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夫人，殃国殃民》冷浮屠

9、第捌回

　　两年后。

　　云虎早已自立为王，建立了云朝，立都城为长安城，原睿朝的势力已被拔除了个干净，周围的反王也俱被他收服，唯独只剩以开封为据点的杨治仍在顽抗，更借助开封城外的山势，与云军玩起游击战来。
　　不过这等阻力，实在无法阻挡云军浩浩荡荡的脚步。
　　近日国内大局已定，云虎对众将领论功行赏，不过就在这个档口，身为云军军师的虚无子却不见了去向。
　　云虎心中奇怪，便派人去了长安的云霄钱庄询问已经是长公主的鸯鸯。
　　“滚滚滚！我哪儿知道虚无子去哪儿了！你让虎子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我这儿帐多，忙着呢！”鸯鸯早已换下了那身戎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长袖褶裙。
　　此刻的她，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在面前的一桌子账目里面，哪有时间回答面前的龙小弟的问题。
　　“公主，斯文！斯文！不要口出粗鄙之言！”旁边的丫头苹儿很无奈地提醒道。显然，鸯鸯这种错误已经不知道犯过多少遍了。
　　“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公主！叫我掌柜的！这些账目这么多，你也不帮我看看，我还特意向虎子把你要来，何用？！”鸯鸯挠头抓腮地抱怨着。
　　等了许久的龙小弟不觉嘀咕道：“明明是寨主你当初非要开个钱庄，又舍不得请个账房先生，才害得自己现在这么忙。”
　　“嗯？！”鸯鸯的眼神已经瞪了过去。
　　“咳咳！我是说，现在二当家的已经是皇上了，公主，要称呼二当家的为皇上才行！”龙小弟连忙打圆场道。
　　鸯鸯冷哼一声，道：“我管他皇上不皇上的！反正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我爱称呼什么称呼什么！怎么？虎子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来掺和了？”
　　“我哪里敢……”龙小弟连忙摇头，心中却是在腹诽：明明皇上很在意这个称呼的，背地里一直在抱怨，但一面对寨主就抱怨不出来了。
　　“公主……要端庄……”苹儿又是一句无奈的提醒。
　　“端个屁！你们走开！我要算账了！”鸯鸯说完，翻开一本账目，凝神之际，神色竟是变得严肃起来，真的开始算账了。
　　面前二人俱是知道鸯鸯有个“算起帐来，绝对不能打扰”的毛病，只好退出了房间，再做打算。
　　“看来军师不在钱庄里啊，”龙小弟苦恼地挠挠头，说道：“回去又要挨皇上的骂了。”
　　苹儿也知道龙小弟的烦恼，奈何她也不知道虚无子的去向，只好宽慰龙小弟几句，便送走了他。
　　等龙小弟走后，苹儿无事可做，偷偷瞧了一眼房中的鸯鸯，见她正沉醉于账本之中，就去厨房帮忙准备鸯鸯的晚膳了。
　　“厨娘姐姐，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公主啊……”苹儿手里拿着已经洗净了的土豆，一边微微跟一名厨娘抱怨道。
　　“照我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侍女啊！居然还会说主子的坏话。”厨娘嗔怪地叫了一句，然后将苹儿手里的土豆劈头夺了过来，顺手点了苹儿的额头一下。
　　苹儿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说公主的坏话……只是……咱公主平日里就没有个公主的样子，这都18岁了，还不嫁人！再拖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
　　“公主不急，你倒是急起来了。”厨娘轻笑一句，调侃道。
　　“我怎么能不急……上次那镇南将军的公子多好，可是咱家公主就是对他不感冒！还有，还有，晋国公一表人才，英俊潇洒，为了咱公主都可以跳西凉河……可是……为什么公主她就是不动心呢……”
　　苹儿噘着嘴，似乎很为鸯鸯可惜。
　　厨娘轻笑了半晌，对着苹儿揶揄道： “我看哪，公主没动心，倒是你这个小丫头动心了……”
　　“哪有！厨娘姐姐你又取笑我！”
　　二人在厨房里说着话，不一会儿却都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外面怎么了吗？”苹儿奇怪地将目光探向了窗外，正好看见一个身穿盔甲的金发女子走进后院来，她背后跟着的，是已经跟随鸯鸯多年的老管家——老忠。
　　“这人是谁？老忠怎么把她带进来了？”苹儿皱皱眉头，跟厨娘告了声罪，便出门去，打算拦下这个胆大妄为的金发女子。
　　厨娘要拦，伸手却已经晚了，不由摇头苦笑：“别人小两口的事情，你去掺和什么？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只是苹儿早已冲出了门，这句话她哪里听得见？
　　“站住！你是何人？知道这儿是哪儿吗？这是当今皇上的姐姐！长公主居住的地方！可不是任由你随便进出的！”苹儿一脸的得意，以至于还忽略掉对面老忠拼命打着的眼色。
　　那女子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哦？我么？我是你们的掌柜夫人啊！”
　　说完之后，那女子便开始左右打量起周围来，问那管家：“我说，老忠，鸯鸯现在在哪间房里啊？”
　　夫人？还是掌柜夫人？她们哪里来的掌柜夫人？！
　　苹儿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正要继续问那女子，却发现老忠已经带着女子站在了鸯鸯的书房外。
　　并且……看情形似乎是要……闯！进！去！
　　苹儿已经不记得上次那个不知死活，在鸯鸯算账的时候闯进去的家伙还在人世没有！
　　下一刻，鸯鸯的房门就被那女子推开了。
　　不出所料的，鸯鸯的怒吼声瞬间就在房里炸裂开来。
　　“不是说了我算账的时候不许进来打扰吗！”
　　“那……我出去好了……对了，你舍得我出去吗？”女子笑脸盈盈地看着鸯鸯，故意一种撒娇的语气说话。
　　如同以前一样的语气。
　　鸯鸯愣了一下，目光总算从账目上转移，定在这女子的身上。
　　“你怎么不说话了？事先声明啊，就算你舍得，我也不舍得……”玛雅笑眯眯地说着，话语如同呢喃一样，慢慢流进鸯鸯的心里。
　　她不知怎的，突然总觉得眼眶有些湿湿的，又不肯让玛雅看见，便假意低头整理账目，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你怎么又来了？又来长住？这次带了多少嫁妆？”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嘛！”玛雅笑嘻嘻的，走到鸯鸯身边，去偷瞄她手里的账本，一边接着道：“嗯……这次是十一箱嫁妆，我身上……大概只有几个首饰吧……你要验货吗？”
　　“当然……嗯……还是算了。”鸯鸯理所当然地点头，片刻之后才发觉，她现在好像不是山贼的身份了，不由咳嗽一声，放弃掉这个想法。
　　虎子都成了皇帝了，要是姐姐还是个山贼，那天下人都要耻笑于他了。
　　“哦？你不验货，我来帮你吧……反正你这么喜欢点帐……”玛雅笑眯眯地说着，然后就把发簪取了下来。
　　“玉簪，一支。”
　　“耳环，一对。”
　　“镶玉腰带，一条。”
　　“定情玉佩，一个。哦，说起来，这还是某个人故意包在糖果纸里面给我的……差点都被我给压碎了……”
　　“银制盔甲，一件……”
　　……
　　“喂！不许脱了！你这是要干嘛！”鸯鸯的脸早已红得如同天边的晚霞，此刻她双眼都瞪着玛雅，显然是已经恼怒了。
　　“点帐啊……就像你账本上写着的，今日支出四百两，阿花借去二十两，阿平借去十两……”玛雅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无辜。
　　“喂！不许看我的账本！这可是商业秘密！”鸯鸯将账本一收，大声说道。
　　“诶，很有掌柜的气势嘛！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掌柜夫人……”
　　“你怎么又成了掌柜夫人了？”
　　“你又不做寨主了，当了掌柜，我自然也不是寨主夫人了，现在请叫我掌柜夫人！”玛雅假意去看桌上的其他账本，结果又被鸯鸯拦住，趁此机会，玛雅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那本账本，然后将每一页的皱褶捋平，小心地合上，放在了一边。
　　“你干嘛？！我还要算账呢！”鸯鸯不解。
　　“算什么账？明天请个账房先生回来！你现在都是公主了，就不要那么抠门了，连个账房先生也懒得请！”
　　“账房先生每个月的月俸好贵的！”
　　“……”玛雅一扶额，干脆转移话题道：“鸯鸯，说起算账，我们是不是也要算算总账啊……”玛雅眯了眯眼睛，眼神突然变得很危险。
　　鸯鸯心觉一丝不对，咳嗽两声，身子已经慢慢往外挪了： “嗯……让我想想，对了！你还差我八十箱嫁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先让我把这次的嫁妆给验一下……”
　　“还是先让我验一下货吧……”玛雅笑着说道，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到了鸯鸯的旁边，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书房的床榻上拽去。
　　“鸯鸯，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为我守身如玉两年之久……”
　　“鸯鸯，我想你了……所以……我回来了……”
　　“鸯鸯……这一次……我要长住……你不许赶我走的那种长住……”
　　…………………………………………………
　　直到中午，鸯鸯才咬着牙起床，浑身腰酸背痛的她简直是气的要骂娘。
　　“玛雅你这个……嗯？”鸯鸯往旁边一朴，却扑了个空。不知什么时候，玛雅早已起床了。
　　“玛雅那家伙，搞什么鬼！”怀着满腔的愤懑，鸯鸯终究是起了床，不过一直到她推开门走出去了，仍旧没有看见玛雅。
　　倒是苹儿站在门外，傻傻的捧着一堆首饰。
　　“你做什么？”鸯鸯看得奇怪，不禁问出口来。
　　苹儿连忙答道：“那个……昨天的那个姑娘说公主你可能会起得很晚，让我不要叫你起床，所以我……”
　　鸯鸯：“……”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捧着这堆东西做什么！”
　　“哦，这个是那个姑娘让我给公主的，有一对耳环，一个发簪，一个玉佩……”苹儿很老实的数着怀里的首饰，一点儿也没注意到鸯鸯的脸色已有了几分不耐烦。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些首饰你就放在我房间里吧，至于那枚玉佩……你帮我还给她。”鸯鸯皱着眉头说道，暗暗想着玛雅为什么不亲自给她。
　　“啊？”苹儿忍不住愣了一下。
　　“啊什么？我让你给她便给她！啰嗦什么？”鸯鸯一瞪眼，正要发怒，但在发怒之前，她的脸却有些红了。
　　苹儿那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无可奈何之下，只有迎着鸯鸯的怒火，扭捏道：“可是……可是那姑娘已经走了啊……”
　　“走了？去哪儿？！”
　　“这个苹儿也不知道，她在早晨就启程了，还让我跟你说，她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了，临走时，她还留下了十箱东西，就放在后院的柴房里。”苹儿连忙说道，生怕鸯鸯的怒火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鸯鸯又皱起了眉头：“十箱？不是十一箱么？”
　　“公主你是怎么知道的？剩下的那一箱，那姑娘说是土特产，就带走了。”苹儿一脸的疑惑，她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土特产，但是却也不敢开口问鸯鸯。
　　鸯鸯在这周围左右踱步了好几圈，越想越觉得可疑，又问苹儿：“苹儿，玛雅走时，可是与谁一起走的？”
　　“我不认识啊……”苹儿下意识地答道，结果就看见自家公主的脸色又变沉下来，不由哭丧着脸道：“是几个男子，对了，还有两个侍女。”
　　“乖。”鸯鸯笑眯眯地说道，表情很满意。
　　男子？办事的话，是需要几个手下，不过……两个侍女是几个意思？来云国还需要带侍女的吗？
　　鸯鸯的笑脸依旧，看得苹儿总觉得心惊肉跳的，她反倒是有些怀念那个永远把怒气摆在脸上，却毫无威胁力的公主了。
　　“苹儿，去找虚无子过来。”鸯鸯笑道。
　　“啊？”
　　“还不快去！要我明天就随便找个人家把你嫁了吗？我记得那晋国公好像不错……”鸯鸯笑起来的表情，简直像个恶魔。
　　“可是……虚无子先生不是不知去向了吗？连皇上也没能把他找到……”苹儿很无辜地说道。
　　“钱庄旁边有个低矮的小房子，你去那里找！快去！”鸯鸯有些不耐烦了，她瞧着天边的天色，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她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哦！是！”苹儿连忙去找，隐于角落处的龙小弟也恍然大悟，暗道皇上果然料事如神，公主果然知道军师的去向！
　　念此，他连忙起身，施展轻功，往着钱庄旁边而去！
　　半盏茶的功夫，苹儿气喘吁吁地回来，没带回虚无子，倒是拿着一纸书信。
　　“虚无子先生……他，他好像走了……桌上只留下了这个……”苹儿的手还没来得及递，书信就被鸯鸯抢了去。
　　细看之下，鸯鸯已是满脸怒火，咬牙不已。
　　“公，公主……怎么了吗？”
　　“兄弟们，抄家伙！跟着老娘抢亲去！”鸯鸯将纸条一扔，大叫一声，已经是回屋拿刀去了。
　　苹儿看得奇怪，连忙将那纸条捡起来，却见上面写着：据悉，开封杨治已投靠塞外戎国，秘密在开封城附近活动。近日，更与异族组成同盟，共同对抗刚建立不久的云国，国家初建，诸事繁杂，望皇上勤勉政事，多加小心。另，杨治与玛雅公主联姻之事，不可告知长公主。长安城外，杨家大宅，明日联姻之后，便是戎国与异族共同讨伐云国之时，皇上须早做准备！否则云国危矣。
　　落款：虚无子字。
　　“这……”苹儿怎么也想不到，这天下才刚刚落定不久，百废待兴，没想到异族居然又要打过来了。
　　分明前几日皇上才颁布了与异族和解的条例，让百姓不能再仇视异族人，怎么……这异族说跟戎国联合，就跟戎国联合？
　　此时鸯鸯已从房内出来，换上了许久不见的一身戎装，手里更是提了把长刀，杀气腾腾地对着苹儿道：“苹儿，你带着这张字条，去皇宫找皇上。给，这是我的腰牌，拿着这个没人敢拦你，记得一定要亲自把这字条交给皇上！越快越好！”
　　苹儿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郑重的点点头：“是！”
　　“那公主你呢？”她忽然想起来，连忙问道。
　　鸯鸯顿了顿，一开口，只吐出两个字来。
　　“抢亲！”