉的用双手捂住右眼。
苏白揪住他的衣领,阴沉沉的警告:“嘴巴放干净点!”
瘦竹竿是典型的吃软怕硬,打了个哆嗦,一个劲儿的喊:“救命啊!打人啦!打人啦!”
躲在工棚里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担心出人命,前赴后继的跑出来将两人分开,还惊动了包工头。
张胖子大腹便便的走来,其他人立即自觉散开,只留下苏白和瘦竹竿站在中间。他黑着脸扫了一圈,颇有威严的吼:“谁给你们的胆子闹事儿,不想干的就给老子滚!”
瘦竹竿跟了张胖子不少时间,殷切的喊了声“张哥”就开始颠倒黑白,“是这小子故意挑衅,他还在上班时间开小差偷懒。我拉他出来,好心说道两句,他二话不说就动手!”说着委屈的指了指自己,尖嘴猴腮的脸上配了只熊猫眼,别提多滑稽,众人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张胖子清楚的记得他早上才警告过苏白,结果人当他在放屁,这无疑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抬手就想给一巴掌,却在对上苏白那双漆黑桀骜的眼睛时,生生把手收了回去。
“瘦子撒谎!”林翔忍无可忍的喊道,张胖子没理他而是看向其他人,“瘦子刚刚说的是事实吗?”
一个是刚来的小工,一个是长期厮混的老油条,谁亲谁疏一目了然,大家要么是沉默不语,要么是含糊的说不知道,还有几个和瘦子要好的直接反咬苏白一口。
张胖子冷笑,“刚来就出幺蛾子,看来我这座小庙是容不了你这尊大佛了。”他从身上掏出一百五十块钱,随手一扔,“我给林翔一个面子,给你算一天的工资。”
两张钱拍在苏白的脸上,轻飘飘的落地,他定定的站在原地,拳头握紧又松开,额角的青筋凸起,看上去有些吓人。
旁人的冷漠让他心寒,早上刚刚股足的士气,被天上灼热的太阳晒得几乎要蒸发了。
张胖子梗着脖子,挺着肚子往前,“怎么你还想打人啊?你试试!”
这嚣张跋扈的样子就像一条疯狗。
苏白深吸口气,突然自嘲的笑了,他还是经历的世事太少,不过是一场闹剧,竟然就灰心了。
这心太脆了。
他弯腰把钱捡起来,张胖子轻蔑的挑眉,张嘴又道:“我还当多能呢,有种别要啊,傻\\逼。”
林翔气得直磨牙,黑着脸对苏白说:“兄弟,不用给我面子,往死里揍!”
张胖子指着林翔骂:“林翔你要造反是不是,信不信我扣你工资!”
苏白冲兄弟一挑眉,回身一记勾拳重重打在张胖子的腮帮上,硕大的脑袋被打偏过去,疼得嗷嗷直叫。
苏白冷冷送上两个字,“欠揍。”
林翔顺势补了一脚,踹在张胖子险些摔个狗吃\\屎。
张胖子一手捂着腮帮,一手捂住屁股,吐出一口血唾沫,等他直起腰时苏白和林翔已经走远,跳着脚在原地骂道:“敢打我,给我等着,老子找人弄死你们!”
苏白背对着张胖子比了个中指。
揍了顿人,两人心里别提多畅快,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失去工作的忧虑。各自坐在自己床边,大眼瞪小眼。
苏白满脸歉意:“林哥,抱歉啊,都是因为我。”
林翔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我早不想干了,那种地方待着也没意思。”他手一挥豪放的说:“走,咱们今晚出去喝酒撸串!哥哥我请你!”
“好!不醉不归!”
这一晚两人喝了不少酒,生活的压力和心酸,随着啤酒下肚全都被顶了出来,吐了个痛快。两人喝迷糊了,一路高歌回家,就连睡觉都抱了个酒瓶。
宿醉醒来苏白头疼欲裂,软趴趴的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默默的回想,长到二十二岁,除了老爸过世那年,他从没沾过酒,结果就那么一次就出事了……好不容易和陆景烽一刀两断,却阴差阳错的又牵扯上了,想想就头疼。
得赶紧赚钱,把医药费先还上。
林翔的状态还不错,他用小电饭锅熬了点白粥,见苏白醒来盛了一碗给他,坐到对面,说:“苏白啊,你有什么打算?”
苏白低头喝了一口,低头想了想,说:“其实我想先攒点钱,然后做点小生意。”
林翔皱了皱眉,“什么生意?”
苏白:“卖早点或者摆地摊都行,成本低来流水快,而且其余时间我可以再打份工。”
林翔:“你妈的手术费还差多少?”
苏白叹口气,“差多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拖下去手术风险更大……”
林翔摸着下巴斟酌道:“要不咱哥俩一起?”
“啊?”苏白错愕,“生意再小也有风险,不如你去工地上班保险。”
林翔摇摇头,“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工资拖欠多严重,这半年的工资前几才结清,而且工期不稳定,我们的收入也不能保证。再说了,万一走了狗\\屎运,咱们生意做大了呢?我就能早点存够钱修房子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