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制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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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芷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酉时三刻了。
推开门，把买来的药材放到屋子里唯一的小方桌上，路芷就去打水沐浴了。
天已转凉，用井水沐浴其实并不妥，但时间紧迫，戌时还得去见月姨，路芷就顾不上太多了，反正她从小就身体强壮。
路芷的屋子不算小——这里原先是月姨住的地方，甚至在路芷六岁之前，她一直和一起月姨住在这，但从六岁起，月姨就搬去了一盏茶之外的大院子。
也是从六岁起，月姨开始教她制香。
说起制香，路芷一直觉得那是种神秘，危险，却又让人迷醉的技艺。
选取药材，打磨成粉，然后配香调制，每一步都要谨慎小心，因为哪怕是微小的差异，都可能导致失败。
月姨曾经说过，制香一脉最宝贵的不是香的配方，而是制香人。
每一个制香人，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才出师的，要准确的做到“百余味中择其一”不仅要靠天赋，更需要长久的磨练。
是以路芷从六岁起就被月姨逼着记住每一种药材的味道，了解它们的作用，明白它们对人体产生的影响。
所幸路芷是有天分的，七年的时间，七年的磨练让路芷在制香一路上迅速成长。
想到这，路芷忍不住有些肉疼，今天一下子消耗了两种香，“寻梦蝶”还好说，基础香品不过是她的枕边香，但是“销骨散”的基础香品却是玉藤，是她偶然间得到的残根，即使是月姨都说较为难得，一共就配了三瓶，这一下直接用了小半瓶，让路芷的心痛的直颤。
路芷叹了口气，把拿好的“思归”往桶里一倒，便脱了衣服迈了进去，冰凉的水让路芷忍不住打了一个颤，但她还是慢慢的蹲入水中，抱着膝让水从头淹没至脚。
“思归”是月姨教她制的第一支香，也是她每次去见月姨时必须沐浴使用的香。
不过路芷搞不懂为何月姨对此香如此偏爱——明明香气清淡的类似于合欢花的味道，制法也十分简单，在月姨制成的香品中也只算得上中品。但是管它呢，反正她也不讨厌这个味道。
大约一刻钟后，路芷从水中站起，水滴从她柔顺的发丝滑落，少女青涩美好的身体在漆黑的屋子里显得十分生机盎然。
简单的擦拭了头发，路芷换上一套新的青色小裙子，便带上桌子上的药材，向月姨住的院子走去。
站在月姨的院子里，路芷有些犹豫，今天月姨门口的红灯笼还没亮，这说明她来的有些早了，她在想是这么直接进去还是再等等看。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屋里面忽然响起月姨娇媚如少女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路芷一愣，推开门进去了。
里面的光线很暗，只有三两盏琉璃灯亮着。虽然光线昏暗，但路芷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榻上侧躺着的月姨。
榻上的女子着红衣，黑发如墨般肆意散乱着，领口大开，露出半截□□，不盈一握的小腰被紧紧束着，修长纤细的玉腿裸露在外，让人不禁遐想这该是多么美貌的妙龄少女，可是看到她脸的一瞬间，旖旎遐想都被打破。
明明肌肤光滑，声音娇媚，但是女人却有一张约莫四十岁的脸，即使五官一顶一的姣好动人，但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让人忍不住叹惋。
路芷把装药材的盒子放在那张梨花木桌上，轻轻开口：“苍术，三棱，枇杷叶都有，桂子果今年收成不好，价格贵了一倍，我看了下，品质都只是下等，就将就着买了些。”
月姨点点头，从塌下起身：“品质差点无妨，记住方法就好，今儿个，教你制‘凝霜’。”
看到月姨下榻，路芷赶紧上前搀扶，却被月姨轻轻推开：“又不是真的老了，不打紧的，乖，去拿我的香器来。”
每个制香人都有一套自己独特的香器，按理说，香器是很重要的东西，一般不会给外人看，不过路芷和月姨，算半师半亲的关系，因此也不计较这个。
待路芷拿好香器并挨个擦拭好之后，月姨也已净好了手。她纤长的手指拿起桂子果，开始慢慢讲解：“桂子果，是桂藤的果实。桂藤性属阴，长三十年开十年花，花落之后五年才可结子，因此果实为暗紫色，形似圆，顶部有闭合枯萎的花蕾，底端连接着花梗一般的藤条，内里是白色的果肉。芷儿，你说，我们要用的是哪部分？”
看了看紫色小果实，路芷推测说：“香鉴上写过，‘凝霜’是寒性之香，直接吸入可使人身体发寒，涂抹在伤患处，可使血液不通，甚至经脉受损。桂藤性属阴，其阴之精华就在其果实里，所以芷儿认为‘凝霜’的基础香品是其白色果肉。”
“是也不是，”月姨柔若无骨的双手剥开桂子果，露出里面的白色果肉，把果肉一掰，竟露出几粒紫红的的籽，“桂子果的果肉虽然也算精华，但香味浓郁且独特，懂香之人稍加分辨就可辨出，而这里面的籽，无味且聚集着阴，才是制香的上选。”
月姨把籽挑出，放到香砚中，拿起玉捻开始研磨，“这籽万不可直接研磨，需配合我交给你的气诀，按照这个手法，左三右二中一，方能留住籽的精华，注意我的手势。”说着，月姨的手忽然变得极为飘渺，嘴里无声的念着口诀，手中的玉捻微微发颤，仔细一看，似是有一团淡红色的气流在推动着玉捻移动。
路芷紧紧盯着女人纤细双手移动的轨迹弧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大约过了半分时间，月姨停了下来，她把研磨好的籽装进密封的小方盒中，接着像是乏了一般说到：“都看会了么，剩下的步骤就简单了，按照香鉴里写的那样做就好。”
路芷思索着刚刚月姨的动作，在脑海中慢慢把刚刚的动作演示了一遍，虽然手法繁复，但她脑中好像就有轨迹一般，觉得不是很难，于是她点点头，说到：“记住了，月姨，等我回去再接着练习熟练一下。”
似是没料到路芷学的如此之快，昏暗的灯光下，女人开口，声音有些莫名地喑哑：“你运用口诀催动玉捻时的气团，是什么颜色的？”
“是青色的。”路芷感觉有些诧异，这还是月姨第一次问她制香的具体情况，以往制香，月姨都是只演示一次，然后让她回去自己摸索，等下次来的时候把制成的香品带来，若是不符合月姨要求的，月姨就会冷着脸好几天不理她，最开始的时候，路芷甚至好几个月都制不成一种香，每次都是她求着月姨再演示几遍才学会的，后来摸索出规律，才熟练了一些，不过只看一遍就会的，这还是第一次。
染着蔻丹甲的玉手忽地挑起路芷的下颔，细长的丹凤眼紧紧盯着路芷的脸庞，半响，朱唇轻启，嗤笑一声：“呵，青色的，果然是青色的。”看着路芷清澈眼眸透出的疑惑，月姨放下手，转身向塌上走去，“早点回去吧，别忘了好好练习。”
路芷看着女人婀娜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到：“今天我去百草斋时，看到了镇上来了一群气度不凡的少年，他们的衣服材质很独特，和我们的完全不同，而且领口还绣着形状似剑的图案……月姨，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了？”
红衣女人身形一顿，半响才开口：“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你月姨还没死呢。”想了想，她抬手从头上拔下一根木簪子，扔给路芷，“拿着这个，有危险了就用我交给你的气决捏碎它。行了，快回去吧。”
路芷接过簪子，抿着嘴离开了月姨的屋子。
躺在榻上，听着路芷的脚步声渐渐变小，红衣女人喃喃自语：“竟然惊动了一剑山，难不成，这清河镇还真有……不行，我得早做打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制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