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宝》酥酥夜谈

26、腐烂

　　爪子拍拍白玉砖铺成的地板，又冰又冷，总不能睡地板吧。

　　目光忽然投向那张又大又宽的龙床，软绵绵的棉被枕头，吸引着简宝慢慢靠近。齐弘澈盖着被子平躺在床上，眼皮阖着。也许因为看不见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眸，他的脸部轮廓柔和了不少。

　　望着他英俊的脸庞，简宝怔了怔，才回过神，寻找能够爬上龙床的地方。她的身体，不过巴掌般大小，占不了太大地方。

　　只要明早比齐弘澈先起床，睡得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知道。

　　攀着床角那根柱头，简宝四肢并用往上爬，没隔多久，顺利爬上龙床。比起自己那个用暖玉做成的小窝，龙床柔软了不止两倍，光是躺上去，就能压出一个凹陷。

　　舒服的蹭了蹭被子，简宝趴在上面，不想再起来。

　　担心齐弘澈发现它的存在，简宝自觉退到龙床的角落。扯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四脚朝天的肚皮上，安然入睡。为什么离齐弘澈的距离这么远？原因无他，只因为某只小貂十分胆小，害怕齐弘澈一个翻身，将它压成肉饼。

　　尽管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能排除。

　　简宝睡着之后不久，黑暗之中，齐弘澈那双紧闭的眼睛，渐渐睁开。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动作小心的抱起小貂，然后放在自己身旁。

　　一人一貂同枕着一个枕头，靠的很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彼此之间的呼吸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当小貂打喷嚏的时候，他就一直醒着。他的神经很敏感，对外界的风吹草动，都极为留意。也许杀得人多了，人就会变得草木皆兵，时刻担心有人来复仇。

　　漆黑的夜里，不知道面对过多少回刺客。唯有小貂接近这张龙床，动机这么单纯。

　　第二日陈林带着一群宫女太监，进盘龙殿伺候陛下起床，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小貂圆滚滚的身体，紧贴着陛下的脸庞，睡得无比酣然。

　　“陛下……”陈林小声的唤了一句。

　　那双犹如覆满寒冰的眼眸，如往常一样，缓缓睁开。只不过眼眸非常清明，不像是刚刚转醒。

　　掀开棉被，齐弘澈小心翼翼移出去，“小声一点。”

　　宫女太监直点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往常这个时候，简宝早该去修炼了，但是床太柔适，舒服得它又睡了一次懒觉。直到齐弘澈上完早朝，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皮子，入眼的就是齐弘澈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

　　“趁着朕熟睡，爬上朕的床，胆子倒是不小。”

　　简宝迅速端正坐好，急忙摇头，谁都知道它胆子很小。瞧了瞧自己所在的位置，为什么一觉醒来，她睡到床中央了？莫非睡梦中，它滚着滚着，就滚过来了？

　　害怕的缩成一团，小脑袋渐渐低下去。被主人逮了个正着，不是一般的窘……

　　双方沉默了许久，齐弘澈打破安静，问道：“喜欢床，还是小窝？”

　　疑惑的眨眨眼睛，简宝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床又大又舒适，没道理不选择它。但是那个小窝，又非常值钱，简宝同样舍不得。

　　犹犹豫豫许久，简宝仍旧做不出抉择……

　　也不知怎的，瞧着小貂那副犹豫不决的神情，齐弘澈一眼就能看出它为何烦心。

　　“朕既然将流玉凤鸣盆赐给你了，就不会收回。”齐弘澈循循善诱，引着小貂一步步踏入他安排好的陷阱，“回答朕的问题。”

　　有这等好事，简宝当然选择……床！爪子指向金色绸缎的龙床。

　　齐弘澈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从今以后，你跟朕同睡。”

　　同塌而眠……

　　简宝倒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那里非常柔软，睡得极为舒适。况且，近日来，当一只貂儿习惯了，更加没有男女之间那种尴尬之感。

　　欢愉的点头，简宝笑得合不拢嘴。

　　熟不知就是因为这一次的点头，造就了它以后更加‘悲催’的命运……

　　又过了半日，外殿急匆匆闯进来一名太监，“陛……陛下，凤祥宫的太监派人来说，太后病危，请陛下移驾。”

　　病危？

　　齐弘澈这才想起那药的时限已到，端起沏好的龙井茶，慢慢喝了一口，询问道：“太后的病情怎么样？”

　　那名太监急出一身冷汗，见陛下不慌不忙的样子，也不敢催促，“太医们皆说，太后撑不过今晚。”

　　简宝送到嘴边的糕点，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只过了三四日，太后就毒发了，会不会太快？不过听齐弘澈说过那药的毒性极强，说不定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你去凤祥宫传话，告诉他们，朕手中还有政务处理，迟一点再过去。”齐弘澈搁下龙井茶，淡淡扫了太监一眼，将人打发走。

　　简宝木楞的转过头，看着齐弘澈手操两种棋子，一人分饰两角的下棋。

　　这就是你口中的‘政务’？

　　太后尽管做过太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但好歹也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表情，真是冷血到了极点。

　　既然齐弘澈都不着急，简宝更加没有理由着急。只是想着，也许快点去凤祥宫，还能赶上见太后最后一面。

　　“去了又怎样，她未必想见你。”齐弘澈凝神望着小貂，眼眸中浮现一抹异样的情绪。

　　说的也有道理，你们母子形如仇敌，就算去了，太后也不一定高兴看见他们，还不如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开人世。

　　白子落在棋盘之上，齐弘澈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将——军。”

　　吞掉黑棋的‘将帅’，齐弘澈吩咐陈林收拾棋盘。整理了一下衣襟，齐弘澈抱起小貂，为它拂去嘴边的糕点渣子。

　　“坐没坐像，吃没吃像。”齐弘澈皱了皱眉，揉了揉小貂的额头。

　　简宝的目光还停留在盘棋上，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找人对弈？不过齐弘澈确实能够耗时间，光是下一盘棋，就花了接近一个时辰。

　　“摆驾凤祥宫。”

　　夜色将至，关于太后即将仙逝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皇宫都人心惶惶。很多太监和宫女在私底下，不断议论这件事。

　　刚踏进凤祥宫，简宝的小耳朵微微竖起，听到阵阵徘徊的哭泣声。

　　有女人，有男人，还有太监尖细的嗓子声音。

　　“陛下驾到！”陈林扯着嗓子高呼一声，大殿之中的哭泣声渐渐变小。

　　很多大臣和公主已经到齐，眼泪哗啦的哭成两条线一不小心当了救世主。

　　六公主走到人群前面，擦擦眼角的泪水，“皇兄，太后她……”欲言又止，化作一声声的抽泣，“皇兄节哀。”

　　简宝伸长脖子打望，凤祥宫内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泪水……

　　不过眼泪是否出于真心所流，简宝便不知道了。

　　“太后去了吗？”齐弘澈沉声问道，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就如同这件事对于他无关紧要。

　　一名老太医低着头上前，“恕微臣无能为力，查不出太后的病因，看着太后性命堪忧，却束手无策。太后刚刚仙逝，陛下要不要进去瞧瞧？”

　　由于太后死前的遗容，非常骇人，他们不敢私自将尸体展现给众人看。

　　这个事情关乎到皇家颜面，太医们在皇宫里当差多年，多少有点思量。齐弘澈没有到来之前，他们一直在等陛下的决定。

　　“皇兄，虽然太后娘娘不是嫣儿的亲生母妃，但是嫣儿也想进去瞧瞧。”为了挣表现，齐紫嫣哭哭啼啼的拉住齐弘澈的手臂，两行清泪挂在她脸颊上，不减她的风韵，反而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齐弘澈眼神迅速变冷，照旧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臂，“既然你想进去看看，那么就进去吧。不过晚上做了噩梦，别找朕哭诉。”

　　齐紫嫣想起皇宫中的流言蜚语，心里忽上忽下，莫非那流言是真的？传闻近几日来，太后的皮肤不亏溃烂。除了太医外，没有人敢接近太后。

　　齐紫嫣的内心有一点点退缩，可是一想到太后乃是皇兄的亲生母后。若是她表现得十分排斥，只怕皇兄以后就会疏远她了。

　　为自己壮了壮胆子，齐紫嫣道：“嫣儿不怕。”

　　一道自卑微弱的声音传来，十一二岁的齐紫依也开口问道：“我也能去吗？”

　　她胆小的朝齐弘澈投去目光，躲躲闪闪，头歪斜着看地板。

　　为什么这一次看见小女孩，简宝感觉到她变化了一点点？至少她不再缩在自己角落，敢向别人提出要求，而且对方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齐弘澈。

　　这种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

　　齐弘澈缓缓转过目光，如同打量物品般审视小女孩几眼，不知算计着什么，眸子微微一闪，“你们俩个都跟朕进去。”

　　在步入大殿的时候，太医突然递过来几张帕子，“陛下，尸体已经发出恶臭，进去时请用帕子遮挡口鼻。”

　　齐紫嫣接过帕子的那瞬间，极为震撼，愣神许久，在太医的提醒之下，才捂住口鼻跟上众人的脚步。

　　简宝乃是小貂，所以很遗憾的没有分配到帕子。鼻子灵敏的它，第一瞬间就闻到腐烂的气味。胃中翻江倒海，爪子迅速抓起齐弘澈的衣角，堵住自己的鼻子。

　　从某些时候来看，嗅觉太好，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